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他是誰的兒子

我生產當天差點大出血，婆婆卻只抱着剛出生的孫子謝天謝地。

連一向疼愛我的老公也不再看我。

「產婦失血過多，我們正在極力搶救！」

「哎呀她真是命不好，你們救吧！不過醫生啊，我們家寶貝大孫子能喝奶了嗎？」

意識迷茫的時候，我聽見婆婆這麼說。

那一瞬間，我攥緊了產牀的護理墊，紅着眼求醫生。

「求求你，救救我……」

我絕對不能死，畢竟他們懷裏抱着的，是我和初戀的孩子。

1

再次睜開眼睛時，我已經躺在普通病房裏。

病房裏其他兩個產婦都幸福地給孩子喂着奶，一家人迎接着新生的喜悅，只有我一個人身邊空落落的。

「12號產婦你醒啦？」

護士正好拿着工具走進來。

「你好，請問我的孩子呢？我可以看看他嗎？」

「哦，你婆婆和老公說醫院細菌太多，非要把孩子先抱回家了。」

護士一邊爲了換產褥墊，一邊吐槽。

「你在病房的時候差點就沒救過來，我們主任提議把孩子抱過來嘗試喚醒你，你那婆婆都不肯，非說你快死了，小孩靠近你不吉利！」

聽到這，我的心一沉。

我知道婆婆一向都不待見我，但自從我懷孕之後她也算好喫好喝供着，沒想到孩子一生下來，她就又恢復了真面目。

護士走後，我一個人躺在病牀上莫名其妙就笑出了聲。

那之後，便是無盡的心痛和顫抖。

三年前，我被父母騙回老家。

他們擅自收了程家的彩禮，假冒我的身份給初戀男友傅湛博發分手短信，威脅着我嫁給程明，並且斷絕了我和外面的一切來往。

直到今年程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了，我們才搬到城裏來。

我永遠記得剛剛嫁給他們家的時候，全家人歡歡喜喜的樣子。

但等我們三年都沒生出孩子，婆婆的笑就變成了無盡的嘲諷。

想到往事情緒的起伏讓我的胸口隱隱作痛。

我深深做了幾個呼吸，平復臉上的扭曲。

然後，手機就響了起來。

2

「林墨，你差不多得了，住院不用花錢的啊？我孫子都餓得嗷嗷叫了，你還不回來餵奶！」

剛接通電話，婆婆尖酸刻薄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她剛說完，手機便又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

那是我孩子的聲音。

我緊張地攥緊了手機，讓聽筒貼近耳朵，把孩子的聲音聽得更清楚。

「我孫子哭了，我不理你了，你趕緊辦出院回家！」

說完她就要掛電話。

「媽！」

我趕緊叫住她，說：「你先別掛，你讓程明來接我，我肚子痛不方便。」

「我兒子釣魚去了哪裏有空去接你，再說了，你也不是剖腹產，人家順產的都是當天就可以下地了。」

她無情掛斷電話，渾然忘記了我前天才經歷了一場大出血。

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砸在被子上，然後自己去辦理出院手續。

「這是誰家的媳婦啊，怎麼還要自己出辦手續呢，這家人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我聽着周圍人的評價，尷尬得不知所措。

正好，手機響了起來，是老公回覆了我的信息。

「沒空，你自己打車回來吧。」

看到這條信息，我眼前一黑，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緊接着天旋地轉，我在衆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

但和我想象的不同，我沒有砸到冰冷的地板上，而是被接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沒事吧？」

那人的聲音儒雅而有力，卻讓我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我鼓起勇氣睜眼一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誒，林墨是你啊。」

他眼裏閃過一絲驚喜，我卻有些熱淚盈眶。

「傅湛博。」

我輕聲喚他的名字，眼淚卻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他就是我那愛而不得的初戀對象。

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趕緊逃也似的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婆婆正抱着我兒子在客廳散步。

見我回來，她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後抱着孩子繼續走。

「我想看看孩子。」

我走過去，伸手想抱，她卻一個側身躲過。

「外面的灰塵這麼多，衣服沒換澡沒洗就想抱我孫子，你是不是想害死他？有你這麼當媽的麼？」

婆婆惡毒的嘴臉一直數落着我，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些許血跡的衣服，那還是我去醫院當天穿的。

「可他是我的孩子。」

我委屈的站在一旁，看着婆婆懷裏那張可愛的小臉，心又軟了一片。

「甚麼你的孩子？這是我程家的根！」

她驕傲的掂了掂孩子，臉湊在寶寶的性別部位，開心得像中了一百萬。

我忍着噁心，順從的低下了頭，然後回了房間。

手機裏，父母以爲我可以母憑子貴了，讓我向程家多要點錢。

朋友圈裏，婆婆恭喜程明喜當爹，卻句句不提我。

就連老公程明也是，將我這個產婦的存在抹得一乾二淨。

我憤恨的咬着牙，從門縫裏面窺探到婆婆抱着孩子的喜悅，心理逐漸扭曲。

他們最好把我的兒子當命，這樣在某天得知孩子不是他老程家的種時，我才能得到最至高無上的報復的快感！

3

晚上程明回來的時候，鉚足了勁要和我親密，卻被我推開。

「我還在坐月子呢，不能這樣子。」

我捂着隱痛的肚子，難受地和他解釋。

「這麼矯情？我媽就是還沒出月子就懷的我弟啊。」

我還沒回話，睡在嬰兒牀的孩子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老公，孩子哭了。」

我柔弱地看着他，想走過去，走因爲他坐在我腿上而不敢動。

「嘖。」

程明不耐煩的看着我說：「沒看見老子的兒子哭了嗎？還不去哄？！」

得到許可，我趕緊走到嬰兒牀邊，把孩子抱起來小聲地哄着。

而程明一臉嫌棄地看着我們，然後扯起一個枕頭走出了房間。

我終於得以喘息，認認真真的描摹着孩子的模樣。

雖然還看不出來像誰，但我覺得他一定像他爸爸。

我握着寶寶的小手，柔聲地跟他說：「等你滿月了，媽媽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寶寶止住了哭聲，扯出來一抹笑。

