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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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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棱起來的人生

“你的兒子有娘教,也沒見有啥教養!另外,我跟你的好大兒離婚了,以後別再給我打電話!”

不等她再說話我就掛了電話。

長久的憤懣之氣似乎少了一些。

索性關了手機,難得清靜地躺在被窩裏。

快四年了,我沒睡過一晚整覺。

一覺睡到自然醒,身體前所未有的舒暢。

摸出手機,信息一股腦湧進來。

“魏青青,你在哪?媽那邊離不了人,趕緊回去。”

“魏青青,你現在回去,我們還有得談。”

“魏青青,你要知道,離了我家你甚麼都沒有。如果有個萬一,都沒人給你收屍。”

是啊,他一直知道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所以他算準了我無家可歸,無處可去。

算準了我離了他過不下去。

故而肆無忌憚踐踏我。

但,這次,我誰也不依靠。

點開家裏的監控,陳鋒正在抱怨。

“今天這都第三次了,你就不能提前說一聲?”

婆婆委屈地抹着眼淚。

“我都說了我腸胃弱,喫不得外賣。拉肚子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那褲子不能扔,要手洗!”

陳鋒捏着鼻子,不耐煩地拎着褲子扔到了垃圾桶。

“這麼髒,怎麼洗?”

看,連她的親生兒子都嫌棄。

我四年如一日,無微不至伺候她。

“魏青青那個小賤人還沒回消息嗎?”

婆婆憤憤地喝了口水,又開始抱怨。

“這水怎麼是涼的?我要喝溫水。”

陳鋒眉頭緊鎖,不自覺扭了扭脖頸。

我知道這是他煩躁崩潰的徵兆。

“我想喝皮蛋瘦肉粥,粘稠一些,不能有腥味。”

婆婆還在提條件。

陳鋒猛然打斷了她。

“我不會做,點外賣吧!”

婆婆激動地咳嗽起來。

“不能喫外賣!要自己家裏熬的才幹淨!”

陳鋒將手頭的水杯猛然擱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媽,我不是魏青青。我不會熬粥,不會洗衣服,要不給你請個護工吧。”

兩年前,我也曾提議請護工。

那時陳鋒反對, “媽只是需要有個人陪陪她,又不需要多費勁!”

如今他算是知道甚麼叫不費勁!

“要不把魏青青哄回來?”

婆婆一面偷偷打量着陳鋒的臉色,一面小心翼翼提議。

“不可能,我不會去求她!”

是啊,他不會求我。

我倆之間,從來都是我在求他,求他愛我,求他回頭。

爲了那丁點的溫暖,我委曲求全這麼多年,也該爲自己活一回了。

剛想卸載監控軟件,電話進來了。

陳鋒啞着嗓子。

“魏青青,你在哪?你沒學歷沒收入,肯定找不着工作。你回來伺候我媽,我每月給你兩千塊。”

真是好笑,現在市場上兼職護工的工資都五千了。

他竟然想用兩千就讓我再同從前那般伺候他媽。

想得美!

“陳鋒,我們離婚了!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別再來打擾我!”

雖然陳鋒用意歹毒。

但他的話還是提醒了我,總要找份工作。

我想找個護工的工作,但卻屢屢碰壁。

“年紀輕輕,哪會照顧人。”

“照顧人可是個細緻活,現在的年輕人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

沒有人願意用我,儘管我解釋自己有四年的護理經驗。

奔波數天,一無所獲。

我沮喪地坐在醫院門口不知何去何從。

下班的護士看到我。

“你在醫院一天了,我記得你!如果你真想做護工,我有一個機會,具體能不能做成,看你自己的能力。”

她要我照顧的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

說孩子有點不太準確,應該是已成年的孩子。

因爲一場車禍,從天之驕子變成了一個只能躺牀上的廢人。

所以他脾氣十分古怪。

家裏高薪請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的護工,但是都伺候不了這個祖宗。

第一次見江桓,他躺在牀上。

窗外的夕陽照射在牀邊,餘暉照映着他俊俏挺拔的五官。

即使睡着了,也依舊抿着雙脣,緊鎖眉頭。

我從未見過如此俊俏又冷峻的人。

“看夠了嗎?”

