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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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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寡恩

1

從睡夢中驚醒時,我人已經坐在了出嫁的喜嬌上。

想着方纔夢中的一幕幕,我前所未有的感到心慌。

明明不曾經歷過,卻覺得好像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厚着臉皮倒追了三年的新科狀元,竟是個拋棄糟糠之妻攀權附貴的陳世美!

三年來對我若即若離,叫我抓心撓肝竟是讓我對他死心塌地的手段。

這一切太過荒唐,我一時無法相信。

我安慰自己只是一場夢罷了,定是近來籌備婚事太過操勞胡思亂想所致。

我一路都讓自己放寬心,直到我在喜慶熱鬧的婚儀上聽見兩聲啜泣的「爹爹」。

我心口一顫,賓客們的議論聲傳進耳中,我心口一陣發涼。

着急之下我直接伸手掀開蓋頭。

正對前廳大門的位置不知何時來了三人。

一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和一雙年紀相仿相貌一致的孩童。

女子風塵僕僕,看着沈晏書一個勁兒地落淚,一雙孩兒一左一右牽着她的手,眼眶紅紅。

跟夢中一模一樣的場景!

我嚇得有些站不住腳,往後跌了半步。

沈晏書忙伸手扶住我,然後命令底下人趕人。

「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怎能讓些莫名其妙的人進來!還不趕緊趕出去!」

「住手!」

我阻止了他們,咬牙問沈晏書:「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紓意,你別誤會,我壓根兒就不會認識他們,定是有人見不得你我好,故意讓人來破壞咱們婚禮的。」

「先把人趕走,等婚禮結束了,我再仔細跟你解釋一遍可好?」

「不好!」

我扔了頭上的蓋頭,走到那女子面前去。

「你是甚麼人?爲何你身邊的兩個孩子要喚沈晏書父親?」

那女子不答話,只擦着淚看沈晏書。

倒是一旁的女童替她道:「他是我爹爹,這是我孃親。」

府中賓客們驚訝討論的聲音一下子大起來,對沈晏書和我們指指點點的。

沈晏書忙走上前來,厲聲呵斥那女童。

「休要胡說八道,我眼下才剛剛大婚,哪裏來的這麼大的孩子,更何況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們!」

那女童委屈得抱着她孃的腿直哭,「娘,爹爹不認我們了,祖母說得對,他早就變心,忘了咱們了!」

女子趕忙蹲下身去哄她,「不是的月兒,這不是你們的爹爹,咱們認錯人了。」

我親耳聽見身旁的沈晏書大大鬆了口氣。

若事情只是到此,我興許就信了。

可夢中所見逐一應驗,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

我直接對衆賓客道:「今日的大婚到此爲止,怠慢了各位還請見諒,但我與沈公子還有要事需要料理,就不送各位了。」

「紓意,你這是做甚麼?」

「能做甚麼,這婚儀暫且作罷,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好再談。」

我不理會他的着急,直接讓人送走賓客,攔下了母子三人的離去。

2

沈晏書當初是孤身一人來京參加科考,對外稱自己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當初父親看中他的文采,還曾接濟過他。

我也是在那時對這個身處逆境,卻依舊掙扎前行的男子另眼相看。

後來他不負衆望在科考中拔得頭籌,一舉成爲聞名天下的新科狀元。

打馬遊街之日,我對這個風流冠蓋的公子芳心暗許。

只可惜他一心追求功名,一直以仕途爲重之名,婉然拒絕於我。

我素來是個要強的,越是得不到的我越是想要得到,沈晏書也不例外。

「紓意,我當真不認識她們,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想聽她的解釋,只看向那侷促不安的女子,「你難道是沈晏書的妻子?」

那女子有些嚇到,連連擺手,「不是的,是耀兒和月兒認錯了,不小心打攪了你們的婚禮,對不起,我們這便走。」

她身旁一左一右的兩個孩子拉着她不依,「娘,這明明就是爹爹!上京前您還特意給我們看了畫像,要我們牢牢記在心裏別出錯,他明明就和爹爹長得一模一樣!」

「別說了月兒!我們走!」

女子決絕拉起兄妹倆就要離開。

「且慢。」

我起身道:「既然是誤會一場,我看夫人帶着兩個孩子風塵僕僕的,想必剛剛纔入京,還沒找好落腳的地方吧?」

「天色也不早了,沈府內旁的不多空屋卻是實極多,不妨先在此歇腳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不必了……」

