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後我不再是孤單一人
“莫陶。”
好看的薄脣裏吐出這兩個字，竟是那麼涼薄。
莫陶心頭髮冷，這麼快就要跟宋家那一家人站在一邊，幫他們來對付她了？他也出現在這個壽宴，顯然是因爲宋芊羽……
呵，這麼快就要獻殷勤，等着當宋知行真正的乘龍快婿？
莫陶勾脣：“喲，沒想到在這還能遇見秦總。那這些賓客知不知道，我纔是你妻子？”
秦涼川手上用力，莫陶手腕一陣劇痛。
“今天只要我在這，你就別想搗亂。”男人聲音低沉。
莫陶笑笑，“我不是來搗亂的！我是來祝壽，你看不出來嗎？秦涼川，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我們還沒離婚！”
“是，你們還沒離婚！”一個尖銳女聲傳來，“可是莫陶，你這個婚姻是怎麼來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江嵐穿過人羣朝這邊走來，一雙眼睛死死盯住莫陶，像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
“要不是三年前你一把火燒燬了芊羽和凉川的姻緣……呵，就憑你一個身份卑賤的私生女，你以爲你能嫁進秦家？”
莫陶咬緊櫻脣。
她抬眼看看秦涼川，男人的眼神越發陰鷙。
一提到三年前的大火，他就是這麼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可三年前的事真的與她無關啊！
“呵，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一點教養都沒有！”江嵐見她不說話，得寸進尺，“今天是你父親的壽宴，穿成這樣子就來了……你想噁心誰？”
“父親？”莫陶冷笑，使勁兒掙脫秦涼川的手，目光掃過衆人，定格在一臉陰沉的宋知行。
“這人哪是我父親啊！他姓宋我姓莫，一聽就不是父女倆！”
“莫陶！”宋知行上前一步，柺杖敲的咚咚響，“今天是我的好日子，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走吧，別蹬鼻子上臉！”
“呵，宋董事長還記得我母親？”莫陶一步步逼近他，目光鋒利，“你要是真這麼有情有義，我也不會那麼小就失去媽媽！”
“我告訴你今天我爲甚麼穿成這樣。宋董事長只知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麼就忘了，今天也是我媽的忌日呢？”
宋知行大怒，臉上肌肉都在抽動。
“給您祝完壽，我還得去看看我媽！”莫陶笑的歡暢，咬緊每一個字，“我想她今晚會親自來給您道賀！說不準，還會拉着您去她那個世界裏轉轉！”
“你……”
宋知行臉色鐵青，一口氣提不上來，一手緊緊捂着心口。
江嵐衝左右兩旁的保鏢大喊：“愣在那幹嘛？都是死人啊！給我把這個瘋女人扔出去，永遠不要再讓她進我宋家大門！”
莫陶勢單力薄，根本不是幾個男人的對手，很快就被控制住，雙手反剪在身後。
“宋知行，你這個僞君子！”她忽然一陣悲憤，替死去的母親不值。“你招惹了我媽媽，卻從不對她負責，讓她含恨而終……你真不是個男人！你連人都算不上！”
“扔出去！”
江嵐一聲令下，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將莫陶向外拖行了好幾米。
莫陶拼命掙扎，臉上驀地捱了保鏢一拳，頓時頭暈耳鳴，鼻腔裏溢滿血腥味。
莫陶捂着臉蹲在地上，小腹微微疼痛。
她從指縫間看向秦涼川……那一刻她怪自己沒出息，即使這麼狼狽的時刻，她依然對這個男人抱有幻想，依然下意識的看他。
可秦涼川那一臉漠然徹底擊碎了她的幻想。
保鏢還在跟她拉扯，宋知行看到自己壽宴被搞的亂七八糟，心裏像燒了一團火，歇斯底里大吼：“都停手！先把二小姐關進地下室，壽宴結束之前，不准她出來！”
莫陶也掙扎的沒了力氣。
一個身強體壯的保鏢拉住她胳膊，像提小兔子一樣把她從地上提起來，帶去地下室。
……
又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
潮溼陰冷，空間逼仄，到處都散發着黴菌的味道。幾樣破舊傢俱上一層厚厚的灰，牆角結了蜘蛛網。
莫陶找個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下，雙手抱膝，不停的發抖。
這個地下室是她和她母親莫林月蝸居的地方。偌大一個宋家，那麼多幹淨漂亮的房間，沒有一間屬於她們母女兩個。
莫陶記得小時候穿的衣服上總帶着地下室的黴味兒，同學們都笑話她，不願跟她親近。她的皮膚比一般人白，身材比一般孩子瘦削，都是因爲常年生活在這，見不到陽光的緣故。
童年的記憶裏沒有陽光。
可莫林月還是千方百計讓她生活的開心點。她帶着莫陶在後院最靠近地下室的地方種了那棵櫻桃樹，每年五月份櫻桃結果，是她記憶中最香甜的一幕。
後來媽媽死了，她就一個人孤單的活着，再也沒人陪她喫櫻桃了。
莫陶靠着牆，輕輕閉上眼睛，她的手搭在小腹上一圈一圈緩緩撫摸。
“媽，”她夢囈般的說，“以後……我不再是孤單一人，你可以放心了。”
不知睡了多久，莫陶鼻尖忽然縈繞一股清甜的氣息。
她一驚，猛的睜開眼，狹小的地下室裏多了一雙寬厚的肩膀。那人踱步過來，將手中一杯百香果茶放在她旁邊的案几上，一對深邃的眸子靜靜凝視她。
若非親手觸到那滾燙的杯子，莫陶一定以爲自己在做夢。
她心頭一動，原來他還記得，雖然她會調酒會制咖啡，可美酒咖啡都不是她最愛。她最喜歡喝的是這種百香果茶。
“呵，壽宴結束了？”她輕嗤一聲，“肯放我出去了？”
“你這又是何必？”秦涼川冷冷道，“這樣大鬧一場，你又得到甚麼好處？”
莫陶不服，“我出了一口氣！”
“可還不是被關在這。”
“秦涼川，這麼快就成宋家的狗腿子了？”
“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男人神情不悅。
然而當他目光掠過莫陶，看到她被保鏢打傷的嘴角和顴骨，眸色還是沉了一下。
“這裏挺冷，你喝杯熱的再走。”秦涼川說，“壽宴很快就結束了。”
莫陶心頭一顫，小手不聽使喚，自覺的拿過杯子。
她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拒絕秦涼川，哪怕他給的溫暖就像厚厚烏雲層裏漏出的陽光。
“莫陶，”秦涼川又問，“你認識宗亮嗎？”
莫陶點頭，“認識。”
黑暗中她沒看清秦涼川微眯的眼眸，帶着點不信任的目光：“你跟他，甚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