寶寶的滿月宴辦得很盛大，畢竟是程家的第一個孩子，好面子的程家人不會放過這個炫耀的機會。

我像個吉祥物，被他牽着去陪笑，而婆婆抱着我的孩子到處招搖撞市。

「這孩子，長得不太像他爸誒。」

不知道是哪位親戚說了一句，我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

婆婆頓時就不樂意了，白了那位沒有眼力見的親戚一眼，說： 「你胡說啥，這鼻子，這嘴巴，和他爸小時候一模一樣！」

那位親戚趕緊道歉，我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卻發現程明正在盯着我。

「你很緊張？」

他摟着我腰部的手收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沒..沒有啊。」

我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又聽見他說話。

「諒你也不敢揹着我去偷人。」

他看起來志得意滿，然後拉着我繼續給親朋好友們敬酒。

期間有人說到我當初嫁過來要死要活的時候，他也是一笑了之，沒有了當初的氣憤。

一切都在變好，程明也在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合格的父親。

但他們卻不怎麼讓觸碰寶寶，一切合理又詭異。

我總覺得心理不安，但程明總是笑嘻嘻地對我，讓我只管在家奶孩子。

4

直到孩子三個月，我纔有了第一次帶他出門的機會。

我把孩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帶好了所有隨身物品纔出門打車。

出門前，婆婆對我的警告還歷歷在目。

「去醫院的時候注意着點，別給我家寶貝孫子染上甚麼髒東西！」

我默不作聲做着自己的事情，她又說：「還有你那老相好，要是被我聽到有甚麼風言風語傳出來，我立馬就打電話讓你那對窮鬼爸媽把彩禮還回來！」

我還是不敢反駁，恭恭敬敬的請她出門，然後再收拾自己的東西。

前段時間不知道是誰和她傳了我在醫院被傅湛博抱着的事情，一來二去的她就查到了我大學時期的戀情，婆婆想起我當初那不情願的樣子，現在竟然懷疑我和別人有染。

但這幾年來，我只配像僕人一樣在他們程家生活，對這種疑心也早就習慣了。

「請6號程家浩到1號診室就診。」

冰冷的電子音將我從思緒里拉回來，我趕緊把東西收拾好，抱着白白胖胖的兒子走向診室。

門口掛着醫生的個人信息。

傅湛博，碩士學歷，兒科醫師。

旁邊的頭像乾淨又溫柔，一如我們讀大學的時候，一點也沒變。

「寶寶，媽媽終於可以帶你來看爸爸了。」

我小聲地對寶寶說，然後小心翼翼推開診室的門。

和傅湛博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我的眼淚都快要忍不住掉下來。

「林默？」

他喊着我的名字，雖然戴着口罩，但我卻仍然可以在他眼裏看到了驚訝的神情。

「是我。」

傅湛博的眼神又轉移到我懷裏的寶寶裏來，然後語氣變得尷尬。

「你，結婚了啊？」

我點點頭，然後把寶寶抱到他的面前讓他看。

他溫柔體貼的樣子還是和從前一樣，現在他尚且不知道寶寶就是他的孩子就這麼溫柔，我都難以想象如果他知道面前的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又是怎樣的柔情似水。

5

「孩子沒事，就是季節性感冒。」

傅湛博說。

我對他致謝，他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剛剛在親子聯合系統裏見到，你五個月前血崩過，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

沒想到，他還能看到這個。

不過又一次遇到初戀，我緊張得不知所措。

畢竟他應該也還不知道，他大學時期唯一捐獻出去的東西，最後回到了我的身體裏。

「我現在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墨墨，你當時不告而別，其實我很難受。」

他忽然說。

「好久不見了。」

我答非所問，或許是近鄉情怯，我一直不敢看他。

「是啊，好多年不見了，你都把我們的聯繫方式刪了。」

他笑着，語氣裏又有些不捨。

其實那不是我刪的，是程明佔有慾太強，把我列表裏所有的男人都給刪了。

我艱難的點點頭，心裏的小惡魔一直叫囂着，我知道如果我還不走的話，我一定會控制不住。

「那個，我走了！」

我抱起孩子就走，他沒有追上來。

但交完費之後拿完藥之後，我看到了診室門口，他一直在望着我離去的方向。

我忍着心痛回到家，在車上的時候我一直抱着寶寶。

「那個就是爸爸，你記住了嗎？」

我幸福地告訴寶寶，看着他白嫩的小臉，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可惜這樣的幸福太過於短暫，當我剛踏入程家的門的時候，一陣紅色旋風突然衝過來，然後給了我清脆的一巴掌。

「你是不是還對你那個初戀餘情未了？」

婆婆凶神惡煞的盯着我。

她手機屏幕還開着，上面顯示一個醫生的頭像，原來她在醫院也有人脈。

「要偷腥還抱着我的孫子去，你這下賤的女人！」

我終於忍無可忍，扯着她的手怒罵。

「甚麼你的孫子，你難道不知道你兒子沒有生育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