他突然睜開眼,嫌惡地看着我。

我一下驚醒,這樣直愣愣看人的確不禮貌。

“您好,我是新來的護工魏青青。”

我連忙低下頭,輕聲打着招呼。

“滾出去!”

伺候婆婆這幾年,比這難聽幾十倍的話我都聽過。

我還會怕他不痛不癢的一聲“滾!”

我要生存。

在生存面前,所有面子都不能當飯喫。

我快步上前,攬着他硬是給他翻了個身。

擰了溼毛巾,手腳麻利地給他擦了手臉。

都是這幾年做慣的事情,如今也算得心應手。

不同的是,這位江桓,全程黑着臉,不時嘶吼。

“滾,別碰我!”

每每此時,我都耐心地絮絮叨叨解釋。

“一個姿勢躺久了,對身體不好!能罵人說明精神還不錯!”

晚間我將熬了很久的皮蛋瘦肉粥端到他牀邊。

他牙關緊咬,閉着眼睛抗拒着我的伺候。

“就算再不滿意我,也要先把飯吃了!畢竟就算新的護工也要等明天才可能來!”

我把牀搖起來,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嘴邊。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自己會喫,腿瘸了,不是手廢了!”

他憤憤地拿起勺子放進嘴裏。

接着一勺又一勺,很快見底。

“你可以走了!”

晚間睡得朦朦朧朧,突然手機鈴聲響了,那是我自己定的鬧鐘,定時起來看病人。

我躡手躡腳走到他房間時,正看到他喫力地挪着身子。

我衝上去,攙扶他。

“是不是要上廁所?”

“沒戴紙尿褲嗎?”

他一下打掉我的手。

“你才戴紙尿褲!”

“你去樓下找個男的上來!”

我從衛生間端來夜壺,一把將他抱起,褪下褲子。

“你,你怎麼……”

他牙關緊咬,滿臉通紅。

清純的勒。

“我是護工,甚麼身體見不得!趕緊吧,完事好回去休息!”

我邊打哈欠,邊去衛生間洗毛巾,準備一會再給他擦一下身子。

折騰半天,他終於安生了。

第二天,我收拾好東西,準備辭行。

保姆卻攔着我。

“江先生說想喫皮蛋瘦肉粥,昨晚那樣的!”

就這樣,我住了下來,成了江桓的護工。

我盡職盡責擔任着護工的角色。

儘管江桓有時有點脾氣,但總體比婆婆好伺候多了。

最主要的是江家給的工資很高。

江桓也不是完全癱瘓,只是雙腿受傷,無法站立。

這期間,陳鋒也曾給我打過電話。

但我都未接,拉入了黑名單。

半個月後,我正給江桓按摩着腿,他突然開口。

“聽說你的松鼠桂魚做的不錯,中午就喫松鼠桂魚吧!”

相處半個月,我也算摸清了他的脾氣。

彆扭、霸道,卻也良善。

買食材回來的路上,冤家路窄,很不巧碰到了陳鋒和馮茜。

A城這麼大,竟然能碰上,不能不說是孽緣。

馮茜穿着得體的職業裝,身材玲瓏有致,高高挽着頭髮,看起來高貴又端莊。

“魏青青,你當保姆呢?”

“早說你是做保姆的,看在我們認識的情分上,讓你回去伺候前婆婆,多好!”

馮茜掩着脣,幸災樂禍上下打量着我。

我因出來匆忙,穿着寬鬆的運動衣。

陳鋒一臉複雜看着我,頻頻點頭贊同馮茜的話。

“伺候誰不是伺候,還不如知根知底回去伺候我媽!”

馮茜得意地挽起陳鋒的胳膊,嘻嘻笑着。

“說不定咱們青青喜歡伺候老男人呢!”