「好啊好啊,那我們就可以和爹爹待在一起了!」

還不等女子拒絕,兄妹倆已經開心地歡呼起來。

「紓意……」

沈晏書皺着眉十分不樂意。

我看向他:「今日婚禮未禮成,若是你不讓他們留下,我就當今日的婚事未成,我立刻回宋府去。」

3

沈晏書不得已答應了我。

我讓白露安頓好母子三人,便準備洗漱躺下。

白露不理解我:「姑娘爲何要留下他們?您真的相信沈公子和他們沒關係嗎?」

我忍不住冷笑,「就是要他們留下來,我才知道該不該信任沈晏書。」

本來只是一場夢,我本不願意相信。

可事到如今,我急於求證這一切。

夜間下起了小雨,白露將我喚醒:「姑娘,沈公子去找他們了。」

聽到這消息,我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和悲傷。

我突然感激這場夢,讓我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帶着白露靜悄悄來到那女子的住處。

裏面只燃着一盞昏暗的燈,想必兩個孩子已經睡下了,沈晏書與女子的影子透過燭光映在窗戶紙上。

「如兒,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沈晏書的聲音裏不乏責怪。

李玉如輕聲啜泣着,「你三年多未歸家,又一直杳無音訊,我與母親擔心你,孩子們也念着你,我便帶着他們來尋你。」

「沒想到你竟改名換姓娶了太傅之女!若不是月兒看見你的接親隊伍認出你來,我壓根兒不敢相信。」

「裴郎,你明明有妻兒,爲何還要隱藏身份另娶旁人?你讓我和孩子們何去何從?」

「如兒。」

沈晏書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柔聲安撫。

「我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你不知我一個人在京中舉步維艱,處境如履薄冰,我需要一份倚仗。」

「且她這些年對我死纏爛打窮追不捨,她是宋太傅之女,宋太傅可是當今S上的恩師,我無法拒絕,若是讓宋太傅狀告到聖上跟前,我可是要掉腦袋的!」

李玉如被他嚇住,擔憂不已,「那現在怎麼辦?今日是我衝動了,可是會給你惹來麻煩?」

「不必擔心,還好你今日機靈沒有承認,她沒有證據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但是你不可留在府上,等明日你們就出府去,我給你們一些銀子,先找個客棧住下,等我這邊安頓好了,給你們找個住的地方,得空就多去看望你們。」

三言兩語他便哄得人團團轉。

我眼看着李玉如連連點頭,說絕不給他帶來麻煩。

心裏覺得有些酸澀。

我雖不知道沈晏書早有妻兒,可我也確實變相破壞了人家。

這女子心思單純,可見是對沈晏書深信不疑。

4

回房後,白露問我作何打算。

說實話,我眼下也有些迷茫。

夢中所見可不止眼前這一點,夢裏我信了沈晏書和李玉如的話,相信他們是認錯了人。

之後一心一意做起沈晏書的好妻子,對內,我操持沈府內務,對外,替他出謀劃策,幫他步步高昇。

沈晏書此人確有大才,短短五年,便成爲當朝最年輕的宰輔。

就在我以爲自己選對了人,沾沾自喜之時,殊不知,此人陽奉陰違,早就替李玉如母子買好宅子,將人安置在京中。

還時常揹着我偷偷去見他們。

更甚着,他功臣名就兒女雙全,轉眼就對我這個妻子起了S心。

他根本不愛我!

從頭到尾,他只是爲了權勢地位,爲了宋家的扶持,爲了得到我死心塌地的幫助。

狡兔死走狗烹,卸磨S驢!

而我就是那頭最愚蠢的驢。

沈晏書爲了除掉我,他蠱惑李玉如,只要我死了,他就能將她光明正大的接回身邊來。

李玉如愛他入骨,對他言聽計從。

於是在我懷孕不足三個月的時候,她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

她其實是沈晏書早就在家鄉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一雙兒女也是他的。

而且沈晏書父母健在,根本不是甚麼孤兒,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我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站在原地愣神之際,李玉如突然將我撞倒。

我的肚子正好磕在門檻上。

孩子沒了,我躺在牀上鬱鬱寡歡。

沈晏書就在這時候將李玉如和一雙兒女接了回來。

他對我說:「我虧欠如兒良多,如今是時候補償她了。」

我嘴裏發苦,是啊,你虧欠她的,那我呢!

孩子沒了,我的身子就一直不見好,我以爲是因爲自己的心情鬱結所致。

大夫也是這麼說的。

直到後來,我的身體迅速地垮下去,甚至時時昏睡不清醒,我才起了疑心。

我讓白露偷偷給我找了大夫來。

那大夫說我根本不是生病,是有人一直在給我下毒,如今毒已深入骨髓無藥可治了。

我氣瘋了,

在牀上修養了半日後,我撐着最後一口氣找到沈晏書,趁他不備將匕首狠狠扎入他心口。

「宋紓意,你瘋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嘴角留下猩紅的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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