第2章
第2章
“喝了這杯茶,以後你們就姐妹相稱。”
熟悉的語調在耳邊響起,驚醒了神情恍惚的蘇又青。
她重生了。
一睜眼就回到了嫁進宋家的第五年。
宋玉澤在外帶兵平叛數年,帶回來一個懷孕的表妹柳依依。
宋老夫人說她跟宋玉澤成親五年都沒能生下一兒半女,是因爲子嗣緣薄,而柳依依沒了丈夫,懷着個孩子無處可去,正好生下來給她養,說不定這子嗣緣就續上了。
順帶着給柳依依一個妾室的名分,反正府裏多個人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
“姐姐,請用茶。”
柳依依人如其名,大着肚子依舊四肢纖細,柔弱地連個茶盞都端不穩。
蘇又青嘲諷一笑:“當妾多委屈表妹,怎麼不直接讓我給表妹騰出正妻之位?”
宋老夫人聽到這話,還真有些動,“這會不會太委屈你?”
“原來你們也知道這是在讓我受委屈!”
蘇又青再也壓不住滿腔怒火,抬手就掀翻了柳依依遞過來的茶盞。
滾燙的茶水濺了柳依依滿身,茶盞落地摔得稀碎。
“啊!”柳依依受了天大的驚嚇一般,整個人往邊上倒去。
一直沒出聲的宋玉澤連忙上前扶住她,對蘇又青橫眉冷對:
“蘇又青,你瘋了不成?”
“表哥......”柳依哭着靠進他懷裏。
宋玉澤一邊拍着柳依依的後背安撫,一邊朝蘇又青厲聲道:
“你若是不肯直說便是,何必這樣陰陽怪氣、捏酸挑事羞辱依依?”
蘇又青前世直說了。
那時候她不明白爲甚麼宋老夫人非要讓柳依依給宋玉澤做妾,上趕着把一個遺腹子養在膝下,堅決不同意這荒唐的做法。
可結果呢?
這個表妹長住宋府,跟宋玉澤偷情偷了十多年。
蘇又青給柳依依喫,給柳依依穿,給她伺候月子,幫她天生體弱的女兒。
最後,到了宋玉澤嘴裏,反倒成了蘇又青虧欠了柳依依的。
如今重來一次,他又換了一套說辭。
反正不管蘇又青怎麼做,在宋玉澤眼裏,都是錯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給他們留臉?
蘇又青抬手拂去衣袖上的水珠,徐徐道:
“哪裏是我在羞辱表妹?明明是你們把她的臉往地踩。”
她說:“我雖出身商賈,沒讀過甚麼書,卻聽到過聘爲妻,奔爲妾的道理,只是不知表妹這般剛死了丈夫,懷着遺腹子就急匆匆要嫁給表哥做妾,是哪個不要臉的教她這般行徑?是誰在羞辱她?”
宋老夫人當場被鬧了個沒臉,“又青,都是一家人,說話何必這樣難聽?”
蘇又青冷笑道:“說兩句實話就難聽了?那你們提出這樣無恥的要求時,怎麼不覺得難以啓齒?”
“你、你......商賈之女,就是上不得檯面!當了官夫人,也沒半分官夫人的容人之量!”
宋老夫人的火氣也上來了,端起了婆婆的架子。
開始說教訓斥:“官宦之家的爺們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你自己生不出孩子,還如此善妒,給玉澤納個妾這麼點小事,還鬧起來了,今日這事若是傳了出去,讓外人怎麼看我們宋家?”
宋老夫人看蘇又青要開口說話,又搶先道:“別再亂囔囔,平白讓下人們看笑話。”
這些話用來拿捏前世的蘇又青,一向是最好用的。
她出身商賈,又學醫數年,時人稱這些爲下九流。
宋老夫人每次說她上不得檯面的時候,她就會更加悉心侍奉婆母,敬愛夫君,越發溫順懂事。
她最怕被人笑話,卻當了一輩子的笑話。
去他孃的溫良賢淑!
這一次,她要親手撕爛他們的遮羞布。
蘇又青脣邊勾起一抹冷弧,“有件事,老夫人一直沒弄清楚。”
宋老夫人不悅道:“甚麼事?”
蘇又青字字清晰道:“不是我不能生,是你兒子不舉。”
五年前,宋家捲入軍械倒賣案,宋玉澤差點受了宮刑。
當時她把他從牢裏撈出來之後,曾多次診治,確定他那方面真的不行了。
“不、不舉?怎麼可能......”
宋老夫人下意識地去看柳依依的肚子。
玉澤要是不舉,那依依肚子裏的孩子又是怎麼來的?
蘇又青順着宋老夫人的視線看去。
便知道宋老夫人早就認定柳依依肚子裏的孩子是宋玉澤的。
這宋府,全家都只瞞着她一個人。
把她當傻子,騙着她給宋家人當牛做馬。
蘇又青思及此,越發心冷如刀。
她揚聲道:“若我想要子嗣,何須給他納妾這麼麻煩,直接改嫁不是更快?”
宋老夫人氣到捂胸口,“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做兒媳婦的竟敢這樣氣婆母!”
邊上兩個小婢女趕緊上前,給老夫人拍背順氣。
“夠了!”宋玉澤連表妹都顧不得扶了,忍無可忍道:“蘇又青,你究竟要鬧到甚麼時候?你到底想幹甚麼?”
到了這一步,宋玉澤還覺得她只是在鬧。
“鬧?誰跟你鬧?”蘇又青冷笑:“宋玉澤,我要跟你和離!”
她這話一出,頓時滿堂寂靜。
宋玉澤愣了一下,難以置信道:
“就因爲我要收留表妹,給她一個妾室的名分,你就要跟我和離?”
“就?”蘇又青笑了。
這個“就”字用的真妙啊。
她抬眸,開始仔細地打量宋玉澤。
忽然發現,這副俊美的皮囊之下,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糟糕到讓她錯付一生,再看到這人的時候,連多年前的救命之恩都抵消不了滿心的怨恨。
再看見他,只覺得面目可憎。
宋玉澤怒從心起,“自古以來夫妻聚散之事,沒有和離,只有休妻。你最好趕緊向母親賠禮告罪,答應給表妹名分,不然我就、我就休了你!”
蘇又青恨聲道:“休我,你不配!”
她不再多言,轉身朝門外衆人道:
“來人啊,收拾金銀細軟,開賬房、庫房、儲藏倉!”
蘇又青一邊往外走,一邊朗聲道:
“自今日起,我與宋玉澤和離,與宋家恩斷義絕,屬於我的東西,我要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