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悲催的煉氣修士
見過他?
趙軒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了她:“快想想,是在哪兒?”
趙幼薇絞盡腦汁,良久搖頭:“我暫時也想不起來了。”
“爺爺的病怎麼樣?柳神醫能治嗎?”
趙軒年眼神黯淡了下來,嘆了口氣:“柳神醫仙去了。”
“剛纔那年輕人和柳神醫關係匪淺,醫術超絕,是救爺爺的最後希望。”
“但因爲柳神醫定下的規矩,他並不願出手醫治。”
趙幼薇被這一系列信息砸的有點懵,她眼睛更紅了,淚水在眼眶打轉:“那爺爺現在怎麼辦?柳神醫還定下過規矩?”
“嗯。”
回答她的是趙懷德。
他被一名瘦高護衛推着出了木屋,目光寵溺的望着孫女,神色如常,彷彿毫不在意大限將至。
還饒有興致的和兩人說着傳聞軼事。
“民國時期北境瘟疫大作,屍橫遍野,一遊方野醫跋山涉水走遍北方百城,救治黎民百姓於水火。”
“那時的柳神醫,還是一乞兒。”
“遊方野醫救了柳神醫,傳藥方醫術,讓他代爲治理瘟疫。”
“那時的柳神醫見慣了人間疾苦,便覺得亂世人命輕賤,不如螻蟻。”
“便問:世間螻蟻無數,救不過來的,再說了,誰在乎?”
“遊方野醫:這隻在乎,那隻也在乎。”
“柳神醫:您錯了,您教過我,人不該用只。”
“遊方野醫:我說的是螻蟻。”
一行人邊說邊出了小院,趙懷德在瘦高護衛的攙扶下,上了車,趙軒年揮退了司機,自己開車。
趙幼薇坐在後座。
車隊緩緩開往山下。
趙懷德笑吟吟的打量着窗外雲海,綿延萬里的羣山,繼續娓娓道來。
“在這座山間,有一藥神廟,是當年瘟疫過後百姓所建,感念那位遊方野醫,還塑了人像在半山腰,柳神醫在那兒留了一尊碑文。”
“一句話,刮掉了四分之三,只留一句在上面。”
“遊方野醫:……不救長壽……”
“這便是柳神醫定下的規矩。”
“不救長壽。”
趙幼薇細長的眼眉噙着不悅:“這是甚麼規矩?醫者仁心,爺爺您爲國鞠躬盡瘁,現在家國動盪,您也只是想再支撐一段時日。”
“他卻爲了這莫名的規矩,見死不救,將您這位家國賢士拒之門外。”
趙懷德的目光飄向半山腰,他們現在離那尊藥神像很近了。
他極目遠眺:“幼薇,你知道嗎?那時的人不比現在,瘟疫是災難,更是營生。”
“郎中治病只治七分,餘下那三分便是長久生計,沒人生病,他們就該喫不飽了,留下的是病根,也是錢根。”
“瘟疫不退,便能發家致富。”
“長久的病下去,好人也成了病秧子,故百姓不存長壽者。”
“卻可令郎中一直薅奪血汗錢財。”
“那時偶感風寒都能死人,長壽的,便大都是達官顯貴,那些郎中不敢坑害他們,自然無需藥神醫治。”
“但百姓得到的救治是有限的,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所以不救長壽,將所有精力都拿來救百姓。”
趙軒年握緊了方向盤,他也在聽着,一番聽下來不由心馳神往,也有些想做藥神弟子。
正好車來到了半山腰,離那藥神像不過區區幾十米,他便特意放緩了車速,瞻仰着那尊十幾米的雕像。
雲海迷濛,塵靡浮動,山風綿延萬里,被歲月洗磨粗糙的石像,繚繞着雲霧,彷彿踏步九霄萬里。
凌空而行。
虛虛實實的陽光灑落其上,趙軒年懷着虔誠看清了石像的臉。
清瘦挺拔,五官清雋。
他抖了一下,駭然的瞪大了眼睛,呼吸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
面熟,很面熟。
他似乎在哪兒見過。
陸離的臉在腦海裏不受控制浮現,和石像完美貼合。
一個百年前的面相,在今天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而且一如百年前一樣,歲月不曾在那張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我想起來了。”
趙幼薇忽地驚呼出聲。
他嚇得心臟一縮。
“那人名叫陸離,是我們隔壁普高一名高二的學生,我說怎麼如此面熟。”
趙幼薇又臉色古怪的補充了一句:“他在他們學校……還挺出名的。”
不知爲何趙軒年鬆了口氣,他在即將離開前又看了一眼石像。
石像的左臉有顆痣。
他記得,那名爲陸離的年輕人臉上無痣,白白淨淨。
“我就說……怎麼可能有人能活了上百年還容顏不變,不見衰老。”
……
江左白鷺市,趙家營。
“呃……”
一陣骨節交錯的清脆聲音噼啪響起,陸離伸了個懶腰,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摸了摸臉。
“沒想到八十餘載過去,小柳還能認得出我。”
鍛體一途,洗髓伐骨,改頭換面。
練氣期的鍛體會洗除體內雜質,骨相也會出現細微改變。
疤痕、胎記、黑痣等瑕疵特質,也會伴隨鍛體的次數完全消失。
並提高細胞活性,增長壽命。
他便是靠着這一次又一次的鍛體,活了兩千五百載,如今鍛體九千九百次,他也判斷不清自己還有多長的壽元。
就記得自從踏上修仙一途後,他便是現在這副模樣。
三千兩百載,一直未曾變過。
傍晚黯淡的光照進屋子,牀上擺滿了醫書和手寫稿,安葬完小柳回來後,陸離就一直在看這些收藏。
看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壯陽補腎的藥方佔了百分之三十。
“嗯?”
