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6.
「顧妙矜,你在嗎?」
傅景耀向來不肯對我表現半點親暱,只肯叫我全名。
這也不怪他。
誰讓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呢?
在他還在玩泥巴的時候,我就已經靠着雙百獲得顧傅兩家父母的青睞;
在他早戀的時候,我已經靠着奧賽成績拿到保送的名額。
哦,對了。
他那早戀的人,就是我準備去見一面的人。
說來好笑,我們兩個不虧是未婚夫妻。
就連看上的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在黑暗中,我只能摸索着一旁的櫃子,準備開燈的時候,一直充當石柱子的男人卻將我一把抵在門上。
或許是聲音有點大,外面的傅景耀仍不住問道:「顧妙矜,你是摔跤了嗎?這麼大的人了,走路都能摔跤。」
摔你個大頭鬼!
我齜牙咧嘴地暗罵傅景耀來的不是時候。
「不是說未婚夫根本不喜歡你嗎?我怎麼覺得他還挺關心你的?」
謝祁彎腰,薄脣似從我的耳邊擦過,像戀人般低聲呢喃。
「謝祁,你瘋了!」
我一把抓住他作勢向上遊走的手,「這可是你的歡迎宴,你還想不想在京市立足了!」
「你呢?怎麼會回覆你那小竹馬呢?人家可是很擔心你啊!」
7.
謝祁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傅景耀略顯焦急的聲音。
「顧妙矜,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會哭了吧?」
「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就算你不是顧家的真千金,我們兩家還有婚約在,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婚約?
我聽到這話,嘴角還未扯起一絲冷笑,就被謝祁的舉動打斷。
「不是說要和我永遠在一起嗎?說好的取消婚約呢?」
我的臉色一僵。
和謝祁情迷意亂的時候,男人的確不着痕跡地提起過傅景耀的事情。
當時我和謝祁打得火熱,自然甚麼好話都往他心尖上說。
哄得他心花怒放。
雖然那副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來甚麼表情,但是平時的舉動中可以窺見幾分貼心來。
「顧妙矜,你不會真哭了吧?」
聽到這話,我顫巍巍地望了眼不說話的男人。
「小竹馬在關心你呢?看我做甚麼?我可沒這個資格和顧大小姐一起長大。」
「我!沒!事!」
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將傅景耀拒之門外。
「現在你滿意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嗎?」
被謝祁這幅無賴的模樣氣紅了臉,我緊抿着脣,將燈打開。
「出去!」
我突然就不想走了。
顧家養了我這麼久,就不信還能將我趕出去。
至於謝祁,他回來就回來,我害怕他不成!
「今今,我沒......」
「出去!」
看着謝祁這幅想要賴在房間的架勢,我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謝祁目光沉沉看了我幾眼,見我不爲所動,只是低聲道:「我只是想要問問你。」
低垂的可憐模樣,讓我險些忘記了他曾經赤手空拳將十幾個小混混打倒在地時候的桀驁。
這人慣會裝模作樣。
8.
「說吧,找我有甚麼事?」
看着將我約出來的傅景耀,我的臉上充滿了不耐煩。
畢竟之前他也沒少對我甩臉色。
我往咖啡中加了塊方糖攪動,腦子卻在想着謝祁。
這段時間他也沒理我,見面的時候也不主動搭理我。
就好像我們之前從未談過戀愛。
讓我險些以爲那夜的熱吻不過是我臆想出來的。
「顧妙矜,你對我就這種態度?」
我回過神來,看着莫名其妙生氣的傅景耀,「我不一直都是這態度嗎?」
傅景耀似乎被我的話噎到,深吸一口氣。
「我現在找你是來討論我們婚約的事情。」
「喔,解除婚約的事情不應該找我爸媽嗎?」
就這?
我還以爲他慎重其事地約我出來是有甚麼要緊事。
這事兒我還以爲早就解決好了。
畢竟,傅景耀可是愛極了南區的那朵小百花。
之前甚至還把人帶到我面前,說這是我未來嫂子。
沒腦子的傢伙。
未婚妻的名號還掛在我頭上就光明正大的帶着小三來找?
要不是實在對傅景耀沒興趣,這小白花還能笑吟吟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我是說,我可以履行婚約,那樣你就不會被人輕視了!」
傅景耀嘴角抽抽,最後還是將心中的打算說出來。
「你沒事兒吧?」
我一臉便祕,「宋念呢?當時愛得死去活來,現在不把人家娶回家嗎?」
他似乎沒料到我的拒絕,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念念她、她善良大方,不會計較這些的?」
這、這很難評。
「你確定?她不會計較?」
我看着不遠處眼神中充滿怨恨的白裙女生,「要不你往後看看?」
「看甚麼?」
傅景耀的視線順着我的目光往後看去,慌亂地站直了身子,意外潑灑的咖啡濺了他一身。
9.
