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我對這一切毫不關注,我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做卷子上,不會的就去問老師,我爸媽也給我請了家教,每天放學後,再針對我基礎薄弱的科目專門學習。
二模過後,我的成績飛速提升,我爬到了全年級前十的位置上。
班主任叫我去了他的辦公室,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臉上的驕傲擋也擋不住。
隨後他神色惋惜起來。
“許南席和你關係一直很好,可惜了。”
另一個老師也恨鐵不成鋼道:“多好的一個苗子,那個秦悅兮,自己不學習,還拐帶好學生。”
我默默的走出辦公室,路過走廊的時候,看見許南席和秦悅兮正在分享一支菸。
秦悅兮把帶着橙子爆珠香味的煙霧吐在許南席交臉上,然後與他接吻,最後再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煙塞到許南席嘴裏。
許南席彷彿見慣了秦悅兮這麼撩撥他,十分熟練吞雲吐霧起來。
他身上沒穿那件他慣穿的白色襯衣,而是換上了和秦悅兮一樣的,帶着誇張圖案的T恤。
秦悅兮看見我,伸手捅了捅許南席,朝我揚了揚下巴。
“喏,你的小青梅,不打個招呼?人家現在可是年級前十呢。”
許南席掃了我一眼,眼神陌生的彷彿我們從來不曾認識一樣。
他削薄的嘴脣吐出兩個字。
“沒勁!”
秦悅兮哈哈大笑起來。
自從叔叔阿姨不管許南席之後,許南席徹底放飛了自我。
在幾天前,甚至還和學校裏的一個混混打了一架。
那個混混是秦悅兮的前男友,看見他倆在一起的時候,忍不住挑釁了幾句。
秦悅兮咽不下這口氣,攛掇着許南席打那個男生。
許南席也是真聽她的話,上去一拳就把人家鼻樑骨打折了。
許阿姨第二次來了我們學校。
她那樣養尊處優的富家太太,低聲下氣的給老師和家長道歉。
而許南席只站在一旁,緊緊的握着秦悅兮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
許阿姨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班主任看不下去,站起來數落許南席。
“南席,你看看你現在是個甚麼樣子,你之前那麼優秀的一個孩子,怎麼現在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你家境雖然不差,但你爸媽終究不能保護你一輩子,
退一萬步說,你要談戀愛,你找個靠譜的女孩兒不行嗎,你和陳挽儂青梅竹馬,你怎麼不找她,非要找這麼個......”
剩下的話不好聽,她看着旁邊漫不經心嚼口香糖的秦悅兮,皺着眉頭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只恨鐵不成鋼的撂下一句:“南席,你這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任!”
許南席抬起頭來,諷刺道:“陳挽儂怎麼可能比得上悅兮?!”
班主任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陳挽儂現在是班上第三,年級前十,怎麼就比不上秦悅兮了?”
許南席面無表情的反駁她:“不過是個只會讀死書的書呆子,沒勁透了。”
“對啊,老師!”秦悅兮笑着挽上許南席的手臂:“青春不瘋狂,還叫甚麼青春?”
許南席煩躁的皺着眉。
“還有,你們能不能別老把我和陳挽儂扯到一起,本來就沒甚麼關係......”
他停住話頭,和抱着作業本進來的我對上。
其實我早就到了,剛纔的對話我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我這會兒進來,只是因爲,快上課了。
我沉默着把作業本放到了班主任的辦公桌上,“老師,我回去上課了。”
我跟許阿姨打了個招呼,從頭到尾,一個眼神都沒多餘分給許南席和秦悅兮。
他說的對。
我們本來就沒甚麼關係。
只是因爲在偌大的城市裏,恰巧住在了隔壁,所以相伴走過了人生的前十幾年罷了。
我和許南席是青梅竹馬,我倆在同一家醫院前後腳出生,我媽和他媽媽更是住同一間病房隔壁牀。
所以,我倆從睜開眼睛,就黏在了一起。
從小到大,我和許南席的生活軌跡幾乎都是重合的。
我倆放學後一起回家,一起做作業,我經常去他家,他也經常來我家。
許阿姨每次做了新旗袍都要拿給我媽媽試穿,許叔叔得了新茶葉也會邀請我爸品嚐。
許阿姨經常拉着我的手,開玩笑讓我給她當兒媳婦兒。
我每次都紅着臉躲到我媽身後,小聲反駁,其實心裏是歡喜的。
誰會不喜歡許南席呢?
他會在盛夏的時候,讓我坐在他自行車的後座,風吹起他的白襯衣,帶來好聞的味道。
也會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第一時間把我護在身後。
會在晚上偷偷翻窗戶,來我房間給我送禮物。
我還記得,月光柔和的晚上,他躺在我的牀上問我。
“挽儂,你以後想去哪個大學?”
