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前腳剛買了魚缸養了魚，後腳對門的老太太就拿着桃木劍比劃我：
【你家不能養魚！】
【今天必須處理掉，不然跟你沒完！】
【我和我老公都是火命，你養魚就是謀財害命！】
聽着老太太這話，我頓時懵了。
見過神經的，沒見過這麼神經的。
1
我是個成年人，最近感覺有點孤獨，就想着養養魚，陶冶一下情操。
不過，養魚呢自然不可能像小學生一樣，隨便找個罐頭瓶子裝點水就行。
魚也是生命。
自然要給它們創造舒適的生存環境。
200*60*80的浴缸，屬於家用最大的尺寸了。
【小楊，你這是要養魚？】
對門韓老太買菜回來。
正好看到我指揮工人師傅往家裏抬魚缸。
一臉詫異地看着我問道。
話說我買下這套房子也有五六年了。
不過跟鄰居們打交道的次數屈指可數。
雖說時常會在電梯口碰到。
但基本上沒怎麼說過話。
只知道這一家姓韓，兩口子都是五十多歲。
至於有幾個兒女，幹甚麼的，我一概不知。
【是啊，養着玩！】
我客氣地點點頭，只當是鄰里寒暄。
卻沒注意到韓老太瞬間陰沉下去的臉。
我第一次養魚，選的都是一些比較名貴的品種。
一條紅龍，兩條蝶尾，兩條虎頭，還買了幾條相對便宜的東錦來擔任氣氛組。
再加上水族館老闆的賣力推薦。
又買了不少的裝飾物。
一開燈瞬間就把魚缸裝扮得如同海底世界一般。
正當我圍着魚缸，盤算着要不要給這些魚起個名字的時候。
有人來敲門了。
是韓老太。
我打開門，還沒來得及問她的來意。
韓老太就很不客氣地主動闖了進來。
連拖鞋都沒換，徑直奔向了浴缸。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
韓老太就像是一家之主似的，直接給我下了命令：
【抓緊時間把這東西處理掉！】
王德發！
我沒聽錯吧？
韓老太您甚麼身份啊，指揮我做事？
就因爲比我年紀大？
我板着臉沒吭聲。
畢竟這個年紀的老人都是豆腐做的。
說一句腦溢血，碰一下心臟病。
我不敢冒那個險。
【你家不能養魚！】
【今天必須處理掉，不然跟你沒完！】
韓老太撂下一句狠話，摔門而去。
我尼瑪！
幸虧這是防盜門。
要是玻璃門估計都得碎了。
【有病吧？】
【我養魚礙着你甚麼事了？】
我看着家門喃喃說道。
不管是老年癡呆還是老年躁狂。
我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當是對門韓大媽犯病了。
傍晚我準備出去喫飯。
剛出門就被嚇了一跳。
韓老太頭綁黃色布帶，手拿樹枝。
正在樓道里盤腿打坐呢。
在她面前還擺着一個碗大的香爐，上面插着三炷香。
看到這一場景，我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電影裏那些裝神弄鬼的神婆。
我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朝電梯走去。
實在是不想跟這個怪人產生任何交集。
【站住！】
韓老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嚇得我一哆嗦，趕緊轉過身來。
【吾神問你，魚缸可處理了？】
韓老太閉着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
武神？舞神？五神？巫神？還是五嬸？
這個稱呼把我弄懵了。
沒辦法，漢字博大精深。
發音也是很精深的。
【還不回答？】
就在我還在思考韓老太究竟是代表誰的時候。
她忽然睜開了眼睛。
回答個毛線啊！
我確定這老太婆真的是有病。
便不理會她，繼續朝電梯走去。
可韓老太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
【妖魔鬼怪，快快現形，聽吾神號令！】
韓老太原地躍起，百米衝刺過來。
六十多歲的人了。
這矯健的身手。
不去參加奧運會真是屈才了。
2
【你幹嘛打人？】
我捂着被打得生疼的後腦勺，怒視韓老太。
【爲何不聽吾神號令？】
韓老太扔掉樹枝，雙手十根手指快速的翻動起來。
這是抽筋了？
還是在搖花手？
我怔了徵，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這特麼是在結印啊。
我頓時無語了。
我說大媽，你這個歲數還看動漫真的合適嗎？
不會還有甚麼龜派氣功之類的出現吧？
離瘋子遠點！
我只想趕緊下樓。
可那電梯好像故意跟我作對一樣，遲遲不來！
我決定走樓梯。
剛一轉身就被扯住了衣服。
【妖孽，哪裏逃！】
韓老太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寶劍。
然後擺了個金雞獨立的造型。
我尼瑪。
這要是掏出根棍子來。
我就真的入戲了！
韓老太一劍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屬實震驚到我了。
【阿姨，我不管你是開壇做法還是降妖捉怪，麻煩別纏着我好嗎？】
【我現在肚子餓了，我要去喫飯！】
我雙手合十，衝韓老太鞠了一躬。
惹不起，服軟總可以吧。
【浴缸處理掉了嗎？】
韓老太挽了個劍花，差點捅到我臉上。
【阿姨，咱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這是何苦呢？】
【我在自己家裏養魚，礙着你甚麼事了？】