「念念,你怎麼來了?」
我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場鬧劇。
現場直播的,可比那些拍攝的偶像劇要來的有趣得多。
如果我也不在其中扮演某個惡毒女配的角色,想必會更加有趣。
「景耀哥哥,你說你有事情要忙,結果就是和顧妙矜一起喝咖啡嗎?」
我可一口都沒喝。
「念念,我找她有些事情。」
「有甚麼事情?非要孤男寡女的說嗎?」
我環視整個咖啡廳,所以這些都不是人嗎?
「你不要說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慣會戲耍人的!」
這話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你既然喜歡顧妙矜,那我們就再也不要見面了!」
喜歡我?
晦不晦氣啊?
我站起身子,拉住作勢逃跑的蘇念。
「你、你要幹甚麼?景耀哥哥我都讓給你的,你還想要做甚麼?」
誰要回收破爛了?
我鬆開手,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正在裝可憐的蘇念。
當初在我面前可不是這個樣子。
「顧姐姐,你都有了那麼多,爲甚麼不肯放過景耀哥哥呢?」
「我們那麼相愛,你難道不應該成全我們嗎?」
「你性子驕橫,景耀哥哥早就厭煩了你!」
「......」
諸如此類的話,蘇念可是在我面前說了不少。
上不檯面的螞蚱,如今倒是想要當着傅景耀的面上眼藥了。
「今今姐,有甚麼事情就衝着我來,景耀哥哥甚麼都沒有做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喜歡上他。」
蘇念說完這句話,眼角發紅,怯生生地望着傅景耀。
傅景耀被她的委屈成全感動,爲難地看了我一眼。
趁着他還沒說甚麼,我往後退了幾步。
戀愛腦鎖死就好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麼老喜歡扯上我呢?
10.
「婚約?傅少爺莫不是搞錯了,如今我回來了,顧傅兩家的婚約自然要作罷。」
西裝革履的男人擋在我面前,看着郎情妾意的一對,語氣誠懇:「不過,還是要提前祝傅少爺和這位小姐百年好合。」
「你!」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謝祁垂下眸子,輕顫着捲翹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不屑。
「景耀哥哥~」
蘇念扯了扯傅景耀的衣角,他這才放棄了回懟的想法。
「顧妙矜,我會補償你的。」
傅景耀黏黏糊糊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我卻下意識看了眼蘇念。
果不其然,那張清秀的臉上浮現濃重的怨恨。
「你怎麼來了?」
我仰頭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
他今日穿得格外正式。
襯衫釦子微散幾顆,露出雪白精緻的鎖骨,袖口處寬鬆挽起,銀白色的袖口反射出亮光,有種禁慾的誘惑感。
「辦事路過。」
我微怔。
「顧氏離這裏可有十幾公里,你怎麼路過?」
他似乎被我的話噎住,雙脣緊抿。
隨後謝祁深吸一口氣,冷冷道:
「你呢?看上的就是這麼個喫着碗裏看着鍋裏的糟心玩意兒?」
聽到他對傅景耀的評價,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還挺準確的。
「你笑甚麼?」
他有些氣急敗壞,注意到其他人看熱鬧的視線,扯着我就來到了車裏。
11.
「你和我分手,結果就看上這麼個玩意兒?」
他還記得我借病分手,時時刻刻都在提這件事情。
可是,分手和傅景耀有甚麼關係呢?
「誰說我看上他了?」
「你們青梅竹馬,我不信你們之間沒感情。」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晦澀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的內心剖開看個清楚。
「你喫醋了?」
我猛地靠近,他卻下意識後退。
車內空間有限,他就算是想要遠離我,也沒辦法。
謝祁似乎意識到我眼中的調侃,下頜咬得緊緊的,言語中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喫的哪門子醋?你可別忘了,我們早就分手了。」
「分手了不是還可以複合嗎?」
我可不在乎謝祁眼神的狠厲。
惡犬認主,可是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的。
「顧妙矜!你把我當成甚麼?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力道極大,我沒忍住,痛呼出聲。
手腕的力氣鬆了幾分。
可我眼角帶淚,顯然是痛到極致。
謝祁一點點湊近我,曾經寵溺熱烈的愛意,全然變成剝皮噬骨的恨意。
「你就是個沒有心的女人,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
唔,的確沒有心。
和謝祁本來就是玩玩,可誰叫他現在是顧家的真少爺呢?
