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李代桃僵
1
我以照顧嫡姐的名義進了陸府,白日裏嫡姐言辭警告我。
「宋書妤,你的任務只是替我懷上一個嫡子,旁的歪心思你都給我收起來,否則小心你小娘的命!」
我看着她盛氣凌人的模樣,恭順地應下。
夜裏,她支開身邊伺候的人,只留下陪嫁丫鬟杏桃替我梳洗乾淨,然後吹滅燭火帶着杏桃離開。
我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寢房內,等着我那名義上的姐夫。
陸循禮是陸家嫡長子,年紀輕輕便任大理寺少卿一職,陸家又是鐘鳴鼎食之家,我嫡姐打小就心儀他,後來與其訂下婚事不知偷偷開心了多久。
只是沒想到成婚才三個月,就發現自己身子有恙竟懷不上子嗣。
陸家是大家,若是時日長了她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定會張羅着給陸循禮納妾,她擔心不已,只能回家與嫡母商量。
沒成想,嫡母替她想了個李代桃僵的法子,讓我將肚子借給她,爲她生兒子。
我看着窗外零星的光亮,想到與我相依爲命十五年的小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陸循禮沒耽擱太久就回來了。
「怎麼不點燈?」
說着,他便要走到桌前去燃上蠟燭。
我連忙起身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行爲。
他疑惑看向我,「怎麼了?」
我明知黑暗中他認不出我,但心裏還是有些緊張,我不敢說話引起他懷疑,便直接上前抱住他的腰身。
他有些驚訝,「你這是怎麼了?」
我不說話,我伸手去扯他的腰帶,然後將人往牀邊帶。
他並不反抗,反而隨着我的動作配合着俯身將我壓在身下,灑向我的氣息有些熱。
我知道嫡姐對他動了手腳,只需我輕輕的一撩撥,便會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次日天不亮我便撐着痠疼的身子起身,穿好衣裙後出門與嫡姐碰頭,她黑沉着臉狠狠瞪我一眼,然後讓杏桃帶我下去,自己進屋應付陸循禮去了。
嫡姐是個頗有手段的人,院子上上下下被她治得牢牢的,今夜的事沒有任何人發現,包括陸循禮。
之後連着三日我都被送到了陸循禮的塌上。
我的身子喫不消,整個人便沒有精神氣,可是嫡姐看着我這副模樣卻恨不得吃了我。
我知道她心頭不痛快,親手將別的女人送到自己夫君的塌上,誰又會痛快呢?
可是她不痛快了,便要拿人泄憤。
她對杏桃說,「這幾日都不用她去伺候郎君,你將她裏裏外外給我洗乾淨,我不想在她身上聞到郎君的味道!」
杏桃很聽話,伺候我沐浴的時候狠狠地揉搓我的皮肉,直將我整個皮膚都搓得紅腫快要搓爛了才放過我。
我忍着渾身痠疼和皮膚上火辣辣的刺痛躺在塌上,雙眼無神地盯着牀頂,心裏頭卻泛起無邊的諷刺。
沒關係的宋清溪,咱們來日方長!
2
自打前三日後,將近半月嫡姐都沒再讓我去伺候陸循禮,直等到我來了月事,她恨鐵不成鋼地罵我:「肚子這般不爭氣,也不知娘是怎麼選中你的!」
我並沒有回答她,等到月事結束後,她再一次安排我伺候陸循禮。
今日的月光有些亮,透過薄薄的窗戶紙透進來,我能瞧見陸循禮清俊的眉眼和好看的臉頰輪廓。
陸循禮確實生了一副好相貌,不怪嫡姐對他傾心不已。
「怎麼不說話?」他低頭解我的腰帶。
我抬手輕撫他的面龐,頭一次開口:「我在想,郎君爲何生得如此好看,想得就有些入迷了。」
與宋清溪相處了半個多月,我一直在偷偷模仿她的音色,如今已有八九層相似,若不細聽分辨不出來。
但陸循禮還是有些愣住,動作也停了下來,低頭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我與嫡姐長得有些相像,但我不敢確定不會被他認出,便仰頭將脣送上去,與他輕輕貼在一起。
他一向是橫衝直撞的,被我這般柔柔地親着,竟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新鮮事物,與我耳鬢廝磨起來。
我被折騰得有些狠了,次日起得晚了些。
宋清溪不敢貿然進來催我,只能面色不耐地等在門口。
我與她行了個禮便要回去休息。
誰知她一下瞧見我脖子上的痕跡,頓時變了臉色。
她直接帶着我回到我的廂房。
「跪下!」
我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她朝杏桃使了個眼色,後者直接一腳踹在我的膝蓋窩上,我本就腿軟無力,這一下直接直挺挺地磕在地上,疼得我浸出了淚。
宋清溪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你夜裏便是這麼一副模樣勾引郎君的吧?!」
我雙眼含淚,滿臉無辜,「嫡姐何出此言?」
她捏着我的下巴往旁邊一扭,露出我的脖子,「郎君從不是如此輕狂之人,若不是你有意勾引,他怎麼可能失了分寸在你脖子上留下痕跡!」
我委屈的淚流不止,「嫡姐誤會我了,我從不曾做過甚麼,姐夫他也只是把我當作是你,怎麼會有勾引之說?」
「最好是沒有!」
她冷眼盯着我,「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小娘可在我娘手上,要想她好好地待在宋府,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你們娘倆都別想好過!」
「大娘子,郎君來尋您了。」
外頭有丫鬟前來稟報。
宋清溪連忙站起來,面色慌亂,「郎君怎麼來了?」
杏桃連忙拿了件立領的衣裙上前給她換上:「大娘子,別露餡了。」
收拾妥貼後,她最後警告地看我一眼才離開。
我盯着她故作溫婉的身姿,眼中流露出濃烈的恨意。
宋清溪,這一次,別想好過的是你!