我都快鬱悶死了。
這韓老太手勁還挺大，拉着我不鬆手。
我也不敢跟她撕扯。
現在的老年人就是堪比核彈一般的存在，根本惹不起。
【你說礙着我甚麼事了？】
【你養魚會影響到我家的風水！】
【吾神不滿意，我和我老伴就會被懲罰。】
【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韓老太氣勢洶洶衝我吼道。
【...】
我直接無語了。
要不是現在天還沒黑，我都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這怎麼連風水都出來了？
報警，果斷報警！
警察到了以後。
韓老太還抓着我不放。
【警察同志，我建議給她做個精神鑑定。】
【她就是仗着年紀大沒事找事。】
【我在自己家裏養魚她也要管，還在這裝神弄鬼！】
我向警察解釋了報警的原因後，氣呼呼地說道。
【老太太，你這樣做就不對了。】
【人家在自己家養魚是人家的自由，你無權干涉的。】
警察看在韓老太上了年紀的份上，好聲好氣地跟她解釋。
【吾神交代過，我和我老伴都是火命。】
【水克火，那個浴缸會影響到我家的氣運。】
【那個浴缸必須處理掉！不然你就是謀財害命！】
韓老太蠻橫地說道。
【你別吾神吾神的，有本事把他叫出來，讓他跟我說！】
【還水克火，我就不信你家不用水！】
【咋的，你家是撒哈拉沙漠啊？】
有警察在場，我的底氣足了不少，直接開噴。
起碼不用擔心被碰瓷了。
【妖孽...】
韓老太舉起劍，又要做法了。
【打住，老太太，你有點無理取鬧了。】
【信仰的事別人無權干涉，你也不能干涉別人的生活啊。】
【你現在已經涉嫌違法了，不想這麼大年紀還被我們帶回局裏去吧？】
警察半勸告半威脅打斷了韓老太繼續作妖。
在因爲警察的介入，韓老太沒能把我這個【妖孽】正法。
我以爲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可還是低估了韓老太的毅力。
3
第二天準備去上班。
剛一出門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等我把門反鎖上再轉過身來。
【靠！】
我趕緊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道強光差點沒亮瞎我的眼。
我說今天樓道里怎麼這麼亮堂？
感情韓老太在自家門框上裝了個特大瓦數的燈泡。
我還以爲太陽從她家升起了呢？
不用想都知道是韓老太乾的。
這就想難住我？
做夢去吧！
我回家找出一副墨鏡戴上。
再出門時，那個燈泡已經影響不到我了。
有了墨鏡的加持，視線好了許多。
我這纔看清楚。
原來除了燈泡。
韓老太還加裝了幾塊聚光鏡。
角度和位置恰好能將燈泡的光全部投射到我家門上。
也真是難爲她了。
一把年紀還要連夜加班。
只是我想不明白韓老太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難道就是爲了晃一下我的眼睛？
這也太幼稚了吧？
下班後，我謝絕了同事一起去K歌的邀請。
我急着回家看看那一缸魚怎麼樣了。
昨天剛買回來的，新鮮勁還沒過呢。
好巧不巧，在電梯裏遇到了韓老太。
對於這種爲老不尊的人。
我是沒心思跟她客氣的。
盯着電梯裏的廣告牌，都沒用正眼看她。
【哼！我已經裝上了照妖鏡，看你還能猖狂多久？】
韓老太大概是覺得自己被無視了很沒面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沒有理會她，心裏卻更加厭惡了。
原來韓老太還真是在針對我。
只是照妖鏡還需要用燈泡輔助嗎？
【你不早點把魚缸處理掉，早晚家破人亡，走着瞧！】
出電梯後，韓老太又白了我一眼說道。
那個小人得志的表情，讓我有種想把她腦袋塞進馬桶的衝動。
我一下子就火了。
瞎折騰也就算了，不跟你老東西一般見識。
現在竟然當着我的面咒我家人。
我要是再不幹點甚麼，真以爲我好欺負？
回到家，我就開始盤算該怎麼反擊。
報警有點小題大做了。
我也不好意思老麻煩人家警察叔叔。
你不是喜歡玩光嗎？
那我就跟你玩個光明正大的。
爆閃疝氣燈。
拼多多九塊九包郵。
東西不大，威力不小。
裝到車上當遠光。
拿到迪廳帶氣氛。
而且不用外接電源，充電三小時，超長待機一整天。
安裝方便，一塊雙面膠就能搞定。
藍牙控制，隨開隨關。
正式投用使用前我試了一下。
差點沒把我的墨鏡幹爆了！
韓老太每晚九點有出門遛彎的習慣。
我準時守在防盜門後邊，聽到響動，立刻開燈。
【啊！】
一聲驚呼。
我捂着嘴偷笑。
【哪個天殺的？作孽呦，我的眼睛！】
外邊傳來韓老太的叫罵聲。
我透過貓眼一看。
韓老太抱着腦袋坐在地上。
樓道里一閃一閃的，比迪廳還熱鬧。
我捂着肚子躺在沙發上大笑起來。
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幾分鐘後，我把爆閃燈關了。
素質這東西我多少還是有一點的。
雖然反感韓老太。
可總不能真的把樓道搞得跟娛樂場所似的。
再閃下去，別人還以爲我們這層樓鬧鬼了。
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就是給韓老太一個教訓。
誰讓她的嘴那麼髒。
4
沒過幾分鐘，韓老太開始砸門了。
【臭不要臉的，快把門打開！】
【你謀財害命，欺負我這個老太婆！】
【沒人性啊，快開門！】
......
