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岑槐垂在身側的掌心發緊。
原來在他眼裏,她就是這樣的。
酸澀充盈在血液裏,岑槐也沒甚麼顧忌了,“那是她該得的,你不會明白。”
她雖是岑家千金,卻沒甚麼人知道她的存在。
父母將她隱匿的太好了。
“我不會跟她這種人道歉,她不配。”岑槐直視着男人黑幽的眼眸,如一潭看不見底的深海,“另外,辭呈已經放在你辦公桌上,我會離開京都。”
此生都不會再回來。
京都沒有甚麼是值得她眷戀的。
氣氛迅速冷寂下來,岑槐能感受到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意。
也對,他不喜歡有人脫離他的掌控。
岑槐要走卻被攔住,裴京西的眼神很淡,卻透着將人滲透的力度,“辭呈我不同意。”
站在男人身後的樓瑤眼底閃過一絲不甘。
岑槐沒有再去看他一眼,盯着前方一字一頓道:“你可以不同意,但我也不會再過來上班。”
幾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跟裴京西僵持至此。
她不知道自己這具破敗的身體還能活多久,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但無論如何,她不想再留在這裏。
“如果我沒記錯,”男人目光偏移着落在她身上,幽深而冷沉,“你有個一直在照顧的、曾是鄰居的奶奶?”
如冰棱紮在心口上,岑槐一瞬間手腳冰涼。
當初岑家落魄後,她幾乎是流落街頭,最後餓暈在一位老奶奶家門前,是那位心慈的奶奶給了她飯喫,讓她不至於餓死。
後來,她重新振作起來後,時不時就會去看望那位奶奶。
這算的上是她在這世間最後的溫暖。
眼眶酸楚,岑槐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眼底情緒複雜難明。
她從未想過,這種卑劣下作的威脅手段會出現在他口中。
“我不會動她,但前提是你服從我的安排。”男人像是看不見她眼底浮動的情緒,聲音依舊冷冽。
那種痛恨的無力感在心底一點點放大,蔓延至四肢百骸,岑槐指尖發顫,眼底盈着隱約的淚漬。
片刻後,她啞着嗓音開口,聲線不穩中透着輕飄,“好......”
心臟痛到極致,胃裏又傳來燒灼感,岑槐臉色一絲絲蒼白起來。
如同行屍走肉,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離開辦公室的。
單薄的身影落在裴京西眼裏,他呼吸沉了兩分。
岑槐在他身邊做總祕的這些年,因爲能力突出,長相優越,被不少商圈的人覬覦。
多數都是像李總那樣不懷好意的。
逼她在眼皮子底下,他至少還能保證她的安全。
也算是對她這幾年辛勤爲他付出的回報吧。
依照裴京西的意思,岑槐最終被宋助理安排去了裴氏旗下的子公司。
她收拾東西離開總裁辦的時候,引來不少注意。
大多是諷刺鄙夷的眼神。
岑槐恍若未見一般,在離開公司之前將房產證還給了宋助理,聲音有些縹緲,“你替我還給他吧,我不需要。”
想到甚麼,她又補充了一句,“支票被我不小心丟了,也請你轉告。”
宋助理看着岑槐義無反顧離開的身影,生出一種她彷彿再也不會回來的錯覺。
回了總裁辦,他將岑槐交代的事情給裴京西講述講清楚。
男人望着桌上嶄新的房產證,眉頭擰成繩結,心底生出一股若有似無躁意思,聲線清冷:“她既然不要,那就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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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槐從總公司的總祕下放到分公司,在分公司的經理看來,明顯就是被排擠了。
於是,在對待岑槐的態度上也不算太客氣。
在她來的第一天就將之前一直未曾解決的燙手山芋丟給她,絲毫沒有壓榨下屬的愧疚感。
“咱們公司跟陸氏一直有合作,但今年陸氏獅子大開口,要咱們公司再讓利百分之十,你既然來了,就由你負責這個項目,期限是半個月,我要看到令我滿意的合同。”
經理丟下一句話,就徑直離開。
甚麼也沒給岑槐交代。
岑槐知道是甚麼原因,也懶得去指摘,做了工作才知道負責跟這個項目接洽的是陸氏的小公子陸以淮。
之前跟着裴京西的那段時間,她也接觸過陸氏,聽聞過這位小公子的幾分事蹟。
喫喝玩樂,情史風流,陸家有意培養他上位,卻搞砸了不少項目。
岑槐聯繫了自己圈子裏人脈廣的朋友,費了些力氣纔拿到陸以淮的行程。
晚上五點,他會在白鶴山半山腰舉辦一場賽車比賽。
岑槐沒多做猶豫,叫了車以後就直奔目的地。
白鶴山是京都山勢最爲險峻的一座山,更不要說崎嶇陡峭的半山腰,岑槐叫的車還是個老司機,都在這樣的路上開的十分艱難。
她有些恐高,在這種地方,已經開始感覺呼吸不暢,失重感時不時的襲來。
下了車,她顧不上不適的身體,清明的目光在不遠處一堆穿的花裏胡哨的男女中敏銳的捕捉到陸以淮的身影。
一身黑色鉚釘皮衣,腳上踩着馬丁靴,頭髮是張揚不羈的造型,耳骨處串着好幾個銀環。
果真是標準的紈絝少爺。
岑槐穩了穩心神,朝人走過去。
“要比就比個刺激的,叫你們女伴站在終點線那兒,誰先到了終點線、與女伴的距離最近誰就贏,敢不敢?”
陸以淮姿態放肆的坐在賽車車頭,一隻腿屈起,眼睛微眯,聲線是少年人的張揚。
底下頓時一堆人起鬨。
陸以淮彩頭給的太高,那些公子哥們沒有不心動的,各個抻了脖子應他。
“那我就現場隨機挑選一位幸運觀衆咯——”
他話音未落,岑槐就已經高喊出聲。
比那些蠢蠢欲動還穿的無比風騷的女人先一步。
所有人一愣,目光皆匯聚在岑槐身上。
岑槐因爲剛剛路況不穩,現在臉色依舊蒼白,站在風中,跟隨時都會破碎似的。
“就你?”
陸以淮嗤笑一聲,沒放在眼裏,轉頭就要去找別的女人。
岑槐卻異常堅定。
像陸以淮這樣的紈絝子弟,必須先入了他的眼,她纔有可能去談項目。
“我怎麼了?”岑槐勾脣,眼裏泛出犀利的光,“還是陸少自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