傅景耀那個廢物怎麼可能護得住我呢?
倒不如把這恨我入骨的惡犬重新馴成我最聽話的狗。
「騙你甚麼?」
我歪了歪腦袋,抬手撫上謝祁微紅的眼角,「阿祁,難道你就不想我嗎?」
他沒說話,只是彎腰靠近。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滾燙的吻便落了下來。
「今今,你最好是不要再騙我。」
他喉結上下滾動,曖昧地摩挲着我發紅的手腕。
「嗯,不騙你,顧大少爺。」
我的語氣中充滿了調侃,卻不成想謝祁原本白皙的臉上染上一層不太正常的紅暈。
「今、今今,就算你不是顧家的千金,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
你看,流浪的小狗就是這麼好哄。
給點甜頭就忘記了我是怎麼騙他分手的。
12.
謝祁腦子聰明。
比我還聰明的那種。
靠着九年義務教育和高中的獎學金,他以省狀元的優異成績考上京大。
所以,在進入顧氏企業後,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收拾了一批不太聽話的股東。
多虧了他大學是金融學,要不然還得要手忙腳亂一段時間。
我對這些沒興趣。
喫喝玩樂纔是我的理想生活。
背靠顧家好乘涼,如今攀上謝祁這顆大樹,更是可以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
如果他的控制慾沒有那麼強的話。
每日雷打不動的電話短信轟炸,讓我甚至懷疑這廝是不是有分身術。
「這個、這個我都要了。」
我看着琳琅滿目的新款包包,隨手指了幾個。
「你說甚麼?」
就這麼會兒,電話裏面的謝祁又在發神經。
「我說,你不來公司看看我嗎?」
看甚麼?
「誒呀,我這不是在爲你生日準備驚喜嗎?你怎麼老是想讓我去看你?」
謝祁沒說話,只是喔了聲。
我順手掛斷了電話,看着眼前穿着白裙的女鬼,翻了個白眼。
「蘇小姐,不要用那副我搶了你男人的表情望着我,婚約取消的事情能不能去找傅景耀?」
整天陰魂不散地盯着我做甚麼?
我人微言輕的,也說不上甚麼話。
「可是明明就是你死纏着景耀哥哥不放,要不然他怎麼還不想我求婚呢?」
「大姐,你真是給臉不要臉,我說了這事兒和我沒關係,傅景耀只要敢和傅家人提這件事情,我們的婚約立馬就可以取消!」
我沒再看她,噔噔地跑到前臺結賬,「待會兒送到我家。」
「蘇小姐,與其盯着我這個無關緊要的未婚妻,倒不如多吹吹傅景耀的枕邊風。」
聽到這話,蘇唸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顧小姐,兩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只會互相折磨,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我懂,所以呢?」
我不耐煩地回頭,「所以你最好是不要在我面前作妖,要不然,你的如意算盤我可是要親自撕毀。」
蘇念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腦袋一疼。
在昏迷的前一秒,我還在想:她怎麼收買顧家司機的?
13.
我是被冰冷的水潑醒的。
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到在地上。
我抬頭看着蘇念,目光中露出一絲厭惡。
蠢貨,居然還搞綁架這一套。
當顧家的人都是廢物嗎?
「顧妙矜,你憑甚麼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她眼底迸發出惡狠狠的光芒。
「要不是你命好,成了顧家的假千金,你這輩子又怎麼會過得這般舒服呢?」
命好也怪我?
