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算甚麼東西
關門聲響起，嘈雜的雨聲不知何時夾雜了林淮苦澀的笑。
第二天一早，林淮被激烈的敲門聲吵醒。
昨天晚上吃了藥後她就失眠了，一直睜着眼睛等到窗外漸明，還沒睡夠兩小時就被吵醒了。
她撐着身體去開門，明婉婉站在門外，眼中滿是責怪。
“不是說好今天要和楠楠一起去逛街嗎，怎麼還不趕緊收拾，楠楠說了，今天她剛好有個小聚會，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林淮的腦子就像是漿糊一般，粘稠的根本轉不動，幾乎是明婉婉說甚麼她就去做甚麼。等到換好衣服，張楠已經喫完早飯準備出發，明婉婉連個小麪包都沒給她直接將人塞上了張楠的車。
“林小姐身上的是C家去年的款吧。”上了車，張楠單手撐着頭上下打量了一圈林淮，最後停在了她的衣服上。
林淮的腦子還是亂糟糟的，只記得臨出門前明婉婉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自己和張楠討好關係。
“應該是吧。”這件衣服是明婉婉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自從嫁到了陸家，明婉婉就養成了買奢侈品的愛好。
但是她今年的生日還沒到，明婉婉沒有來得及給她準備新款。
密閉的車廂內響起一聲不大不小的嗤笑。
“聽說頒獎典禮那天我穿了林小姐的衣服，那我今天賠林小姐一身吧。”
“不用……”
提到那身禮裙，林淮的心口微微泛酸。
那衣服陸銘榆沒說是送給她的。
“林小姐怕是誤會了，明阿姨讓我帶你去參加聚會，恕我直言，林小姐這身衣服太引人注目，還是重新買一件的好，我聽說林小姐沒有工作，不用擔心，我幫林小姐付錢。”
張楠話中帶着笑意，好像真的是在關心林淮一般。
“好。”
林淮指甲在手心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痕跡，她垂眸不去看張楠，彷彿這樣就沒有人能發現她的難堪。
終於到了目的地，下了車，林淮跟在張楠身後。
隨便走進一家奢侈品店，店員見兩人，眼睛都冒着光。
“請問是張小姐嗎？”
張楠彷彿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她優雅的點點頭，臉上滿是溫柔。
被她注視的店員臉上的笑意更大，“張小姐，陸總提前囑咐過，張小姐在本商場買的東西全都由他付錢，您可以隨意挑選。”
張楠捂嘴輕笑，臉上滿是甜蜜。
“謝謝你告訴我。”
店員眼中都在冒着小星星，“張小姐您可真是人生贏家，長得這麼漂亮，鋼琴彈得也好，家世好，就連陸總對您都這麼好。”
張楠的幸福都要從眼睛裏冒出來了。
林淮站在距離張楠一步開外的地方看着專屬於陸夫人的幸福。
其實，陸銘榆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他的冷漠是到骨子裏的，除了宋書桉，這個世界沒有能再讓他費心思的人。
是林淮，一點點試探，一點點將自己變成了宋書桉才換來了那些遙不可及的溫柔。
但是張楠不是。
她一出現，就有了林淮求了很久纔得到的東西。
原來人是真的分三六九等的。
林淮乾澀的眼眶發疼，疼的想要掉眼淚。
“你是張小姐的助理吧，這些衣服都是她要的，你拿一下吧。”店員將打包好的袋子遞到林淮面前，換好衣服正在接受其餘店員讚美的張楠並沒有否認。
“給我吧。”
“我買好了，我們去下一家吧。”張楠看着林淮手裏的戰利品，十分滿意的去了下一家，臨走前，將所有的業績都給了那個叫林淮助理的店員。