3
我在房中休養了一日,第二日傍晚,我趁着宋清溪外出參加宴會的空隙到花園裏透了透氣。
陸府的園子很大,可我來了這近一個月,除了頭一日去向陸老夫人請過安後便哪裏都沒再去過。
我對陸府很是不熟悉,以至於在回房的時候迷了路。
我也是在這個時候遇見了陸循禮。
他坐在一汪清泉旁邊不知在想甚麼,聽見我的動靜才轉過頭來看我。
這是我頭一次不在黑暗中看他,與他目光相對。
他明顯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大娘子的妹妹?」
我有些手足無措地朝他行禮,「書妤見過姐夫。」
「不必多禮。」
他坐在那兒沒動,卻問我:「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我老老實實道:「本想在院子裏走走,不曾想回去的時候迷了路,不知不覺便走到此處來了,沒想到打攪了姐夫,我這便離開。」
「等等。」
他喚住我,站起身往我這邊走來,「你既不熟悉路,我索性也要回去便與你一道走吧。」
我望着他挺拔的身姿,閃爍着目光有些嬌怯地垂下頭去,「多謝姐夫。」
我們二人一路恪守禮儀,保持一臂的距離往回走,一路上也沒怎麼說話。
直到快要回到所住的院子了,他突然問我:「以往沒聽說宋府有其他的姑娘,那你此前是住在哪裏的?」
我沒想到他會在意這個,但還是實話實說,「我與我小娘單獨住在府中一處,平常不怎麼外出見人,姐夫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思索了片刻,又來了句:「你與你姐姐長得很像。」
「郎君!」
不知何時回府的宋清溪突然在身後不遠處喚了一聲。
她有些急切地走上前來,將我拉到身後擋住,朝陸循禮道:「郎君今日怎麼回府這般早?可是妹妹衝撞了郎君?我代她向你賠罪,妹妹年幼不懂事,又是初來府上陪我,難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還望郎君勿怪。」
陸循禮有些好笑,「我只是順路給她指個路,哪來甚麼衝撞不衝撞的,你倒是個護短的。」
「郎君辛苦了一日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與妹妹敘會兒話再回去。」
陸循禮應下離開了。
宋清溪的臉色當即就黑了,她猛地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扯進屋,反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宋書妤,你可真是個不要臉的小賤蹄子!竟然趁着我不在府上伺機接近郎君,若是叫他發現了我們的事,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捂着臉紅了眼,「嫡姐,真的只是個意外,我只是去花園裏透透氣,沒想到會迷路遇上姐夫。」
「你還狡辯!」
「方纔郎君看你的眼神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定是對他使了甚麼**手段,否則他怎麼可能親自送你回來!我告訴你,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若還懷不上,便給我滾蛋,我自會找個聽話的來替你!」
我嗚咽着輕輕哭出聲來,「嫡姐,我知道錯了,我會乖乖聽話的。」
我認了錯,宋清溪也暫時消了氣,但她之後對我算是嚴防死守,無論她是外出還是做甚麼都必須把我帶在身邊,絕不給我單獨見到陸循禮的機會,以至於我一直都沒在白日見過陸循禮。
夜裏,陸循禮問我:「這些日子去哪兒了?」
我迷迷糊糊道:「外出,參加宴會,郎君不是知道的嗎?」
他的動作越發急狠,逼得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這一夜,宋清溪在房門外咬破了粉脣,掐爛了掌心。
然後第二日我被她命杏桃狠狠打了一頓鞭子。
陸循禮白日要上值,院子裏其他的丫鬟小廝都被打發得遠遠的,沒人能聽見這毒辣的鞭子聲,更沒人能聽見我痛苦的哭喊聲。
這樣的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覺我熟悉無比,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回,可是我依舊無法隱忍適應,實在是太疼了,便是叫出聲來依舊不能削減絲毫痛苦。
宋清溪爲了聽我的痛哭,特意不堵上我的嘴,任由我慘烈地哭嚎。
一頓鞭子叫我後背皮開肉綻,但她還不解氣,她要杏桃用鹽水給我擦拭傷口。
這一次,我叫得實在太大聲了,她用抹布塞住我的嘴,在一旁一邊品茶,一邊欣賞我的狼狽。
一切結束的時候,我渾身早已被汗打溼,溼發貼着額角冰涼涼地直冷到我心裏頭去。
我就這樣被她不管不問地扔在房間裏一整夜,高燒險些將我燒了個半死。
迷迷糊糊中,我夢見了一些事情。
一些塵封已久,卻依舊深深刻在骨子裏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