要是真命好,我就不止是顧家的假千金了。
我沒說話,企圖用這種方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最好不要激怒這個瘋子。
「明明我都快成功了,你憑甚麼不讓位呢?」
「我都說過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不識相。」
「不過沒關係,傅家少夫人的位置馬上就要是我的了。」
她說着說着,臉上露出扭曲的甜蜜。
「景耀哥哥說過他只喜歡我一個人,他說我善良溫柔,和之前他見過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
外面轟鳴的汽車聲音打斷宋唸的回憶,她連忙往自己身上潑涼水,隨後指示一旁的人將她綁上。
好俗套的劇情。
我甚至已經想到了立馬會有人叫傅景耀二選一。
然後他就會面帶抱歉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就選擇了宋念。
如我所料的場景在我眼中一一展開。
我親眼看着方纔還踹我胸口的女人,柔柔弱弱地朝着傅景耀懷中跌去。
男人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帶着歉意看着我。
「五百萬,我再給你五百萬,把顧妙矜給放了。」
傅景耀攬着哭得梨花帶淚的蘇念,企圖和綁匪討價還價。
我注意到他眼中的貪婪,也注意到他一直緊握的刀。
看來蘇念私底下曾經許諾過甚麼。
趁着二人談判,背後的雙手不斷嘗試,在觸碰到某個結點的時候,我眼神一亮。
藉着綁匪的視覺盲點,我連忙解開腳上的麻繩。
作爲世家從小培養長大的人,也只有傅景耀那個蠢貨會上蘇唸的當。
我的確是個戰五渣,但簡單的手銬結我還是會解開的。
要是指望傅景耀會救我,還不如去看母豬上樹。
可沒成想本來趴在男人懷中泣涕漣漣的蘇念第一時間注意到我,驚呼道:「今今姐,你快點逃啊!」
她尖銳的嗓音引來綁匪的注意,我下意識抬腳就跑。
遲早要撕爛蘇念這張嘴!
14.
地面溼滑,加上蘇念那毫不留情的一腳,就算我想要逃,最後也還是被綁匪扯住了頭髮。
他毫不留情地將我踹在地上。
隨後便是響亮的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疼得我臉皮發麻。
我啐出一口血水到地上,抬眸看他。
「蘇念給你多少錢?有一千萬嗎?值得你這麼賣力嗎?」
他沒說話,只是默默握緊了我的脖頸。
「你配提她嗎?」
綁匪的語氣很是不屑,可望向蘇唸的眼神格外纏綿。
呵,又是一個被灌了**湯的舔狗。
此時我有些後悔之前對蘇唸的輕視。
原本以爲她只會在傅景耀面前裝個可憐兮兮的白蓮花,卻沒想到她居然有膽子聯合其他人謀算我。
我沒再說話。
就算我巧舌如簧,也不可能讓一個深愛蘇唸的男人違背喜歡的人的意願,將我放了。
「抱歉,爲了念念的未來,我只能這樣做。」
還挺有禮貌。
在我死之前還不忘記提前告知一聲。
臉上的疼痛讓我不想和這種人說話。
在這種生死垂危的情況下,我卻不合時宜的想起了謝祁。
他從未打過我,甚至連半分強迫都沒有。
謝祁只是看起來兇巴巴的,渾身上下透露着桀驁不馴,可偏偏純情得要命。
幾句告白就哄得他面紅耳赤。
那日在車上的時候,手腕只是看起來紅得嚇人,其實我一點都不疼。
但我仗着謝祁喜歡我,這才裝作受了好大的委屈。
我看着蒙面的綁匪從腰部抽出一把尖銳無比的刀。
他高高舉起。
我沉默地閉上了眼睛。
我死了,顧家絕對不會放過蘇唸的。
我相信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不是假的;
我更相信,謝祁這條瘋狗絕對不會放過傷害我的人。
可是預想的刺痛並沒有發生在我的身上。
目光所及之處,是骨節分明手死死握住了那把鋒利的刀。
血液逐漸溢出指縫,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謝祁手腕翻轉,將綁匪手中的刀奪了過來,化作一道流光,刺向那人的大腿。
綁匪慘叫一身,身子朝着後面倒去。
與此同時,蘇唸的尖叫聲在空蕩的庫房響起。
15.
我沒理作妖的女人,看着謝祁像是瘋了般一刀刀地刺向地上的男人,緩緩站起身子。
我不是聖母。
不可能會幫一個傷害我的人。
但是我在乎謝祁。
他不可以成爲S人犯。
「阿祁。」
第一聲的時候,謝祁沒理我。
「阿祁。」
第二聲的時候,他放下了刀,臉上帶着極大的戾氣,用力地往那人的腹部砸去。
「謝祁!」
我忍不住提高語調。
謝祁這纔回過神來,那人的血液飛濺在他昳麗的面容上,雙目赤紅地望着我。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
「今今,對不起,是我來遲了。」
謝祁抬起手,似乎想要觸碰我紅腫的側臉,可又很快將手放到背後。
「你是不是蠢啊,用手接刀,還以爲自己是十八銅人嗎?」
我顫抖地伸出手,想要看看謝祁的傷勢,卻始終沒敢。
「今今,我沒事兒的。」
怎麼可能沒事?