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願意直接回答:“還沒想好,你呢?”
他翻過身,認真的看着我,眼睛裏盛滿笑意。
“我想考中央美院,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去佛羅倫薩美術學院深造,我的夢想,是成爲世界第一的畫家。”
我看着少年盛滿星光的眼睛,心跳無端漏了幾拍。
“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的,不過我可能不行。”
許南席拉着我的手,笑的眉眼彎彎:“那我就等着你,挽儂,咱倆一定要一起去讀大學。”
我對去哪所大學並沒有目標,只是從那天開始,去中央美院或者出國去佛羅倫薩美術學院就成了我的目標。
我一直以爲在十八歲的夏天,我會和許南席一起踏進大學的校園。
直到秦悅兮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我回到教室,繼續埋頭在如海的題目中。
回到家,許阿姨正坐在我家的客廳裏。
她眼睛紅腫,眼角還有淚痕,我媽一邊寬慰邊嘆氣。
看見我回來,許阿姨眼睛都亮了幾分。
她拉住我的手:“挽儂,你能不能幫阿姨勸勸南席,他以前最聽你的話了。”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阿姨,只怕現在我說他也不會聽的,我們已經很久沒能說上話了。”
許阿姨哽咽出聲:“可是,可是阿姨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把他關在家裏不讓他出去,他就自S,我真的沒辦法了。
那個女生我查了,就是個小太妹,再這樣下去,南席真的會被那個女生毀了。
我現在說甚麼他都聽不進去,就當阿姨求你,幫幫阿姨好嗎?”
看着她殷切又絕望的眼神,我終究沒能狠下心來拒絕,只能答應。
“好,阿姨,我試試,只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他會聽。”
爲了前世今生都對我很好的許阿姨,我在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找到了許南席。
“許南席,我們談談?”
我實在不願意接近他,所以站的離他三步遠。
許南席有些不耐煩的看着我:“有事兒?”
我直接說明來意:“許阿姨讓我來勸勸你。
許南席,看在許阿姨的面上,我勸你一句,他們不是不想讓你談戀愛,只不過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稍微忍一忍,高考完了怎麼談都沒人管你們。”
許南席嗤笑一聲,“陳挽儂,你甚麼時候也學會他們的這些套話了?
我的事兒,還輪不到你管。”
我額角跳了跳,第十八次懷疑,我以前是眼瞎嗎,居然看上這麼個玩意兒。
“言盡於此,你自己斟酌。”說完,我轉身要走。
秦悅兮從許南席身後出來,宣示主權一般挽住許南席的手臂,防備的盯着我。
“陳挽儂,你不會是打着他媽的幌子,說這些話讓我們分手吧。”
她眼底閃過明晃晃的惡意:“你喜歡南席,是不是?”
她的聲音不小,周圍許多同學都看了過來。
如果我還是前世那個小女生,我一定會驚慌失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很可惜,現在的我不會!
我轉身快速離去,像遠離甚麼垃圾一樣,提高聲音說了句,“垃圾配狗,天長地久,你倆一定鎖死,都別流入婚戀市場。”
秦悅兮衝上來要打我,被許南席拉住。
從那以後,秦悅兮總是來騷擾我,我不勝其煩。
甚至在暗暗懊悔,我那天不該刺激秦悅兮的,現在惹上了這麼個瘋子,甩也甩不掉。
正好有數學競賽,班主任決定讓我去。
我很珍惜這次競賽,如果能拿到好成績的話,說不定學校的保送名額我也可以爭一爭。
就在數學競賽的前一天,許南席忽然給我發了消息。
“陳挽儂,這段時間悅兮確實太過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們談談吧,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我忽然想起那天他被送去醫院時說的那句話,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我腦海,我得去見他一面,確定一下。
他約我去器材室,傍晚時分,不大的房間裏,只有一扇小窗子透出夕陽,剩下的地方昏暗的看不清楚。
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急忙往門外退。
“許南席,你在哪兒?”
就在我要退出器材室的前一秒,大門忽然被從外面關緊。
冷汗從我後背猛然滲出,我衝過去用力砸門。
“別鎖,開門…”
“裏面還有人,開門啊!”
可是外面死寂一片。
我猛然意識到,這是許南席設下的一個圈套。
他是嫌我多管閒事,還言語中傷他心頭肉,他要給我一個教訓。
我一拳錘在鐵門上,忍不住嘲笑自己。
有甚麼好印證的,怎麼就忘記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句話。
我背靠着鐵門滑坐下來,緊緊的抱住自己。
我明天還有數學競賽,如果缺席了這次競賽,我將徹底失去保送名額。
可是等人來開門已經來不及了。
我摸了摸眼角,決定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