等從第三家出來後林淮的兩手已經全都是袋子，奢侈品的人性化不是給拎袋子的人設計的，沒一會兒，林淮的手就被勒的痠疼，偏偏張楠走的很快，她連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明婉婉給她準備的鞋子和衣服是配套的，五厘米的高跟在這個時候就是美麗的刑具，一個不小心就會崴腳。
像是察覺到了甚麼，林淮突然轉身，眼神剛好撞上了從電梯上走下來的陸銘榆。
林淮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她甚至連再次抬頭的勇氣都沒有，撐着一口氣，逃一般的跟着張楠走進了另外一家奢侈品店。
太過慌張導致的後果就是林淮在進門前沒有看見小心地滑的牌子，整個人帶着張楠的那些衣服直接摔倒在地。
腳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林淮分明聽到一聲輕笑。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店員慌忙將林淮扶起來。
“我沒事。”
林淮試探的往前走兩步，腳腕還是有些疼，但是不妨礙走路。
張楠眼底帶着還沒退散的笑意，伸手指了指掛在櫥窗的一件成衣。
“林小姐陪我逛街也累了，這件衣服我送給林小姐了。”
林淮皺眉看向張楠隨手值得那件衣服。
不僅人分三六九等，就連奢侈品都分三六九等。
這間店是奢侈品中的頂奢，一件衣服更是比張楠買的所有成衣都要貴。
林淮不懂張楠爲甚麼要這樣做。
“林小姐，我的聚會要開始了，你再不去換衣服就要來不及了。”
張楠看了眼時間，臉上露出不耐煩。
林淮咬牙，讓店員拿過那件衣服去了試衣間。
如果這是張楠顧意耍她……
林淮算了算這些年的積蓄，也是能買下這件衣服的。
可等她換好衣服，張楠竟然還在外面等着她。
“好了，走吧。”
林淮忍着腳痛，一步一步跟在張楠身後。
她還是不懂張楠爲甚麼要給她買這麼貴的衣服，林淮不是傻子，她看的出來，張楠不喜歡，甚至是討厭她，這一上午的逛街更多是爲了消遣她，可最後爲甚麼要給她買一條這麼貴的裙子！
所有的疑惑等到了那個所謂的聚會林淮便全都明白了。
當那杯熱可可臨頭倒下來的時候，張楠靠在朋友身上笑的直不起腰。
“你算甚麼東西，也配和我穿一樣的衣服。”
眼前的少女猶覺得不解氣，又隨手拿了一杯莫吉托潑在了林淮的臉上。
“像你這樣的人，衣服都掩蓋不了窮酸氣，真不知道你臉皮有多厚才能纏着楠楠來參加我們的聚會。”
“上樑不正下樑歪，看看人家媽媽是怎麼嫁入陸家的，你不就知道她臉皮有多厚了嗎！”
笑聲比昨夜的雷鳴聲還要尖銳刺耳，那羣人站着，坐着，眼神像是凌遲的刀，割破了她的的衣服，讓她所有的自尊在這一刻變得赤裸裸。
林淮站在人羣之間，昂貴的裙子染上熱可可，像是漂亮的羽毛掉進泥濘。
有那麼一瞬間，林淮竟然覺得自己對不起這條裙子，如果不是穿在自己身上，它也可以站在自己的對面，成爲一個肆意的嘲笑者。
“喂，和你說話呢，說說你媽是用甚麼手段爬上陸叔叔牀的，你又想用甚麼手段爬上我們的牀。”
其中一個男人像是要討好張楠，走到林淮面前，惡劣的用力一推。
林淮的腳本就受着傷，被這麼一推，整個人終於站不穩，直直的倒在地上，爲這場聚會增添了新的笑料。
在熱可可，莫吉托和一堆說不上來的混在的香水味中，烏木沉香的味道突兀又醒目。
刺耳的笑聲不知道甚麼時候停了，剛纔那些囂張的人，一個兩個彷彿失去了嘴巴，畏縮的看向林淮的身後。
林淮突然覺得這世界彷彿就是在耍她，爲甚麼每次倒黴的時候都能被陸銘榆看見。
若是他不來，林淮可以站在這裏任憑他們羞辱。
可陸銘榆來了，林淮突然委屈的想要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