那麼大一灘血,我又不是瞎子。
要不是謝祁來得及時,我早就命喪黃泉了。
「你、你沒事兒吧?你知道的,念念她受了很多的苦,我不能看着她落入歹人手中。」
在我與他眼神相遇的那一刻,傅景耀立刻垂眸,喉結慌亂地滾動。
我冷笑,一記耳光直接打在男人的臉上。
力道打得讓我的手掌發麻。
「啊啊啊!你憑甚麼打景耀哥哥,他不過是爲了保護我,有甚麼事情衝我來就好!」
本來躲在傅景耀身後的蘇念立馬躥了出來,對着我指手畫腳。
衝她來?
我再次揚起手,啪的一聲,讓蘇念徹底噤聲。
「顧妙矜,你在做甚麼?念念她只是......」
「只是甚麼?只是太愛你了?」
我厭惡地看了眼他:「長個腦袋就多動動腦子,難怪傅家更喜歡傅景煜。」
我熟知傅景耀外表開朗熱情下的卑微敏感,他那年少有成的親哥哥便是他最大的心結。
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從來不是例外。
傅景煜的優秀讓他在傅家缺少存在感,而如菟絲花的蘇念,成爲他放縱的藉口。
我看着他的臉色一寸寸變白,看着蘇念想要說話卻捂着臉退後的樣子,轉身走到謝祁身旁。
「走吧。」
16.
顧家有錢有勢。
查案的速度很快。
綁匪沒有死,卻因爲失血過多陷入短暫昏迷。
而從小接送我長大的司機,在被查到一筆五十萬的匯款時,抵不住壓力,指認了蘇念。
「小姐,我這也是沒辦法啊,家裏的孩子出了事,我需要這筆救命錢,您看在我這數十年的情分上,饒了我吧。」
慈眉善目的人在得知自己要坐牢三年的時候,哭着求我放棄訴訟。
隔着玻璃,我神色冷淡。
「林伯,顧家給不起這五十萬嗎?」
他一愣,結結巴巴地卻說不出原因。
但是我替他說出來了。
「你是覺得我這個假千金遲早會被顧家趕出去,所以想要利用我賺最後一筆錢,是吧?」
「順帶還能討好傅家未來的少夫人。」
聽到我的話,林伯瞪大了眼睛,嘴脣顫抖。
真沒意思。
牆倒衆人推,我這還沒死,就已經打上我的算盤了。
觸碰法律的紅線,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我站起身,不再理會身後人的叫喚,邁着步子去了另一個房間。
「你來做甚麼,景耀哥哥呢?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看着穿着藍白條紋的蘇念,眼神淡漠。
「你知道爲甚麼我是和一事無成的傅家二少爺訂婚,而不是早就掌握傅氏企業的傅大少嗎?」
「顧妙矜,你少在這裏和我說些有的沒的!
你就是個求而不得的失敗者!
你這種睚眥必報的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喜歡你的!」
她瘋狂狠毒的目光如寒針般,向我射來,拼盡全力地詛咒我。
「因爲顧家比傅家有錢,所以兩家聯姻的時候,考慮的從來不是強強結合,而是甚麼纔是最適合的。」
「你甚麼意思?」
她錯愕地望着我,視線中少了些許敵意。
「意思也就是,就如同我當時所言,只要傅景耀向顧家提出接觸婚約,顧家絕對不會強求。」
我留下這一句話,戳破蘇念自以爲是的美好愛情,隨後便離開了看管所。
17.
「謝祁!你是右手受傷了,又不是斷了!」
在謝祁第十八次讓我喂他喫水果的時候,我徹底爆發了,將手上的果盤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今今,你知道的,我從小沒人愛。」
他落寞地望了我一眼,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像是被拋棄的流浪狗。
「你說得對,不就是右手被刀砍了下嗎?不就是差點切斷經脈嗎?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謝祁一句句話說得我愈發心虛。
我彆扭地將椅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那甚麼,我會補償......」
我話還未說完,只見原本委屈巴巴的人一把攬過我的腰,直接吻住了我的脣。
我張嘴想要訓斥他的行爲,卻不成想讓他藉機攻城略地。
若是按照我本來的性子,定是要將謝祁咬得鮮血淋漓才肯罷休。
可誰叫我欠了他人情呢?
