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甚麼？”
沈坤一怔，眉頭緊皺，本能的不願相信李泓。
但看着李泓堅毅的表情，再加上剛纔打不還手默默硬捱的姿態，完全不似當初的窩囊廢。
沈坤冷哼一聲，鬆開李泓的衣領，將其扔在地上。
“南唐都已經亡了，你還過來幹甚麼？跟我們這些老骨頭一起赴死嗎？要是你還有這點骨氣，倒也算個男人。”
李泓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淡淡道：“侯爺，死倒不算甚麼。有些時候，活着，可比死要煎熬多了。”
此話一出，整個牢房內都靜了下來。
沈坤完全沒想到，當初那個不學無術，只知道喫喝嫖賭的李泓，竟然能說出這種飽富哲思的話來。
是啊，這些天他們雖然活着，但可比一死了之還要痛苦百倍。
除了肉體上的折磨，國破家亡，妻離子散的哀愁，更讓人錐心蝕骨。
“各位，是我李泓無能，導致整個南唐陷入到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在這裏，向你們謝罪了。”
說完，李泓躬下身子，長長的行了一禮。
幾個老臣本能的低下頭來，不敢承受李泓這一拜。
“陛下，使不得啊！”
其他武將們則是沉默着，他們積蓄已久的怨氣，彷彿莫名的消散了大半。
時刻冒着身死的風險，替人賣命，爲的，不就是這口氣嗎？
如今得到了當事人的認可，就算死了，也好像無憾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沈坤仰天長笑幾聲，一行清淚再度流下。
“也就是到了這般田地，我們的主子，才終於醒悟了。可惜，可嘆，可悲啊！”
牢門外，獄卒看着李泓等人主僕情深的畫面，不屑的撇了撇嘴。
“哭吧，以後還有得是你們哭的時候。”
搖了搖頭，獄卒慢悠悠的挪動腳步離開。
相比起敘舊的場面，他還是喜歡看剛纔狗咬狗的架勢。
沒想到這才幾句話就快和好了，真沒意思。
一直注意着門外動靜的李泓，此時終於鬆下一口氣。
沒有了眼線，很多話就可以放心說出來了。
李泓壓低音量：“侯爺，不必如此悲觀，只要我們還活着，東山再起，未復可知！”
“嗯？”
聽到這句話，沈坤渾身一震，不可置疑的看了李泓一眼，但很快便泄下氣來。
其他武將們也是紛紛露出了質疑和嘲諷的表情。
要是其他人說這話說不定還有點信服力，但是，李泓？
這個親手葬送了整個江山的男人？
如今還成爲了一個太監，當真可笑！
看出了武將們的不信任，李泓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各位將軍，你們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也應該知道，南唐建國三百餘年，本就積弱已久，大廈將傾，非人力所能及。眼下這個局面，也並非我願意看到的。”
一名白頭蒼蒼的老將，冷笑一聲：“陛下，我承認你說的是有些道理，但這樣爲自己開脫，你不覺得羞愧嗎？”
“非也！”
李泓目光堅定：“朕犯下的錯誤，朕永遠不會忘記，並會以此爲戒，終身自省。我只想讓你們知道，就算是現在這個局面，我們依舊還有希望，還有復國的機會！”
“千金散盡還復來，南唐如果真的能夠重生，我們將一起打造一個大唐盛世！到時候你們就是復國最大的功臣，南唐的驕傲！”
李泓激憤的揮舞着手臂，平復怨氣很重要，畫大餅也同樣重要。
在他激動人心的演講吓，顯然好幾名武將都不由得動容，開始動搖。
“哼，到了眼下這幅局面，你讓我們如何再相信你？”
沈坤長舒一口氣，疲憊道：“陛下，我能看出來，你此時的話確實是出自真心，但我們這些老骨頭，已經快要散架了。”
聽到沈坤的話，其他的武將們也是露出了悲涼的神色，一個個蔫了下去。
李泓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沈坤並不是沒有了心氣，否則也不會在這天牢之內苦苦支撐了這麼久，人家只是單純的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罷了。
心念一動，李泓突然道：“或許有一件事情，能讓將軍們暫時出一口惡氣。陳直這等狼心狗肺的賣國賊，死期已經到了。”
“此話當真？”
聞言，沈坤眼睛一瞪，拳頭都不禁握了起來。
他們當初兵敗，跟陳直這些奸佞可脫不了干係。
說起來，他們這些吃裏扒外的畜生，比當初的李泓更加可恨。
混喫等死只是蠢，賣主求榮纔是真正的壞！
再想到陳直這個狗賊剋扣軍餉，欺上瞞下，導致自己三十萬子弟直至戰死，都未曾喫過一口飽飯，沈坤便不由得老淚縱橫。
“侯爺，我會送他上路，此事過不了幾天便會有定論，絕無虛言。”李泓自信一笑。
沈坤向前幾步，沉聲道：“陛下，如果你真的能除掉這名惡賊，爲兄弟們報仇，那麼，臣這把老骨頭，願誓死效忠陛下！”
“放心！”
李泓抬手指天，正色道：“我李泓對着天地，對着南唐列祖列宗發誓！我欲肝腦塗地，復辟南唐天下，還南唐子民們一個太平安康！”
李泓的話，音量不大，但卻一字一句的落在老將們心頭。
他們欣慰的看着面前的落魄皇帝，明明身處天牢之內，所有人卻充斥着激情渴望。
見沈坤等人終於被自己說服，李泓鬆了一口氣，把自己如何攛掇蕭玲瓏處死陳直的事，簡述了一遍。
沈坤不住的點着頭，看向李泓的目光也愈加晶亮。
他突然發覺，現在的這個皇帝，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先皇保佑！您的子孫，終於能爭一口氣了！”
沈坤感慨的搖了搖頭，看向李泓。
“陛下，您既然親身涉險到這裏，是不是已經想好了逃出去的辦法？”
“只要我們能逃出天牢，一定能再度集結子民，重新整軍，推翻北梁蠻子！南唐子孫，也是有血性的！”
沈坤說着，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
李泓搖搖頭：“不，就憑我們現在的力量，是逃不出去的。”
“那......”
沈坤疑惑的看向李泓。
李泓沉聲道：“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降於蕭玲瓏，求得一線生機！”
“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