抬眼一掃,一本線釘的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在手裏翻了翻,上面記着小柳的一些生平見聞。
最後一頁,陸離看到了他倆曾經的對話。
【我:惡醫借病痛和瘟疫生財,先生何不S盡惡醫?】
【先生:惡醫也是醫,能救苦救難,S了不一定能救一人,但遊方治病,能救一人是一人。】
【我:野醫愚笨,達官顯貴多體虛,賣補腎壯陽藥就可大肆收斂錢財,只要他們不斂酒色,就會復發,便可循環不休,這纔是正經的生財大計。】
【先生:……】
【我:先生學醫不爲賺錢,爲何】
砰砰砰!
剛要看完最後一句,一陣敲門聲便打斷了陸離的思緒。
“陸離哥哥,我媽媽叫你過去喫飯。”門外響起稚嫩的呼喊聲。
“好,來了。”
他聽了出來,敲門的是樓下住戶家的小女孩,剛五歲,正上幼兒園,前段時間她媽媽回老家,陸離幫忙照顧了一下。
這幾日便時常叫他過去喫飯,以示感謝。
咕嚕嚕。
精神一鬆懈,肚子便響了起來,眼看到了晚上,倒真有些餓了。
沒錯,他現在還沒辟穀。
築基修士才能擺脫人類的飢餓感。
“悲催的煉氣修士。”感慨了一句陸離便過去開了門。
門口粉琢玉砌的小女孩,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眨啊眨的,上來就拽住他的手,但由於手太過小巧,就只能抓住他的一根手指。
“陸離哥哥,今天媽媽準備了好多好喫的,我們快走。”
“好,來,讓陸離哥哥抱。”
陸離把她抱在懷裏,下了樓,來到了她們家。
門虛掩着,並未關,推門進去,一個容貌溫婉的女人來回忙乎着,腰間圍着圍裙,她看着陸離抱着小夭進來,靦腆一笑。
“小陸,就當自己家,別客氣。”
女人叫胡姝。
“胡姐做飯這麼好喫,我想客氣也客氣不起來,每天都想來蹭喫蹭喝。”
“那就天天過來,想喫啥和胡姐說。”
胡姝招呼着他坐下,城中村的房子一般都不大,但勝在房租便宜,三百一個月,只有兩個狹小的單間。
廚房和衛生間在院子裏,是公用的。
陸離和小夭坐在牀上,胡姝搬了個凳子坐在對面,桌子上擺着一盤蔥花炒雞蛋,半隻雞架和幾個包子。
小夭很費勁的夾了一塊肉很多的雞架,放到了陸離碗裏,自己則很滿足的喫着雞蛋,偶爾偷瞄一眼雞架。
悄悄的咽口水。
砰砰砰!
一陣劇烈的砸門聲驚動了三人,還伴隨着一個男人含糊不清的大吼。
“胡姝,臭娘們兒,天天催催催,老子不就是欠了你點兒錢嗎?八千塊錢,你陪老子睡幾覺老子就給你。”
“一次一千。”
“反正你也是個不值錢的賤貨。”
胡姝臉一下子就白了,她看了一眼滿眼恐懼的小夭,哀求的看向陸離。
“小陸,能麻煩你先把小夭帶去你們家嗎?我……我有點事需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