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沈雨棠怔了一下,之後強行掩去心底的那抹不開心。
“之前是我對他太過囂張跋扈,他不喜歡我送的東西,也是正常......”
“你對他跋扈又如何?雖然他不是我們沈家的血脈,可到底冠着我們沈家的姓,他一個當哥哥的不知道愛護妹妹,罰他跪祠堂都是輕的!”
老太太提起那養孫,眼裏都是冰冷厭棄。
沈雨棠哭笑不得,就是因爲祖母對她這般無底線地寵愛溺愛,才讓她養成前世那般無法無天的性格,結果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這一切完全都是出自於愛。
她握了祖母的手,聲音輕軟。
“祖母,其實知行哥哥好可憐的,他是父親友人的孩子,當年他父母遇害,父親將他帶回府,從那之後就一直被我欺負,一晃就是這麼些年......”
老太太也想起曾經沈雨棠做的那些離譜事,斜眼睨她。
“那你現在是開悟了,後悔了?”
“後悔了。”沈雨棠摸了摸鼻子,“以前真不該那樣。”
老太太哼了一聲,抬手叫來丫鬟,“去讓沈知行回去吧,不用跪了。”
沈雨棠舒了一口氣,又連忙說道,“再給知行哥哥送一些活血化瘀的藥膏吧!他跪了一夜,祠堂的蒲團硬邦邦的,腿應是要痛了。”
“行,你這丫頭還學會心疼人了!”老太太又睨她一眼。
從老太太房裏出來,沈雨棠又去了沈知行的住處。
沈知行也剛從祠堂回來,看着她的目光冷得叫人不敢對視。
沈雨棠硬着頭皮,結結巴巴。
“對不起,昨天的事與你無關,都怪我身體太弱......”
沈知行手裏拿着藥膏瓶子,聲音冷冷,“這也是你替我求來的?”
“不是,是祖母覺得昨天遷怒了你,對你有愧......”
沈知行嗤笑一聲,“我不管這藥膏是誰的恩典,無論是誰,我都不需要。”
他揚手,把藥瓶扔了出去。
侯府裏的藥膏,在侯府的人眼裏價值不菲,並非尋常人家可得,可在他眼裏,不過是些低等無用的垃圾。
況且,只是跪了一夜而已,對他來說又算得了甚麼?
沈雨棠披着披風,手裏抱着小暖爐,才中秋時節,就一身過冬的行頭,病氣未褪的小嘴脣和他說話的時候哆哆嗦嗦。
這副嬌氣柔弱的模樣讓沈知行忍不住眯了眯眼。
“你進來。”
沈雨棠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跟着沈知行進了他住的院子。
以前她錦衣玉食,高高在上,對他居住的破院子根本沒有任何好奇心,反正祖母說,侯府裏最好最漂亮的院子就是她住的留春園。
她今天第一次走進這座院子,心裏只有暗暗的心驚。
比起她院裏的奇花異草,鞦韆果藤,這座院子空蕩蕩得令人看着難受。
進了屋子,才發現屋子裏的傢俱擺設也很簡潔。沈雨棠一眼就看到角落裏堆滿書籍的木箱,和那張攤開了紙張的書案。
沈雨棠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未來權勢滔天的權臣,看看人家刻苦的勁頭。
“你叫我進來,是爲了......?”
沈知行漠然着臉色,突然開始寬衣解帶。
“知知知知行?!”
沈雨棠震驚地睜大了眼,結巴着抬高了聲音。
沈知行解衣帶的手纖細修長,動作既簡潔冷漠,又有着說不出的優雅、賞心悅目。
沈雨棠立刻背過身子,臉漲紅到了耳根,“你這、這是......”
“想甚麼呢?”
沈知行冷冷嗤笑,把外袍脫下來扔給她,“衣服,洗了。”
就爲了這個?
沈知行脫下外袍後就不再理她,坐在書案前,認真專注地寫着甚麼。
沈雨棠知道自己反應過度,尷尬地轉身,去院子裏找來小木盆,舀了一盆院子裏水缸的水。
之後,人就不見了。
沈知行抬了抬眼,冷笑了一聲。
就這?
沒一會兒,沈雨棠回來了。捧着一盆燒熱的水,兌進小木盆的涼水中。
沈知行又冷眼看她。
洗個衣服還要用熱水?嬌氣。
院子裏冷,沈雨棠身體受不得涼,索性就在屋子裏洗。
她小手拿着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的昂貴皁角,認認真真地搓洗着手裏的衣服。
沈知行的衣服並不髒,他許是有些潔癖,她每每見到他時他都是一身乾淨整潔,湊近了,還能隱隱聞到桃花的香氣。
沈雨棠費力地搓洗着,努力回憶丫鬟幫她洗衣時的動作。
即使在落魄的前世,她的髒衣服也依然都是青思在洗,她從未親自洗過甚麼人的衣服,包括她自己的。
雖然不怎麼需要用力搓,可沒一會兒,這具養尊處優到了極點的身體就出了問題,不僅腰痠背痛得厲害,連搓洗衣服的手也破了皮。
沈雨棠忍着疼痛洗完,中途還換了兩盆乾淨的水來投洗。
洗完之後,她忍不住坐到了書案對面的椅子上——蹲在地上洗了那麼久的衣服,她現在渾身都覺得難受。
沈知行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面無表情地寫着甚麼。
沈雨棠看他提筆落筆,只覺得發暈犯困。
沒一會兒,書案對面就傳來了小姑娘均勻的呼吸聲。
沈知行落筆的手頓住,抬眼看了一眼。
沈雨棠睡得很香,許是洗件衣服是她有生以來從未經歷過的大事件,累極了。
沈知行又把視線落到她嫩白的手上。
這麼嬌氣矜貴的人兒,從小被侯府上下寵得公主一般,怕是連皇宮裏的公主都不如她過得順心如意。
打一頓會哭很久吧?
沈知行想起沈雨棠從前飛揚跋扈的模樣,皺了皺眉,冷聲。
“別以爲我和你可以兩清,你總要爲你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睡夢中的沈雨棠“唔”了一聲,毫無要醒來的徵兆,也完全沒有察覺正在被人注目凝視着,閉着眼睛睡得酣甜。
沈雨棠醒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閨房裏。
手指受傷破皮的地方已經被上了藥,涼沁沁的很舒服,還被一層乾淨的紗給包紮好了。
“青思,是你給我包紮的?”
青思從外面進來,嘆了一口氣。
“小姐,你怎麼每次去知行少爺那裏都要出點事情?上一次是團圓餅喫噎了,這一次是傷了手,老夫人知道又該心疼了!傷口應該是知行少爺給你包紮的,他送你回來的時候已經包好了。”
沈雨棠怔了怔,之後圓圓的杏仁眸彎起一抹笑意。
“你不是說每次去他那裏都要出點事情嗎?以後應該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