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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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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瓊芝從白姨娘的眼中看到了懼怕。

這是她頭一次在對方的面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上一輩子,她投鼠忌器,且心疼那些被當做擺設一輩子沒做過女人的妾侍,管理後院的手段一直是比較寬容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許多妾侍通房都蠢蠢欲動,時不時要找點事情。表面上恭敬,實則並沒有真正把她這個主母放在眼裏。

可這一世,沈瓊芝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沒有了顧忌,平添了恨意,有甚麼事是她做不得的?反正她也不打算在這個喫人的地方久留,不用考慮甚麼往後好不好相見。

沈瓊芝對新入府白姨娘的“教導”,很快就傳到了府裏其他主子的耳中。

大家都心中納罕,有的甚至還以爲是謠傳。

這還是那個賢良淑德的沈瓊芝麼?她不是向來好脾氣,最是能容人的嗎?

回正房後,兩個貼身丫鬟議論起了這個新姨娘,言語中滿是不平。

“老太太也真是的,上個月才賞了二爺一個丫鬟做通房,現在又從外面買這個白姨娘進府,來歷還不清不白的,這不是明晃晃打咱們太太的臉嗎?”

“說是怕二房後繼無人,咱們太太還年輕着呢,哪裏就這麼急?”

沈瓊芝垂眸,沉默不言。

兩個丫鬟並不知道,所謂太太不能生育,根本就是二老爺的問題。

她爲孫鴻漸背了一輩子的黑鍋。

之所以三年了肚皮還沒動靜,那是因爲孫鴻漸自打成親後,根本就沒有碰過她!

孫鴻漸平日裏對她可以說是千好萬好,可一到夜裏,便百般推脫。

先是說累,後是說不舒服,實在推不過去了便只好跪在她的面前承認自己有病,不能行事。

他求她替自己遮掩,說得了這個病一輩子抬不起頭,若是傳出去無顏見人,只能找根繩子吊死自己。

看着深愛的丈夫這樣狼狽跪在自己跟前,沈瓊芝怎麼能夠說不?

守活寡就守吧,她的夫君除了不能人道,其他都對她很好。

比起那些丈夫喫喝嫖賭寵妾滅妻的,她已經算是幸運。

白氏進門沒多久後,孫鴻漸從族裏抱了一男一女回來,過繼在了她的名下。

她含辛茹苦,把兩個孩子精心拉扯養育大。

雖不是自己骨血,可她確確實實做到了視如己出。

養女孫玉芙被她教養成美譽京城的閨秀,無數人求娶,最終嫁了高門大戶,長長的送嫁隊伍震驚一時。

養子孫仁德從小就頑劣叛逆,她苦口婆心地勸,大筆銀子請人教他。

稍微長大一點,他不學好,在外面喫喝嫖賭,也是她恩威並濟,把他從歪路上死命掰了回來。

在她的苦心真情下,孫仁德浪子回頭,娶了大家閨秀,中了舉,仕途在她的護航下一帆風順。

再後來,便是上輩子被過河拆橋,棄之敝履的悽慘結局了。

沈瓊芝暗自咬牙。

他們待她如此無情狠毒,那就別怪她這輩子先下手爲強,醒了他們美夢!

“夏蓮,你悄悄去找王瑞,讓他帶幾個可靠家人看着新來白姨娘的院子,一旦有甚麼風吹草動,尤其是出府的事兒,立即跟上,回頭稟報我。”

“春棠,我有封信要給母親,你去庫房挑些禮物,明天帶幾個陪房回沈家一趟。”

“是,太太!”

兩個忠心耿耿的貼身丫鬟不問一句多餘的話,領命而去。

就在沈瓊芝打算喚人傳管事過來的時候,孫老太太的貼身大丫鬟蘭香上門了。

她客客氣氣地對沈瓊芝行了個禮,開門見山:“二太太,老太太命奴婢過來問一件事。”

看着精明爽朗的蘭香,沈瓊芝心中微微一動。

她退下房中其他奴僕,面上淡淡:“甚麼事?”

蘭香面上帶笑,語氣和煦:“聽人說,白姨娘剛進府就被二太太訓得破了頭,陪嫁的丫鬟也給攆出去了。論理,姨娘不過是半個主子,太太身爲主母,自然有管教她的權利。”

“只是咱們孫家向來注重名聲,二太太您又是出了名的賢良人兒,被外頭聽到這樣的事情,她白姨娘不值得甚麼,就是二太太的風評難免有些不好。沒得爲了一塊頑石,損了荊山玉。”

不愧是府中的掌事大丫鬟,即便是來表示老太太的不滿,也把話說的令人如沐春風,滴水不漏。

沈瓊芝垂眸,淺笑着用茶盞蓋拂去漂浮的茶葉:“老太太往二爺房裏塞人不是頭一回了,我既然是出了名的賢良人兒,豈會這個時候授人以柄。真要發作,三年前就該鬧騰起來了。”

蘭香一愣,語氣也帶上了些許遲疑:“的確,二太太向來待人寬和,奴婢也是深知的......”

沈瓊芝身爲管家太太,和蘭香打交道的機會不少,她對其他姬妾的好,蘭香是心裏有數的。

可報信的人不會撒謊,白姨娘受傷慘兮兮的模樣是真,丫鬟被趕出去也是真,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其中有甚麼隱情?

沈瓊芝慢慢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盞:“你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不過,比起這件事,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沈瓊芝並不打算訴說自己的委屈。

就算蘭香知道了白氏不是好東西,那又怎樣?

只要她還站在老太太那邊,真相沒有任何意義,立場才決定一切。

蘭香心中警惕疑惑,面上依舊謙恭微笑:“二太太折煞奴婢了,有甚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何須用‘商量’一詞。”

沈瓊芝道:“此處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吧。如今老太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又正年輕,是時候爲將來做個打算了。”

蘭香一震,看向沈瓊芝的眼神帶上了驚詫和難以置信。

這話屬實大逆不道,即便是私下說,風險也不小。

特別是從向來孝順知禮的二太太口中說出來,更像是日頭從西邊兒出來了。

若不是親耳聽着,親眼看着,她都不敢相信。

向來聰敏機變的蘭香,此時也有點略微口喫:“二,二太太的話,奴婢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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