我在家裏戴着耳機聽音樂，音量開到最大。
韓老太願意砸門就讓她砸去，她要是能把防盜門砸開。
我正好告她私闖民宅，外加入室搶劫。
這次是韓老太報的警。
警察的敲門聲我都沒聽見。
還是物業給我打的電話。
我以爲還像上次那樣，是民警來調解糾紛的。
可一開門就把我嚇到了。
好傢伙，樓道里站着的都是全副武裝的特警。
有一位手裏還拎着破門器。
看那架勢，要不是物業給我打電話開門。
我這門還真得被砸開！
韓老太告我密謀殺人！
這個帽子着實扣得有點大了。
儘管我確實腹誹過韓老太怎麼不去死。
但從沒期望能變成現實。
更不可能自己動手去實施。
然後就進入扯皮階段。
韓老太一口咬定我這麼長時間不開門就是在銷燬證據。
她建議警察去我家裏搜一下。
本着寧可信其有的態度。
警察進了我家。
韓老太也悄悄跟了進來。
其實很好檢查的。
唯一能稱得上兇器的，就是廚房那幾把菜刀。
【你要幹甚麼？】
我正在客廳裏跟警察說話，正好瞄見韓老太舉着椅子就奔着浴缸去了。
被我喊了這一嗓子，韓老太乾脆不裝了。
舉起椅子就砸了下去。
連旁邊的警察都沒反應過來。
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嘩啦】一聲。
大浴缸四分五裂。
裏邊的水像泄洪一樣湧了出來。
裏邊的魚也掉在地板上撲騰起來。
【老太太，你這是公然損害他人財物！】
警察也惱了，衝着韓老太吼道。
魚缸的容水量差不多一噸左右。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我家裏就像是被水淹過了一樣。
腳底下都是水。
【一個破魚缸，幾塊玻璃，算甚麼財物？砸了就砸了。】
【怎麼不說這浴缸壞了我家的風水呢？】
韓老太不樂意了，癟着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不過臉上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畢竟陰謀得逞了。
【你放心，她是當着我們的面砸的，我們都能作證。】
【我們一定會讓她做出賠償的。】
警察見我氣得渾身發抖，連忙擋在了我面前。
生怕我一時衝動做出甚麼不理智的事出來。
我真的有種想把韓老太塞進魚缸裏的衝動。
可我不能那樣做。
更何況還有警察在場。
我不知道韓老太爲甚麼要這樣做。
是看我不順眼故意針對我？
還是如她所說那樣，我養魚影響了她家的風水。
可不管是甚麼原因，我纔是受害者。
5
【老太太，浴缸你砸了，惡霸的癮你也過了。】
【現在咱們來談談賠償的事。】
我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後說道。
【啥？還想讓我賠？不就幾塊破玻璃幾條爛魚嗎？】
【行，我賠，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了。】
韓老太誇張地叫道。
【給你，偷着樂去吧，收廢品的可給不了你這麼多。】
韓老太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扔了過來。
那語氣，好像是她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在場的幾個警察都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韓老太。
他們雖然不清楚我的具體損失。
可但凡不是智障都清楚，五十塊錢買條魚都不夠。
【老太太，別急着給錢，咱們先把賬算清楚，免得到時候說我訛你。】
【至於尊老愛幼，你也配？】
【警察同志，麻煩你們拍照取證！】
我冷笑一聲，拉開抽屜從裏邊拿出一沓單據。
【浴缸是超白玻璃的，200*60*80，花了一萬八千元。】
【一條紅龍，兩萬三千元。】
【兩條蝶尾，一萬七千元。】
【兩條虎頭，一萬三千元。】
【東錦每條一百二十元，一共七條。】
【製氧機是進口的，三千元。】
......
【警察同志，麻煩你們幫忙算算，這是多少錢？】
我一口氣唸完了所有單據。
這些東西買回來還不到一個星期。
萬幸收據和發票我還留着。
【一共是...十四萬七千二百元。】
有警察算了出來。
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韓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