聽着渣男賤女的污言穢語,我無視他們往前走。

他們從我身邊疾馳而過。

我以爲只是偶遇,誰知等我回到家門口卻又再次看到他們。

“青青,你是不是後悔了?就算跟蹤我到這,我也不會回頭。”

陳鋒斜睨着我,帶着無以言說的優越感和居高臨下。

“魏青青,鋒哥都不要你了,你怎麼臉皮這麼厚,上趕着倒貼,掉價!你也不看看自己甚麼樣,還妄想鋒哥哥再回頭。”

馮茜鄙夷、得意地審視着我。

我穿着寬鬆、洗得發白的運動服,頭髮隨便在腦後扎着。

和精緻的馮茜站一起,瞬間被秒成渣。

“魏青青,你先回去照顧我媽。我今天有重要的會面。等結束了我再回家跟你聊!”

陳鋒頤指氣使,彷彿我在他眼前多呆一秒,他都嫌棄眼疼。

我正欲反駁時,江桓的管家經理走了出來。

陳鋒他們兩個扔下我,迎了上去。

“您好,我們想找一下江總,請問江總在家嗎?”

“不好意思,陳先生、馮小姐,江總今天不見客。”

管家不失禮貌地回答着。

看見落在後面的我,慌忙迎上來,接過我手中的兜子。

“江先生唸叨你好幾遍了,責怪我們沒開車送你!趕緊進去休息會吧!”

江桓脾氣陰晴不定,每每遇到搞不定的,下面的人都會推我前去。

我們急急忙忙進了院子,將陳鋒和馮茜關在門外。

我到了江桓房間的時候,正看到他坐在輪椅上。

從他的位置一眼能看到此前我走來的路。

“老相識?”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但總是給我一個錯覺,像是在問。

“老相好?”

我上前將他推回桌邊,慢條斯理給他沏了杯茶。

“前夫。”

他嗤地笑了一聲,出口帶着嘲弄。

“你就是被他身邊那個醜八怪撬了牆角?出息!”

他今天的話有點多。

但關於自己的事情,我並不想多講。

“怎麼?你還記掛着他?”

其實在今天之前,我已經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過去。

多年感情,哪是說放就放下的。

今天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見到他倆,說心情沒波動那是假的。

但再也沒了當初的痛徹心扉。

見我久久未出聲,他似乎有點不耐煩,屈指敲了敲桌面。

“看在你照顧我一場的份上,如果你開口,我幫你教訓教訓他們。”

他們已是無足輕重的人,於我,再多花半分鐘都是浪費精力。

“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沒必要!”

“隨你便!”

他突然冷了臉,自顧自推着輪椅到書桌旁,隨意翻着書。

翻臉比翻書還快。

松鼠桂魚端上來時,江桓還在鬧彆扭。

我暗歎一口氣,親自將最嫩的那塊肉挑下來放他盤子。

“江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與他們已無關係,我不希望將時間精力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與其將精力浪費在恨別人,不如好好愛自己。自己活得越來越精彩,纔是對他們最大的報復!”

“如果我的態度讓您不滿,我給您道歉!”

他哼哼唧唧白了我一眼,自顧自拿起了筷子。

那日之後,江桓像是突然想通了,同意開始做復健。

每每看到他疼得滿頭大汗但還在堅持的樣子,我隱約有點心疼。

其實我們很像,同樣的孤苦伶仃。

這麼長時間,在周圍人私下的討論中,我漸漸開始瞭解江桓。

他是江家繼承人,但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出國學習。

長大回來之後,父親去世、母親改嫁。

江家生意被對家打得一落千丈。

他孤立無援,咬牙堅持。

好不容易有了好轉,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癱瘓在牀。

當年訂婚的未婚妻也另嫁他人。

我瞭解他無以言說的傷痛和孤獨,因爲我們都是在這個世界禹禹獨行的人。

皇天不負苦心人,江桓站起來了!

