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沈雨棠如坐鍼氈,想起前世祖母被害之後,沈家遭難,而沈知行從頭到尾都只是冷冷觀望。
他在侯府並無好的回憶,而且備受欺凌,而且這主要的欺凌來源——是她。
沈雨棠恨不得打死之前囂張跋扈的自己。
她從祖母身邊跳起來,匆匆繫好披風,“祖母,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老太太寵溺看着她,“你這小瘋丫頭,身體不好還這般風風火火,若是給你調理好了,你還不得鬧翻了天去!”
沈雨棠的跋扈在侯府內人盡皆知,只不過老太太寵着她,由着她去罷了。
一路走得飛快,沈雨棠回了自己的院子,水都沒喝一口就拎着那盒蛋黃蓮蓉團圓餅再次出門。
來到沈知行住的地方,沈雨棠有些緊張地敲門。
半晌後,有人開門。
沈雨棠抬眼,怔怔地看着沈知行。
日後掌握無數人生死的權臣,如今只是一個十七歲清冷挺拔的少年。
他站得很直,比沈雨棠高出很多,五官俊美得令人情不自禁屏息。他生得這樣一幅仙人貌,本該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寵愛的對象。
可他偏偏極冷,極鬱。看人的眼神像是結了冰、淬了毒,讓沈雨棠忍不住想起前世權勢在握的他。
他S了國師,斬了奸相,之後取而代之,成爲陵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
他非忠非奸,視人命如草芥,無論高官百姓,但凡與他不睦,他都要S之而後快。
他不近女色,那些巴結奉承送到他府上的美女舞姬,朝爲紅顏,暮爲枯骨。鮮活的人命在他手中,不過轉瞬即逝。
帝王忌憚他,又仰仗他,朝臣畏懼他,又傾盡所有都撼不得他分毫。
陵國百姓或許不知帝王名諱,卻牢牢記着“沈知行”這個名字。
立下無數功勳,又殘暴如惡鬼的沈知行。
而現在,沈知行正冷冷地看着她,眼底是冰冷的S意。
沈雨棠努力忽視那抹S意,硬着頭皮,把手裏的點心盒遞過去。
“知行哥哥......這是蛋黃蓮蓉餡兒的團圓餅,送給你,就當我爲之前的不懂事,向你賠罪!”
沈知行的目光輕輕在點心盒上掠過,眼底帶了厭惡與譏嘲。
“下了毒?”
沈雨棠一窒,連忙搖頭,“沒有!絕對沒有!不信我喫給你看。”
打開點心盒,沈雨棠挑了一塊粉色的團圓餅,咬了一口,給沈知行看。
“真的沒有下毒!我再怎麼......也不會做那樣的事。”
沈知行低頭看她。
小姑娘生得膚白貌美,因爲年紀尚小,嬰兒肥未褪,喫東西的時候雪腮跟着一抖一抖,圓潤的小臉精緻得像是青瓷,彷彿伸手用力一握,就會輕易破碎。
她囂張跋扈的時候,也是頂着這樣一張無辜美好的臉。
好想伸手攥緊,用力捏碎。
沈知行脣邊勾起戲謔而陰鷙的弧度。
“可你只吃了一個,萬一只有這個沒有毒,其他都是有毒的呢?”
沈雨棠搖頭,放下那塊咬了一口的,重新拿起一塊。
“真的沒有下毒......”她再次咬下一口。
“其他的呢?”
沈雨棠一塊一塊接連拿起來,每塊都嘗上一口,每塊團圓餅都被她的小牙咬了一個月缺。
她知道沈知行在戲弄她,他根本不會喫她送來的東西,而她也不介意被他這樣戲弄。
想討好這個未來的權臣,喫幾口月餅算甚麼?
一塊塊嘗下去,這一盒團圓餅算是廢了。
沈知行更不會喫她喫過的東西。
喫到最後,她被噎得有些難受,小姑娘嗓子眼兒細,幹嚼了這麼多口月餅,連杯水都沒有,嗓子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沈雨棠被噎得眼眶發紅,重新蓋好點心盒,“......我下次再給知行哥哥送團圓餅。”
就在她將要轉身的時候,沈知行卻拿過那點心盒,似笑非笑。
“既然是送人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我幫你扔了,也總比你再拿回去要好看。”
沈雨棠已經難受得沒心思再說別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沈知行看了一眼手裏的點心盒,拿回了屋子裏。
打開蓋子,看着裏面每個都被啃了一口的團圓餅,“嘖”了一聲。
這麼多塊團圓餅,即使每個只嘗一口,也該噎得不像樣了,何況那小姑娘那般嬌氣矜貴。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喫過所謂的團圓餅。
每年中秋臨近,府中是會送團圓餅過來,可他根本對這種聞起來就甜膩的點心沒有絲毫興趣,最後都被他隨手扔給府裏養的大狗。
可他今天突然想嚐嚐,究竟是甚麼味道。
他用修長帶着粗繭的手指拎起一塊,沿着沈雨棠咬過的地方咬了下去。
很甜,甜得發膩。
不知道是點心甜,還是小姑娘的嘴甜。
“難喫。”
他厭惡地把團圓餅扔回點心盒,之後拎着走了出去。
走到府中養狗的地方,把那一盒殘缺的月餅都倒在了地上,大狗們開心得一口一個。
沈知行漠然看着,眼神比秋風還要冷殘。
......
回了院子,沈雨棠進屋連喝了幾大杯冷水,才壓下噎食感。
青思回房看到空了一大半的水壺,眼神驚恐,“小姐,你要喝水怎麼不叫我去把水熱一熱?您不能喝冷水的!”
“我還沒那麼嬌氣。”沈雨棠好笑看着她。
她還記得前世的青思,作爲她最衷心的丫鬟,即使侯府家道中落,她從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淪爲平民,青思也依然不離不棄地跟着她。
最後,青思因爲照顧她染上了惡疾,先她一步離世。她死前最後一刻還坐在她牀前,撐着最後的力氣,喂她喝完那一碗大碴粥。
這一世,她一定會守護好她。
......
說着沒那麼嬌氣的人,過了半個時辰就開始腹痛發燒。
府裏又是請大夫,又是加派丫鬟伺候,這一折騰,就是一天一夜。
沈雨棠醒來的時候,青思正在幫她擦臉。
沈雨棠啞着聲音問,“祖母怎麼樣?沒讓她爲我擔心吧?”
青思無奈,“老夫人昨天都快急死了,直到你退燒之後才放下心,得知你是因爲給知行少爺送團圓餅纔出的事,已經罰知行少爺跪在祠堂一夜了。”
沈雨棠驚得直接從牀上坐起來,差點和青思撞在一起。
“這怎麼行?!”
青思覺得好笑,“怎麼了小姐?你以前不是最討厭知行少爺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嗎,怎麼突然間這麼關心他?”
“因爲他是我們家得罪不起的人!”
沈雨棠讓青思幫她穿戴整齊,之後拖着病了一夜的身體急匆匆就往老太太的院子趕。
老太太看到沈雨棠還沒好全的身體又見了風,連忙讓丫鬟準備手爐來她身邊給她暖着,嘴裏哎喲哎喲心肝寶貝地叫着。
“小乖乖,你怎麼就出來了?你身體還沒好全,你要是有點甚麼事,可是要祖母的命啊!”
“祖母,知行哥哥是不是還在祠堂跪着?您快讓他回去!”
提起沈知行,老太太的臉色又臭起來。
“你這丫頭還幫他求情?你知不知道昨天你送給沈知行的團圓餅,全被他給餵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