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心中萬千情緒糾葛,陸震霆冷漠地開口,“顧裴妍,求人要拿出誠意。”
聞言,顧裴妍緩緩睜開眼。
她以爲自己足夠了解面前的男人,卻不曾想多年感情竟被“莫須有”的罪名打破。
“不如你打斷我的腿,算是還她。”
說這話時,顧裴妍多少帶了些自嘲和卑賤。既然陸震霆最在乎的是向晴,那就順他的意。
陸震霆看着眼前頹然的女人,依稀記得事情發生的當天,她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態度。
“她有甚麼值得我嫉妒?陸震霆,我從來都不屑用任何手段。”
說這話時,她的雙眸熠熠生輝,張揚跋扈卻恰到好處。
如今竟爲了一個男人卑微至此,作賤到這種程度,她現在的境地不值得同情。
想到這裏,陸震霆轉身要離開。
顧裴妍一把擒住他的手臂,“我只見他最後一面,除此之外我甚麼都不求。”
哪怕是在墳前看一眼,她神色渙散,任誰都能一眼看穿她必死的決心。
這是想在死前與情郎訣別?
陸震霆用力將她扣着的手掌掰開,“你在白日做夢。”
顧裴妍再次攀上他的手臂,幾近哀求,“我可以去死。你不是怨我弄傷了向晴的腿?顧家不是害你家破人亡?這條命償給你。”
她跟陸震霆是解不開的死結。
早該想清楚的,那些事是橫隔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永遠跨不過去。
陸震霆心緒煩亂,垂眸盯着一心求死的顧裴妍,只覺厭惡。
“好,我成全你。”他冷眸盯着身側的女人。
顧裴妍的手緩緩鬆開,短暫怔忪後,扯出一抹笑容。
男人輕輕貼近,兩人目光交匯,“我會消除你在這世上所有的痕跡。”
反應過來時,哪裏還有陸震霆的影子,她狂奔到門前。
“陸震霆,你不能這麼對我!”
拍打門的聲音猶如密鑼,顧裴妍絕望得貼在門上。
身後傳來爆裂聲,顧裴妍回身就看到病房的電箱閃爍火星。
火星迸濺在牀褥上,勢頭漸大。
她大力拍打房門,“來人,放我出去!”
“震霆的命令,沒人敢違抗。”
顧裴妍瞳仁放大,循聲透過門縫看向走廊,是向晴!
“震霆要你從世上消失。”坐在輪椅上的向晴臉色森然,轉而笑了,“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爲了我這麼做。”
顧裴妍只覺被人在心口剮了一刀。
陸震霆要置她於死地。
濃煙衝進鼻內,她掩鼻再次拍門。
“事到如今,不如你開口求我。”向晴略帶得意,“或許我會看在認識十年的份兒上,在震霆面前爲你講幾句話。”
求情?
她要真心想放過,又何必來這出?
不見顧裴妍求饒,向晴臉色微恙。她最討厭顧裴妍這副桀驁不馴的勁兒,死到臨頭,竟還跟跟她作對。
灼熱感刺痛顧裴妍的背,掩鼻輕咳的間隙,透過縫隙她看到向晴自輪椅上站起身,緩步向這邊走來。
“你的腿!咳咳......”
向晴逼近,與她只一門之隔。
“我的腿好得很。”她含笑解釋,蹲下拎起油桶,漫不經心地擰開蓋子,“不這麼做,震霆怎麼會心疼我。”
“卑鄙!”顧裴妍目瞪欲裂。
氣憤令她渾身顫抖,一直橫隔在她和陸震霆之間的矛盾原本就不存在。
向晴將汽油潑灑在地上,“他可是陸震霆,會不知道我耍得這些小聰明?”
言外之意,陸震霆爲愛甘願當一個瞎子和聾子。
火勢已高漲至頭頂,腳下緩緩流淌着汽油,顧裴妍嗅到髮絲燒焦的味道。可爲甚麼身處炙熱,她的心涼得像千年寒冰?
油桶丟棄在地,向晴退後一步,“你就該跟着顧家的人一起死,害我多動一次手。不過你放心,就算爲了陸太太的位子,我也會好好待你兒子。畢竟看着你兒子喊我‘媽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被濃煙燻得神志不清的顧裴妍躬身,劇烈咳嗽,刺鼻的氣味衝進肺,讓她無法開口。
火焰沿着汽油快速蔓延,瞬間將她整個包圍。
疼痛讓她嘶吼出聲,眼前一黑徹底暈厥過去。
再有顧裴妍的消息已是次日凌晨。
特助匆匆打來電話,“陸總,二院起火了!顧小姐......”
陸震霆悄然起身,按壓太陽穴,又是她搞得鬼?她所到之處就沒有安生過,“照價賠償。”
“顧小姐,死了。”
陸震霆恍然,聽得不太真切。
他命人消了她的所有記錄,可不代表允許她真得消失。
再見顧裴妍是在停屍房,空氣中散發着腐敗和燒焦的味道,陸震霆挺拔地立在當下,只垂眸掃了一眼便決絕表示,“不是她。”
特助疾步跟在他身後,“陸總,法醫那邊已經確定,死者是顧小姐。”
陸震霆駐足,垂在身側的雙拳捏緊。
那個生平都跟他對着幹的女人,怎麼會一聲不吭地躺在這裏?她害向晴瘸了雙腳,害他失了雙親,就準備一走了之?
特助望着陸震霆的背影,爲甚麼這樣悽楚?
“你聽說了嗎?爲了慶生,陸家驚動了半個榕城的人。”
“人家好歹是陸太太。”
對方嗤笑,“甚麼陸太太,就是陸家的保姆。”
“據說陸震霆會在生日宴上求婚......”
沒想到歸來榕城的第一天就讓她碰上這種好事,熬了五年,向晴總算要扶正了?
顧裴妍跨上事先備好的邁巴赫,視線投向榕城最高的建築物。
電話接通,“妍,新居鑰匙在手扶箱。其實你不必自己動手。”
發動車,顧裴妍嗤笑回應,“不摻合一下,怎麼對得起五年植皮整容遭得罪。”
對方默然收線。
直奔榕城最高檔西餐廳,顧裴妍掃了一眼現場就知道是大手筆。所有食材、鮮花都是從國外空運,停車場豪車一片,極盡奢華。
摘掉墨鏡,她撇嘴笑了,“五年都沒看眼科,可憐。”
踏過地毯,穿過走廊,顧裴妍站在二層扶欄而望,掂量着做點甚麼好。
走廊盡頭稚嫩的童聲吸引了她。
“你兒子在我手裏,半個小時不到場,我就撕票。”
顧裴妍側身倚欄杆,意味深長地看着角落中的男孩。
男孩垂首復聽了一遍變聲音頻。
公放裏是粗狂的男聲,顧裴妍不禁來了興趣,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思倒是縝密。
“嘿!”顧裴妍喚他。
小傢伙應聲不滿地抬眸看過來。
笑意自顧裴妍的臉上散去,夢中唸了無數次的人兒瞬間有了影像。
情緒流竄四肢百骸,她緩步走到男孩面前蹲下,極力掩飾激動。
五年不見,坊間對陸靖軒的親生母親多番猜測,卻始終是個謎。
這趟來得不虧,至少能跟親兒子好好相處。
醞釀良久,她忍下淚,含笑詢問,“想不想演得逼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