救命之恩,若是按照慣例,以身相許都不爲過。
氣氛逐漸沸騰,如燎火般開始擴散,我只感覺自己像是沉浸在一片洶湧的雲霧中。
等我找回神志的時候,這才發現我躺在謝祁的病牀上。
而他正睡得香甜。
睡着的少年少了幾分桀驁,多了幾分乖巧。
鬼使神差,我抬手想要摸摸謝祁捲翹的眉毛。
而顧家父母就是這個時候闖進來的。
「阿祁啊,那些傷害你的人已經......」
我抬着手,和進門的顧母四目相對。
謝祁被吵醒。
比起我尷尬收回自己懸在空中的手,他顯得格外自在。
就好像我躺在他的病牀上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媽,我知道了。」
我還以爲會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卻沒想到顧母只是怔愣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離開病房。
離開的時候,我似乎還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
「阿祁這孩子居然喊媽了,我是不是幻聽了?還是說人老了,頭昏眼花是正常的?」
我看着顧母迷瞪瞪的離開,一口咬在謝祁的肩膀上。
「都怪你!」
「怪我甚麼?」
謝祁挑眉,語氣帶着剛睡醒的迷瞪,「難道你就不想讓爸媽早點知道我們在一起的好消息?」
我沉默。
要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想呢?
可我沒敢說出口。
畢竟,謝祁看向我的視線也不算友好。
尤其是那雪白的利齒,我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我覺得今天能夠死在這張病牀上。
18.
「阿祁,你們這是在一起了嗎?」
顧母剛提起這句話,轉頭就看向了我。
沒有我想象中的厭惡亦或是震驚,她溫柔柔地看着我。
「嗯。」
在等到肯定的答覆後,媽媽接着問道:「是兩生歡喜的那種?」
她或許是對傅景耀那日的行爲嚇到,生怕我再受「情傷」。
「媽,我喜歡顧妙矜,在沒被認回來之前就喜歡。」
謝祁離開座位,站在我身旁,神色鄭重地看向媽媽。
媽媽沒有說話,在一旁當做背景板的爸爸冷哼一聲。
「喜歡就喜歡,何必搞得一副我們要拆散你們這對苦命鴛鴦的架勢。」
聽到這話,謝祁的雙眸宛若星河,眉眼多出了幾分柔軟。
「爸,我知道了。」
「知道甚麼?白菜被豬拱了的事情,我還看少了嗎?」
我沒說話,只是看着爸爸站起身,錘了錘自己的背,便上二樓。
只是,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未免也太明顯了點。
「誒呀,我突然想起來衣服還沒收拾。」
媽媽敲了下自己腦袋,匆忙地留下這句話,便消失在我們二人視線之內。
「我的未來妻子在想甚麼?」
「想爸媽。」
「不想我嗎?」
謝祁見我眼神呆滯,直接將我拎在他的懷中,順勢坐在了沙發上。
他雙手捧着我的臉,與我目光對視。
「不想和我結婚嗎?還說你心裏還是有傅景耀?」
提到後半句的時候,他的眼睛危險地眯了眯,捏了下我的臉。
「我就沒喜歡過他。」
說話這句話,我只覺得謝祁的眸子亮得發燙。
天旋地轉後,我便被他扔到了牀上。
「那你喜歡誰?」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之間,我只感覺那塊皮膚像是被火灼傷般,燙得我臉紅心跳。
「那謝祁你呢?你喜歡我甚麼呢?」
我只感覺謝祁的身子一僵,隨後悶聲道:「喜歡你的一切。」
哪怕知道初見時候你的弱不禁風是裝的,
知道你的身世是憑空捏造的,
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想要靠近你。
我的反問似乎讓他有些惱羞成怒,他輕輕地咬了下我的鎖骨。
「你呢?你最喜歡誰?」
他問我,可又害怕我的回答,用吻堵住了我的嘴。
腰痠腿軟之際,謝祁又問我:
「今今,你愛我嗎?」
我哭紅了眼,啞着嗓子道:
「愛!愛!我這輩子就愛你一個。」
謝祁怎麼可能聽不出我話中的敷衍呢?
他含住我的脣瓣,彼此的氣息交纏。
在迷迷糊糊之際,我好像聽他說:
「今今,你休想拋下我。」
最後,會爲我哭紅眼的惡犬和我結婚了。
在結婚典禮上,他緊抿着脣,看起來格外冷峻。
但是我注意到因爲用力過猛而發白的指節。
在我說出「我願意」三個字的時候,謝祁的眸中似有星光點點,嘴角上揚,帶着燦爛的笑意。
對謝祁的追求始於見色起意,
卻淪陷於他熾熱單純的愛。
喜歡亦或是愛,那種在人羣中第一眼心跳的感覺,
便是最直接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