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通往崖頂的路上荊棘滿坡。
然越是這般難行,找到東西的希望纔會越大。
走在前面的徐大炕,拿鋤頭開路,不趁手的工具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反把徐大炕的手和腳颳得血肉模糊。
“大炕啊,讓我來。”
“沒事兒娘!大炕皮厚實,一點不疼。倒是娘,大病剛好得養養。”
林桃心頭一暖,便也不和這一根筋的娃在這拗勁。
上到崖頂。
林桃拿出繩,套好結,再尋找穩當的着力點後,又把繩釦在自己腰上繫好。
“娘是要下山崖嗎?太危險了,讓兒子去吧。”
拍開徐大炕伸來的手:“你知道我下去要找甚麼嗎?”
徐大炕搖頭:“不知道。”
“那你下去有用嗎?”
徐大炕又搖頭:“沒有用。”
林桃太陽穴突突的跳。
可看到徐大炕失落自責的眼神後,她抬手按在徐大炕頭上。
“不會沒關係!多看,多學,多記。”
於是下一秒,徐大炕失落的眼神,慢慢變成驚異,而後似乎成了喜悅,嚇得林桃收手尷尬轉身下崖。
這山崖不至於深不見底,卻也足夠摔個粉身碎骨。
恰恰因這獨特的地勢,上面肯定會生長一種獨特的東西。
下滑四五十米,林桃喜笑顏開,果然如她所想。
察看過品質後,林桃興奮採摘。
而頭頂上,傳來傻大兒的喊聲。
“娘!”
“娘!您沒事兒吧!”
“沒事。”
剛開始,徐大炕喊,她就應。
後來是真的應煩了。
徐大炕像極了你上個廁所都要在門口看着你的一兩歲小娃。
索性懶得回。
沒想山頂上的傻小子,直接急了:“娘啊!您別是掉下去了吧!”
林桃也真是無語!真要掉下去了,喊有用嗎?
是能回他一句“是呀,都摔成零部件了”還是他能飛下來撈她?
然而越是不回應,頭頂上的喊聲也越頻繁。
再讓他嚎下去,斷崖上這點祕密,怕都保不住了。
“別嚎了!我沒那麼容易掉下去!”
一邊採摘,她一邊安慰自己:別生氣,別生氣,氣出病來沒人替。
一個時辰左右的功夫,背上的揹簍就有了些份量。
吊在繩子上,不比走在地上。
揹簍太沉,會讓人失去重心。
林桃開始藉助巖壁上的凸起,拽着繩子往上爬。
原主這身體塊頭倒是不小,卻因長時間營養不良瘦弱得手上沒啥力氣。
才爬了幾步,已是一頭的虛汗。
不是累!是實打實的身體虛!
正停下來歇氣呢,她被一股力道帶着一寸寸往上移。
這倒是意外之喜!原來徐大炕那單薄的身板,力氣居然這麼大!
一同使力後,林桃很快就回到了山頂。
“娘?沒傷着吧?”徐大炕滿眼着急的問。
林桃拍拍徐大炕的肩,把揹簍卸下。
“娘!這麼危險的地方,就爲了撬這些山皮子?”
“這不是山皮子!這是石耳!又叫石木耳、巖菇、臍衣、石壁花。因形似耳,又生長在懸崖峭壁石縫中而得名。
它不僅能充飢,還能治病。”
在這個窮人用土坷垃,有錢人用廁籌的年代裏,能治療痔漏,脫肛的藥,絕對是需求量大且有着較高的經濟價值的。
這也是她選擇冒險來採石耳的原因。
既然抽到個種田文劇本,不發家致富都覺得丟穿越人士的臉。
“喔!這居然是藥!居然長這樣!”徐大炕傻呼呼的不停重複。
“行了,先回家吧。”林桃背起揹簍下山。
回家的路上,徐大炕一直不停翻看着手裏的石耳。
“還沒記住嗎?”林桃問。
沒曾想,徐大炕居然一字不漏的,把之前她對石耳的描述重複出來。
驚!
這娃原來不傻呀!
“沒想到,大炕記性這麼好的。”林桃欣喜。
這可是項不錯的天賦!好好培養一下,做個挖藥人也是不錯的。
徐大炕卻是搖頭:“別的記不住,只有娘說的話才記得住。”
“爲啥?”林桃不解。
“因爲打小要是記不住孃的交待就得捱打。於是逼着自己記,久了就記住了。”
看着徐大炕撓頭的樣子,林桃微微心疼。
原來徐大炕不是沒有想法的AI,而是從小原主不允許他有想法。
生生把一個好好的娃,逼成了個傻子。
林桃心下爲難,也不知道已經養成的性子,現在還能不能改變。
“大炕,你對挖藥有興趣嗎?”
徐大炕‘天真無邪’的眨着眼。
“那我是有興趣還是沒興趣呢?”
林桃:......
“你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是甚麼呢?”
徐大炕沉思起來。
林桃覺得,這孩子應該還來得及。
沒想,徐大炕張口就來了句:“我心裏想,娘覺得我該有興趣,我就有興趣。娘覺得不該有,那就沒有。”
得!之前說的話,她收回!
“哎!”
也是,二十多年養成的性子,哪裏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呢!
於是耐着性子說:“大炕啊,娘老了,說不定哪天又說走就真走了。你至少得學着點怎麼養活自己吧。何況家裏還有弟弟妹妹,沒了娘,他們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老話常說,長兄如父,你得學着撐起一個家來。”
“所以,娘教我挖藥,我就能掙錢養家?”
“對。”
“那我就有興趣!娘您教我吧!我學會了,就能養家,養娘,養弟弟,養妹妹。”
林桃忽然意識到,徐大炕思維方式或許難以改變,但是這孩子卻極富情感。
她似乎找到了打開徐大炕的正確方式。
回到家,已黃昏。
見倒塌的院牆已經修復,林桃倒是挺滿意。
窮是窮得過份了些,但好在四個孩子樸實聽話。
要是穿成家中多個極品兒子的,林桃簡直都想原地死回去。
見她回來,家裏的三個娃都迎了出來。
又是幫着拿揹簍,又是給她遞水的。
林桃拿盆裝了石耳:“今天,娘給你們做頓好喫的。”
她開始處理石耳,徐大炕一邊搭手,一邊仔細看。
長年生長在陡峭巖壁上的石耳,需要用水多次反覆清理。
遇水後的石耳,慢慢恢復了生機,露出光滑的面貌。
水珠附着其上,熠熠生輝,彰顯華貴。
“哇!原來它長這樣。”徐大炕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