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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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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錦書的出現,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不是說白家這個外孫女柔弱麼,可如今這模樣,怎麼跟平日裏看到的不太一樣。

“錦書,你身子弱,就讓畫屏來吧。”

白大夫人看着白錦書一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又紅了雙眼。

“大舅母,外祖父生前曾說我是最像他的人,所以這個靈,該我來撫,舅母們放心,錦書沒事。”

白錦書漆黑的眼睛盯着棺犉,裏面帶着絲絲朦朧的霧色,順喜看着白錦書的眼神,忽然打了個機靈。

他怎麼覺得這個白錦書今日奇怪的很呢。

“就讓錦書來,他生前最喜歡錦書,這個靈,讓她來。”

後面,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白錦書扭頭,待看見白老夫人時,眼眶又是一熱。

前世她沒用昏了過去,不知道今日外祖母跟舅母們又該多難過,今世,她不會了!

“外祖母,對不起。”

白錦書喃喃出聲。

白老夫人一張臉蒼白,快步走了過來,拉着白錦書的手搖搖頭,她只當白錦書是因爲沒能上戰場纔對她道歉。

此次白家軍出征前她就有不好的預感,終歸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順喜公公,就由錦書來扶靈,這便出發吧。”

老夫人幾度昏厥,但她卻挺直了背脊,身爲白家人,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堅強,若是她倒下了,白家一羣婦孺,又該如何。

“好。”

順喜點頭,高聲喊了一聲,聲音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送白老將軍,出殯!”

一聲出殯,喊的白家女眷又紅了眼睛。

“刺啦。”

只聽一道刀劍劃破布帛的聲音響起,白錦書身子一動,直接將正堂掛的一把佩劍抽了出來,而後割破了自己衣服的下襬,扯了一條白色的布條綁在額間。

光看她的動作,絕對跟平日裏那個柔軟的白大小姐難以重合。

白錦書將白布系在額間,將寶劍佩在腰間,抱着白娟靈花,率先走了出去。

半盞茶後,西京街道。

剛入春,天還冷的很,白錦書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走在最前面,後面一頂黑木棺材,棺材後,跟着白家家眷。

風飄過,吹起那一片片的白,以往熱鬧的西京街道,此時鴉雀無聲,衆人的眼睛盯着棺材, 心中悶悶的。

他們大胤的戰神,不滅神話白家老將軍,如今竟是躺在棺材中。

嗩吶聲響徹在街道,白家人挺直了背,便是在這種時候,白家人好似依舊若松柏一樣堅強。

漫天的白花灑下,街道兩側的酒樓上也站滿了人,都在無聲的看着街道上的棺材。

“白家老將軍白泰清,自先皇在時就屢戰屢勝,卻沒想到死了連具屍首都沒有。”

酒樓中,不知是誰的惋惜聲傳出,白錦書的腳步不曾停頓,半空中飄落的靈花落在她身上,她垂下眸子,冰冷一閃而過。

忽的,就在隊伍行到一半時,人羣中不知是誰的一句話,讓整個隊伍徹底停了下來。

“白家軍有何臉面出殯,白老將軍固執已見,丟了一座城池不說,還害的太子殿下重傷,太子乃國之根本,這等臣子,有何出殯的臉面!”

那聲音實在太過於突兀,就連順喜也驚了一下,險些給跪了。

這是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出言不遜。

白家除了一個老將軍,還有白家軍!

“對對,白家沒臉面出殯!那些慘死的無辜百姓,他們難道不更冤麼。”

不知是誰起了頭,人羣直接炸了,隊伍被迫停住,一瞬間就亂了起來。

人潮擁擠間,只見那道棺材發出“碰”的一道巨響,砸在地上,直接將棺材砸開了。

靜。

死一樣的靜。

白大夫人跟白二夫人險些氣死過去,她們很慶幸母親沒跟過來,不然只怕也倒在地上昏厥了。

白家還沒倒呢,這些人就敢如此侮辱父親。

一意孤行的是太子和他的親信,不是父親!

父親便是不同意,還能違背皇令!

父親不僅慘死,還落得一身罵名。

她白家滿門忠骨,卻落得如此下場!

“呵。”

隊伍亂作一團,一道不高不低的嘲諷聲十分明顯。

白錦書轉身,素白的小手扶着棺犉,看着裏面裝着的一身衣服,又笑了一聲。

“外祖父,您一定很疼吧,你看,這就是你護着的百姓,就連您死了,還要不得安寧,您這一身傷疤,必然是極疼的吧。”

白錦書跟魔怔了一樣,手慢慢摸在那身衣服上,就好似在摸着白老將軍的屍體,讓人頭皮不僅有些發麻。

“先皇在時,曾誇您忠勇無雙,一身膽氣,這裏,曾經中過三刀,是先皇在時救駕而受。”

白錦書的手摸在衣服的肩膀位置,眼中有些模糊。

她的手往下,停在胸口處,又道:“這裏,是當今陛下剛登基時親征塞北,您再一次救駕而被連捅六刀。”

“這裏,是天元三年,你在嶺南率大軍突破,創造了大胤戰史上的不敗神話而中的砍傷。”

“這裏,是天元五年,您平息江南之亂而被敵人刺中的傷疤,您爲保護一個孩童,不惜硬生生受了挖肉之痛。”

“這裏,是天元六年,你爲出征突厥,擒突厥王忽律邪被刺透了肚子。”

“天元七年......”

“天元十年......”

少女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人羣死靜一片,白大夫人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揚天大喊一聲。

那喊聲聞者悲傷,見之若割心。

“祖父!”

白畫屏也跪在地上,悲憫出聲,他們白家兒郎衣服下皆無一處好地方,每一處都是爲了大胤的百姓而傷。

“外祖父,您一定很痛是不是,都是錦書沒用,您爲了救一城的百姓,單槍匹馬闖賊營,落得屍骨無存,將傷亡降到最低,太子平安撤退,上,您做到護君,下,您對的起百姓,外祖父,你爲何要那麼狠心拋下白家人,是了,您曾說白家人可以對不起自家人,但不可以對不起天下百姓!”

白錦書似痛到極致,聲音沙啞一片,一旁的百姓看着哭成一片的白家人,也忍不住垂淚。

“將軍!白家滿門忠烈,可您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現如今白家兒郎都在邊境,白家婦孺卻被人爲難,究竟是世道炎涼還是人心難測,今日白昌在此,請求陛下徹查蓉城失守之故,給白家滿門一個公道,我願以我三尺之血,慰藉將軍在天之靈!”

忽的,一身穿着白衣的人以一種飛快的速度砸向了棺材,當場血濺三尺,染紅了棺材。

“昌叔!”

白錦書大喊一聲,白畫屏也喊,白三夫人則是直接暈死了過去。

白錦書渾身發抖,看着白昌臨死前看她的那一眼,雙眼宛若泣血。

原來昌叔都知道,知道今日這一出是她的手筆,他這是以自己的命將事情推入到一個燃點!

“懇請陛下徹查蓉城之事,以告誡白老將軍在天之靈!”

“我等,恭送白老將軍!”

白昌的死,似扯斷了人內心一道緊繃的弦,無數的百姓跪在地上,高喊出聲。

此時天空忽然飄下了翩翩雪花,初春下雪,實爲古怪,今日的事情太大,陛下就算是想護太子一黨,也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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