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狂妄!”北冥靈冷嗤一聲。
風卿婈是出了名的廢物草包,她現在面上如此,心裏定是慌得不行!
待會兒一定得讓她知道甚麼叫做天高地厚!
北冥靈咬牙:“我選琴和射!”
公主府的侍從很快就上了兩張琴。
北冥靈不屑的看了一眼,率先走過去,玉指勾了勾琴絃。
北冥靈選了一曲《高山流水》
情景雅緻,混雜着她淼淼琴音流瀉出來,只開了個頭,風卿婈就知道北冥靈雖然囂張,可琴藝定然非凡。
她摸着下巴,聽得入神,絲毫不爲自己擔心。
那琴音緩緩流瀉,隨着北冥靈腰背挺直,時急時緩,悠揚婉轉的琴音漸入佳境,琴聲涓涓,翠鳥蹄鳴,一時將席中衆人都帶進了高山流水的意境裏。
北冥靈彈完一曲,衆人眼裏都流露出了意猶未盡。
看向風卿婈的眼神更是惋惜。
惋惜她不僅被毀容,也毀了腦子,三公主北冥靈是皇家公主,自小學習六藝,是其中翹楚,而她風卿婈不過是個草包大小姐。
拿甚麼去和三公主比?
“到你了。”
北冥靈道。
風卿婈與北冥靈擦肩而過,走過去看了一眼那琴,由衷讚道:“好琴。”
裝模作樣!北冥靈冷嗤。
風卿婈一撩裙襬,坐在軟席上,腿盤起,雙手放到琴上,風卿婈小姑娘這雙手,骨節細長勻稱,可真是彈琴的好苗子。
她紅脣翹起。
芊芊玉指撥動琴絃,音聲悠揚。
柔弱無骨的雙手漸漸加快速度,音聲登時變得激昂,似滔滔江水激拍江面,如鼓聲陣陣敲響......衆人聽得無不熱血上頭之時,琴音再度降下來。
風卿婈杏眸掃過聽得如癡如醉的衆人,手指放在琴絃上,錚錚琴音不復之前激昂,反倒染上一絲幽哀之意,如癡如訴,聽得人心頭大動。
一張琴,一雙手,竟能牽引人的喜怒。
上首,北冥翊握着茶盞的手顫抖,他後背繃緊,離開椅子投向前面,想要將那個人看清楚點,再清楚點!
這世間,除了她,不會再有任何人彈奏這樣的一曲琴了!
是她嗎?
北冥翊心腔的震動久久不能平復。
一曲閉,衆人餘夢未醒。
北冥靈雙眼大瞪,不可置信,風卿婈不是出了名的草包嗎?她怎麼會這麼厲害?
琴之造詣,不說登峯造極,卻也爐火純青。
北冥玄黑眸裏也是露出詫異:看來這醜八怪剛纔也不是在大放厥詞。
見北冥玄的視線落在風卿婈身上,坐在下面的風雲瑤氣的不行,她怎麼也沒想到,風卿婈居然會彈琴。
她甚麼時候學會彈琴的?她剛纔說自己無一不精通,難道不是在吹噓嗎?
一瞬間,風雲瑤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纔是整個春日宴裏最受矚目的那一個人纔對,風卿婈一個醜八怪卻一點一點分走了她的光芒,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跟她設想的不一樣!
偌大的前廳裏靜默如冰凝,誰也不敢說一個字。
“啪啪啪!”
平陽長公主拍着素手含笑:“不錯不錯,風大小姐果真是個好手,以前竟然從未聽說過風大小姐有此才藝。本宮近來得了顆南珠,賞給風大小姐。”
北冥翊也拍掌,方纔的失態已經被他斂去,目光灼灼道:“本太子也有賞。”
這一下,誰輸誰贏,衆人心知肚明。
北冥靈沒想到這醜八怪居然真是深藏不露,她咬了咬牙,怒道:“備箭!”
六隻白羽箭整齊地放在托盤上被下人們拿上來,三里之外設了靶子,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北冥靈率先拿起長弓,姿態昂揚,長髮飛舞。
她捏着箭尾,目光瞄準箭靶中心.,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嗖!”
利箭破空而去,一線銀光在衆人眼前閃過,穩穩盯在箭靶上。
衆人伸長了脖子看過去,羽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場下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三公主如此年輕,居然如此厲害,當真是有皇上當年的風姿啊!”
“虎父無犬女嘛,三公主當真不愧是我北燕的公主,吾輩楷模!”
“厲害啊......風家大小姐還有機會贏公主嗎?”
“不自量力罷了......”
諸如此類的話語接連入耳,聽着衆人嘴裏恭維的話,北冥靈在烈日炎炎下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看風卿婈那單薄的身子,肯定是連弓都拉不起來,呵呵,這一局,她輸定了!
上首的位置,平陽長公主開口道:“太子與玄王覺得,風大小姐會不會贏?”