高興之餘,心中隱隱有幾分難過。

他站起來了,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江家特意舉辦宴會,宣告江桓的回歸。

江桓送來禮服邀請我出席。

其實對於這種上層的宴會,我打心眼有點發怵。

我是沒見過世面的孤女。

宴會上,江桓很照顧我,特意叫了相熟的女性友人陪同。

在宴會上,我看到了陳鋒和馮茜。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一年,曾經覺得無比熟悉的人,如今一年未見,竟覺得陌生起來。

馮茜畫着精緻的妝容,脣邊勾着勉強的笑容。

陳鋒看起來有點疲憊,心不在焉的。

他們似乎也看到了我,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魏青青?”

不怪他們認不出,當我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時候,我也沒認出自己。

原來自己,也可以那麼漂亮、高貴。

我朝他們點點頭,目不斜視從他們面前走過,毫無寒暄的興趣。

江桓代表江家發言,他在臺上熠熠生輝。

“感謝這麼多年對我不離不棄的友商和朋友們,在這裏我最想感謝的是幫我重新站立起來的魏青青女士!謝謝她這麼長時間的照顧和鼓勵!”

衆人的眼光齊刷刷望過來。

我侷促地緊握手中的酒杯,勉強撐起一個微笑。

江桓大步走來,將手中的酒杯輕碰。

“謝謝你,魏青青!”

“是你的堅韌感動我、支持我走到現在!”

從未經歷如此場面的我,抿了抿嘴脣,結結巴巴。

“是你自己幫自己走到現在!”

是的,能救贖我們的從來都是自己。

宴會中,我爲了躲避那些明的、暗的打量,躲開人羣,獨自站在露臺,眺望着夜色下的A城。

“青青,你過得好嗎?”

陳鋒站在身後,眼中明明滅滅,帶着思量。

我禮貌輕笑。

“我很好,謝謝陳先生!”

“青青,我……你走後,我過得不太好……”

“陳先生,我們交淺言深,我對你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

我急急出口,打斷了他將要出口的話。

陳鋒搖頭苦笑,似乎有點受傷和悵惘。

“敘舊呢?怎麼不帶着我?”

馮茜風情萬種走過來,挑釁地拉起陳鋒的手,警惕地看着我。

本已陌路,何必多言。

正在此時,江桓過來解了圍。

“青青,過來我給你介紹幾個熟人!”

我隨他而去,無視身後兩道灼熱的視線。

“身體剛恢復不久,能少喝盡量少喝點!”

江桓今晚出奇地聽話。

“嗯,知道了。”

宴會散席,我在樓下等着江桓。

陳鋒開車過來,“青青,你去哪,我送你一程。”

馮茜在副駕駛翻着白眼,不高興地撇着嘴。

“不用了,我的人我自會安排!”

身後江桓不知何時到了,將自己的西服細緻地披在我裸露在外的肩膀。

回去的路上,車內異常安靜。

沉默、曖昧的氣息在車內流轉。

江桓輕咳,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準備要離開了嗎?”

“嗯。”

他已康復,生活起居有阿姨保姆,我這個護工已是多餘。

這裏已無我的用武之地。

“必須走嗎?”

我未出聲,有些事我們心知肚明。

停好車,等電梯的時候,聲控燈熄滅。

黑暗中,江桓欺身上前,緊緊抱住我。

“魏青青……”

我心頭暗流激盪,抬起手輕輕回抱着他。

“嗯。”

黑暗讓慾望滋長,所有無法言說的情緒似乎找到了出口。

“叮”。

電梯聲劃破了黑暗,蔓延的慾望回退,最終歸於平靜。

出電梯時,江桓欲言又止。

“以後有甚麼打算?”

我知道他真正想問的並不是這個。

但也慶幸,他問出口的是這句並不難回答的問題。

“以後再說!”

第二天,我早早起牀收拾好東西。

並未去和江桓當面告別。

我是個孤獨的人,最怕的就是曲終人散互道珍重。

上出租車的時候,似有所覺,我回頭望去。

潔淨的玻璃窗後,隱約站着一個人,高大挺拔。

離開江家後,我又陷入了迷茫。

在江家的一年多時間,他們給我的待遇非常豐厚。

如今就算短時間內我沒有工作,也可以過活。

我是迷茫自己後半生應該做甚麼。

或者說,現在就動手做甚麼,能將腦中那不該有的念頭摒除在外。

或許,我可以將我的護理經驗分享、實踐!

