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他七年沒見過寧若瑄，自是認不出來，卻認得寧家的嬤嬤。
方纔看見這女孩子背影跟記憶中神似，再看那雙眼睛和她身邊的人，他便認定他是寧若瑄，沒成想竟然是錯認了？
一衆貴女也神色怪異看向寧夢雨。
都知道寧若瑄是聖上和皇后青眼的太子妃人選，眼下太子殿下，怎麼將鳳釵贈給了一個陌生女子呢？
寧夢雨心中惶恐，藏在袖子裏的手指都細微發着顫：“太，太子殿下，我......”
“殿下，這是臣女的妹妹，寧家嫡次女寧夢雨。”
寧若瑄輕笑啓脣：“夢雨從小被道士批了命，說她命格貴重，身子卻病弱，恐被衝撞妨害她，才自幼養在外面。”
江墨白表情僵硬，隨後又有些失神。
他從小被耳提面命要娶寧家嫡長女，但現在，他卻覺得嫡次女更惹他憐愛。
再看寧若瑄那顧盼生輝的眉眼和那張揚模樣，他心下越發不喜她，忍不住開口：“既然是你妹妹，你更該好生照拂，緣何要冷落她？”
寧若瑄扯了扯脣走到寧夢雨身旁，似乎一點不在意他的貶低：“妹妹好靜羞怯，我不好帶她混鬧，擔心驚擾了她。”
他越喜歡她，她越求之不得。
前世她心悅她，卻被他害成那樣，這一世，她只希望這對渣男賤女鎖死。
她倒想看看，沒有她這個墊腳石，他們會如何互相折磨。
這話說出來，江墨白更覺得寧夢雨惹人憐愛，冷哼道：“你這做長姐的，倒不如妹妹端莊懂事了。”
貴女們好奇看向寧夢雨，那嬌小佝僂的模樣隨上不得檯面，卻的確像是有些病弱的。
但憑甚麼說寧家小姐不端莊懂事呢？又不是要見長輩，姐妹們私下玩樂，難不成還要規規矩矩？
一時間，女孩子們看太子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寧夢雨被那麼多人盯着，心中有些緊張，卻總算鬆了口氣，看向江墨白的眼神更加帶了些仰慕。
她有心在心上人面前賣弄，帶着鳳釵刻意學着貴女們的樣子行禮：“太，太子殿下謬讚了......”
江墨白含笑看她，正要開口，便看見寧夢雨姿勢扭曲，竟然左腳踩着右腳摔在了地上，還叫旁邊的茶臺碰翻，打溼了寧若瑄衣角。
“......”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貴女們努力憋着笑不敢開口，江墨白則是一愣，趕忙將她扶起來，心裏卻泛起了嘀咕。
寧家妹妹是太緊張了，纔會這樣不小心嗎？
“太子殿下，您......”
身後忽然傳來寧崇德的聲音，他笑着走上前，看見摔在地上的寧夢雨，面色都是一僵：“這是......”
江墨白下意識迴護：“寧二妹妹不慎摔倒，並不是甚麼大事。”
寧崇德覺出些許不妙，看了寧若瑄一眼，緊了緊拳笑道：“瑄兒，你太子表哥過來，你怎麼也不好生陪着，倒讓你妹妹去招待？”
“你妹妹自幼體弱膽怯，不及你大方，也不懂騎射詩詞，同殿下也說不了甚麼話，若太子殿下覺得無趣，可就冷落貴客了。”
寧若瑄做一副欲言又止模樣，寧夢雨卻急了：“父親，我，我......身體沒有不好。”
江墨白也抿脣道：“大小姐雖才藝出衆，二妹妹卻更加可親。”
寧崇德又握了握拳，頓時有些下不來臺。
而且太子殿下說這話，是甚麼意思？一個大小姐，一個二妹妹，親疏分明！
難不成......
“現下妹妹的身體是比從前好些，只是還是要好生養着，不能逞強。”
寧若瑄笑了笑，給了寧崇德臺階下：“殿下願意親近妹妹，是殿下仁厚，也是妹妹可愛討喜，父親不必擔心，家裏也有大夫看顧妹妹，不妨事的。”
寧崇德看見她這樣知進退，再看寧夢雨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更加不耐：“你便縱着你妹妹吧，及笄禮就要開始，還不快陪着你表哥去前廳？”
寧若瑄看出他想讓自己多親近江墨白，心裏冷笑，面上卻不表，只是咬脣開口：“父親，女兒得先去更衣。”
她故意露出剛剛被寧夢雨打溼的裙襬。
寧崇德更惱了，卻也不好說甚麼，只得先將江墨白引去前廳。
寧若瑄邁步回房更衣，卻看見寧夢雨也跟了進來。
她大概是一路小跑來的，臉上面紗搖搖欲墜，幾乎露出那恐怖的毒瘡。
眼下她臉上泛紅，那瘡更加顯得猙獰恐怖。
寧若瑄看向她：“妹妹有事？”
“太，太子殿下喜歡的人是我！將來的太子妃也會是我的！”
寧夢雨眼中滿是嫉恨，還有隱隱的炫耀：“殿下送了我鳳釵！我，我知道家裏人都喜歡你，但他不會娶你的！”
寧若瑄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說鳳釵嗎？”
她拉開梳妝檯的小屜，露出裏面精緻的玉盒，擺到寧夢雨面前。
盒蓋打開，裏面是十四支造型迥異的鳳釵，每一隻都比她頭上那支華貴。
寧夢雨不敢置信瞪大了眼。
“這東西，每一年我生辰，皇后娘娘都會送我一支。”
寧若瑄臉上掛着平靜溫和的笑，落在寧夢雨眼中卻十足嘲諷：“姐妹間應該謙讓，妹妹喜歡鳳釵，姐姐這裏的都可拿去玩，只是太子妃，卻不是你說是你，便能定下的。”
她將盒子直接推到寧夢雨面前，似有深意看一眼寧夢雨的臉：“妹妹生得這般模樣，太子殿下若見了真容，也不知還會不會喜歡呢，父母，也不知會不會容你嫁過去。”
寧夢雨氣得渾身發抖，揚手便想將玉盒砸碎。
“妹妹從小在鄉下長大，恐怕不知御賜之物的尊貴，若是摔了，便要落個以下犯上，不尊君王的名聲。”
寧若瑄閒閒開口，語氣溫和：“不過無妨，如若妹妹真能嫁進東宮，嬤嬤會教你規矩禮儀的，但恐怕......機會渺茫。”
說完這話，她也不管鳳釵，徑直換了外衫走出去。
寧夢雨緊咬着牙關看着她背影，怒火中燒。
看見寧若瑄行至前廳不遠處的荷塘，她心一橫，也不顧有人，撲上前直接將她推了下去！
“賤婢！你該死！本來這一切都該是我的！”
“大小姐！”
一旁的婆子們慌了神，撲過去想救人，卻沒一個會水！
寧若瑄知道現在的寧夢雨這樣沉不住氣。
前世她看得出她的自卑，從不曾說甚麼刺激她的話，誰知道她竟然會狗急跳牆？
荷塘裏的水灌進口鼻，她腦子越發昏沉，努力伸出手想要呼救，卻是無濟於事。
看着騷亂的僕人，她痛咳幾聲，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走過來。
盛淮筠......
幾乎是出於本能，她張口喚他小字：“阿赫......救救我！”
不遠處，盛淮筠不經意擰緊了眉頭。
是誰在叫他？除了父母，並無人知道他小字。
看見荷塘中那道即將沉下去的身影，他瞳孔忽然緊縮，毫不猶豫點足掠上前，撲通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