北冥玄冷笑着說:“姑母恐怕是不知道風大小姐平日裏的傳聞吧。”
“傳聞也只是傳聞,未必是真的。”平陽長公主對這話不置可否,有些不悅,將目光投向北冥翊。
北冥翊端起茶盞,雙眼微微彎起,內裏暗波湧動,蘊藏無數星芒。
他道:“我賭風卿婈贏。”
風卿婈拿起羽箭,走到指定的位置,修剪秀氣的長眉微微一挑。
這頭,風家三口面色各異。
風雲瑤本能地不想讓風卿婈把這一箭射出去,她惴惴不安地去揪風夫人的袖子:“娘,萬一她要會射箭怎麼辦......”
風夫人掃了風雲瑤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輕舉妄動。”
話雖如此,眼風卻還是看向風東庭。
一個眼神,風東庭就明瞭,連忙站起來說:“啓稟長公主,小女從小沒有摸過箭靶,手臂還受着傷,三公主如此出彩,臣以爲結果沒有懸念,沒有再比的必要了。”
風卿婈聞言摁了摁隱隱作痛的胳膊,冷笑一聲,從她要彈琴開始,就沒有一個人擔心她,提及她的傷勢,現在才提起來?
上首的北冥玄也點頭附和:“本王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風卿婈會射箭,她不知輕重,還是不要射了爲好。”
北冥玄不是害怕風卿婈輸,而是怕她射得有偏差。
畢竟利箭無情,在場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一不小心傷了哪個人,就不得了了,她死了不要緊,要緊的是會拖累整個尚書府,拖累瑤兒。
“這......”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說的也有些道理,平陽長公主猶豫起來。
風卿婈勾起的脣角弧度有絲諷刺,她不給平陽長公主發話的機會,手中羽箭就如同暗夜中的流星一般閃逝而去!
“你!”北冥玄見她如此無視自己,火氣不由地上頭,剛想呵斥,卻見目光隨着衆人掃過箭靶,驚呼起來。
難道她射中了人?
北冥玄狠狠剜了一眼風卿婈,看過去,卻是震驚的啞口無言。
那羽箭,正中靶心!
風卿婈的胳膊還受着傷!她怎麼可能?!
“玄王,你欣賞妹妹,熟知妹妹的各項喜好,卻連我擅長甚麼都忘了?或者你根本不相信自己未婚妻?”風卿婈扭頭,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
她立在臺上,手中還拿着弓,衣決翻飛,整個人好似發着光,眉眼間的那一抹諷刺,卻是不加掩飾的。
此話一出,衆人目光不由落在北冥玄臉上,今日的風卿婈實在是刷新了他們對她的認知。
一時,衆人聯想到甚麼,目光裏忽然有了些不恥之色。
北冥玄和風雲瑤之間的首尾,在場衆人都是有所耳聞的,平時也沒覺得有甚麼可奇怪的。
畢竟姐姐那麼醜陋,妹妹卻美若天仙,是個男人都會選風雲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麼。
可如今卻覺出不對味兒來。
再怎麼說,風雲瑤也是風卿婈妹妹,居然與自己名義上的未來姐夫成雙成對。
實在是......罔顧人倫,不知廉恥!
各色鄙夷的目光在臉上閃過,風雲瑤面色發白發紅,作爲盛京閨秀中的佼佼者,以往她走到哪兒不是被捧得高高的,衆人看她的目光無不是羨慕和讚賞,哪裏像今天這樣。
好似,在看一隻陰溝裏的老鼠......
風雲瑤面龐煞白,一時氣急攻心,暈倒在地。
是真的暈過去了。
北冥玄陡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焦急道:“瑤兒!”
“坐下。”
平陽長公主不鹹不淡地看着風東庭夫婦抱着風雲瑤離開,攔住了北冥玄:“玄兒,風二小姐年幼無知,你卻是皇室中人,一舉一動備受矚目,你的未婚妻是風大小姐,怎麼能這麼拎不清呢?”
“姑母......”北冥玄捏着手,無可奈何地在平陽長公主的眼神下訕訕的坐了下來。
平陽長公主性子溫和,素來對晚輩們也是誇讚多過於批罰,如今這不冷不熱的一句,看似是在斥責玄王,卻也點明瞭風雲瑤“年幼無知”。
風雲瑤平時被譽爲京中大家閨秀的典範,尤其在那樣一個廢物姐姐的襯托下,她的行爲舉止更是被人們讚美無數。
如今平陽長公主這一句,卻一下子將風雲瑤踹下了神壇。
原來,被人們稱讚的名門閨秀,也不過是個與自己未來姐夫不清不楚的人。
風夫人即將踏出牡丹園時,聽到平陽長公主這一句,氣的一口氣差點兒沒順過來。
她多年苦心教導風雲瑤出來的形象,居然一下子崩塌了!
瑤兒今日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了!
都怪風卿婈!
風夫人眼底埋着怨恨,遙遙看了人羣中的風卿婈一眼,才離開。
“還沒比完呢!”
北冥靈看衆人的心思飄走了,心中不悅,今日比試之事由她一頭挑起,琴之一藝上已經是顏面盡失,若是連她最擅長的箭也輸了......
北冥靈簡直不敢想後果,她冷冷道:“射中靶心算甚麼,也沒甚麼難度,給我換靶!加大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