我聯繫了當年幫助我的護士,因爲有照顧江桓的經驗,很快我就成了醫院的一名護工。

抽空和一些受歡迎的護工請教、總結經驗。

一個念頭漸漸在腦中成型。

我想開設一家以護理爲業務的公司。

因爲有下沉市場的一線工作經驗,又得益於當初江桓宴會上對我的大力宣揚。

我的護理公司很快開設起來。

經過一年又一年的努力打拼,由於我們客戶至上,服務質量的保證,公司的業務幾乎佔了A城的大半壁江山。

一天,我去養老院宣講,碰到熙熙攘攘的糾紛。

“哎,不是我們照應不周,是那老太太送過來的時候情況本身就不太好!”

“老人的兒媳婦忒不是人。聽說老人癱瘓在牀,大夏天一天都不給換洗一次,送來時整個後背、臀部都是褥瘡!”

“可不,那老人腸胃又弱,爲了讓她少上廁所,那兒媳婦經常不給她喫飽!”

身邊養老院的幾個護工在討論抱怨着。

“我去看看。”

我本想着藉此機會,告訴他們癱瘓人員照料的注意事項。

誰知,卻碰到了熟人。

他們口中討論的老人,不是別人,而是我的前婆婆。

只是我差點認不出她來。

當年紅光滿面,甚至有點偏胖的人,如今瘦得皮包骨頭。

她低低呻吟着,渾濁的雙眼打量了我很久。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哎,是我生在福中不知福。”

她閉着雙眼,斷線的眼淚從眼眶流出,很快打溼了枕頭。

我知道她認出了我,只是沒臉面對。

我仔細查看了她身上的褥瘡,叮囑養老院的護工如何護理。

我要走的時候,前婆婆背對着我。

“青青,對不起……”

我輕笑,過往的苦難成就瞭如今的我。

我早已放下。

宣講結束,去停車場取車時,看到正在抽菸的陳鋒。

他癡癡地看我片刻,隨即深吸一口煙。

“你都知道了?這是我的報應,是我沒好好對你的報應!”

“你走後,我在家裏和公司兩頭奔波,疲於應付。”

“我想也許是因爲家裏缺個女人,於是我娶了馮茜。”

“但生活並沒有好轉,它變得更糟糕,更讓人煩躁!”

“馮茜口頭答應會好好照顧我媽,但我一走她就虐待我媽,甚至還打她,威脅她不許告訴我!”

“而我,爲了逃避家裏的紛爭,常常住在公司不回家。直到前一陣,我回家,纔看到我媽已沒了人樣!”

“我想跟馮茜離婚,那個女人竟然捲款逃跑。我哪能讓她如願,直接將她送了進去。”

“只是在和她的糾纏中,我也沒落着好。這條腿被她刺傷,再也好不了了。”

“如今我,雞飛蛋打,孑然一身……”

陳鋒說着說着,數度哽咽,手指中夾着的菸頭,好幾次哆嗦着未能送到嘴邊。

最後他索性蹲下身,捂着臉,肩膀抽動。

“青青,如果當初我沒有跟你離婚,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糟糕。”

人生哪有那麼多如果。

我們現在走的路,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怨不得誰!

是福享着,是罪受着!

那日的最後,陳鋒一瘸一拐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養老院的大門裏。

五年後,我的公司作爲國內第一家護理公司上市。

敲鐘時,臺下江桓懷抱鮮花,朝我揮手。

那些年小心翼翼蜷縮的自己,終於跑步跟上,可以與他齊頭並進。

那無數徹夜的痛苦、焦躁、掙扎,終於被甩在了身後。

生活未曾辜負努力的自己,每一個明天都是期待和美好。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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