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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渣男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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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忙不擇路的去準備炭盆。

分給暮雪齋的炭都是最低等的竈炭,剛點上火,便滿屋子嗆人的煙,“咳咳咳!姑娘,你多喝點兒水,小心嗆着,大房也太不做人了,好歹姑娘也是嫡女,怎麼能這麼對咱們暮雪齋呢,要是老爺在就好了,長槍一豎,看誰敢欺負了咱們去。”

“胭脂,熄了吧,我不怕冷。”

顧櫻神色淡淡的坐到燈下,昏黃的燭光,描摹着她細長精緻的眉眼,仿若水墨畫一般精緻美好。

她展開紙團,看見上面江隱的筆跡,憶起自己對他滿腔情意的那幾年,眼眶竟忍不住一陣酸澀。

是啊,她也曾滿心滿眼的愛過他。

讀他讀過的書,寫他寫過字,爲了他學女紅,給他做衣服繡荷包,一針一線,都是她對他的癡心妄想。

可如今,一字一句,都是諷刺!

她心如刀絞,手指一點點收緊,將那紙條撕了個粉碎,又不放心,扔進火盆裏,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姑娘,現在怎麼辦?那江公子也不知是怎麼進來的,這黑天黑地的還下着大雪,還在寧哥兒的院子裏,若叫旁人知道了,只怕又說不清了!”

顧櫻脣角癟了癟,這齣戲上輩子沒演過,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她也不是上輩子那個愚蠢的自己,自然有法子對付他。

顧櫻站起身,將披風攏了攏,“無妨,胭脂,是誰把信給你的?”

胭脂搖搖頭,“這信是夾在咱們院子門口的,奴婢也不知道。”

顧櫻頓了頓,將頭髮擦乾,讓胭脂給自己挽了個髮髻,便往外走,“胭脂,你記住,以後這個伯府,你能相信的只有我,其他任何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你只管說三分話,別人的話也只管聽三分,切莫與任何人交心。今晚書信的事,若追究起來,你只說不知道,沒看見,打死也不承認。”

胭脂碎步跟在自家姑娘身後,神態緊張,“奴婢知道了,姑娘,你真的要去見江公子麼?”

顧櫻微微冷笑,“自然要去。”

“可這——”

是私會啊,還是在自家府裏!

被人抓住了,今兒在綰妃面前鬧得那一場白鬧了!

胭脂心裏直打鼓,顧櫻卻門兒清。

上輩子江隱能從一個五品小官做到宰執首輔,扶持新帝上位,必然也有他的過人之處。

他滿腹才學,爲人小心謹慎,又善於隱忍交際,對汴京所有權貴世家的後宅瞭若指掌。

先不說他怎麼做到的。

就憑他能避開顧氏主人深夜出入伯府,便可管中窺豹。

他不是個簡單的人,他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培植了自己的暗勢力。

可惜了,這一世,她定要讓他一輩子栽在泥潭裏,爬都爬不出來!

不過一炷香功夫,主僕兩便到了沐風齋門口。

屋裏傳來一陣少年哭鬧的聲音。

“我不要喝藥!我不要喝藥!”

聽到顧寧虛弱又撕心裂肺的哭聲,顧櫻心裏一緊,慌忙跑進去,“阿寧!”

她聲音一落,一個十歲的清弱少年瞬間面露恐慌害怕的往牀上厚厚的帷簾裏縮了縮,再不敢哭鬧,跟只瘦弱可憐的小病貓兒似的,躲起來,也不敢露面兒了。

顧櫻心疼的嘆了口氣,也跟着僵在原地。

只因上輩子,她一貫只會討好大房,忽略自己的同胞親弟弟。

有時候看他病懨懨的,心裏又氣不打一處來,恨他不爭氣,恨他不陽光,不討喜,雖說沒有虐待過他,可每次不耐煩的語氣和刺人的話語,應當早就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

他現在才十歲,沒有父母陪伴,就剩她這麼個姐姐。

可姐姐卻不愛他,他那麼小,卻懂事,拖着重病的身子,在她出嫁那天,才肯嚥了氣。

想到這些,顧櫻五臟六腑都揪成了一團,本不想哭的,可看着牀上那道弱小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轉。

“顧二姑娘,你果然還是來了。”

她剛要走到牀邊,卻被屋中一道陰鬱的男聲叫住。

顧櫻閉了閉眼,淚水順着長睫落下,這道聲音,她便是化成灰也認識!

恨意又開始蔓延,拳心也越攥越緊,遏制不住的寒意四散開去。

“江公子?”

她轉過身,將眸中淚水抹去,故意露出一道懵懂無辜的目光,“這麼晚了,江公子怎麼會出現在伯府?難道是來找我大姐姐的嗎?”

江隱穿了一身醫童的短打,粗布麻衣,卻絲毫不掩他的溫潤儒雅。

他身側,是汴京城中名氣不小的劉郎中,專門給京中各家主子看病。

顧寧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從小先天不足,身體病弱。

隨着年齡增大,更是肌肉萎縮,雙腿幾乎半廢了一般,大部分時間只能躺在牀上。

這位大夫,還是劉氏花大價錢請進了府中給弟弟看病。

因弟弟的病情不穩定,時不時便會發作,所以伯府給劉大夫在沐風齋專門闢了間廂房,他不但能自由出入伯府,還能在伯府留宿。

見兩人說話,劉郎中竟十分識趣的退出了正屋,關上了房門。

房門關上的那剎。

顧櫻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突然就有了道口子。

前世,她跪祠堂那段時日,病得昏昏沉沉的,眼看活不過去。

有一日,江隱卻帶了藥來看她,他把她抱在懷裏,被祖母她們當場抓住,祖母怒斥她不要臉,下作,殘破的身子配不上小侯爺。

從那時起,她和江隱的婚事算是徹底拍了板。

而她也因江隱冒險送藥而感動,更加愛慕他。

可現在看來,劉郎中分明就是江隱的人!

他來看她,就是他早就布好的局!

顧櫻目光一寒,飛快抬起頭,“你——”

江隱見她神色微亂,發紅的大眼睛溼漉漉的,像一隻迷途的羔羊,不知爲何,心裏竟反而痛快起來,“顧櫻,你今天在綰妃面前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說着,踱步走向她,高大的身子向她步步逼近,直到將她逼到牆角,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你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我?你忘了上個月,你還給我寫信,說要嫁與我爲妻?”

顧櫻長睫微顫,後背抵着沁涼的牆壁,脣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顧櫻從來沒想到江公子這麼自戀,江公子以爲,那信當真是我寫的?別忘了,連江公子的名字怎麼寫,我都不會,更別提要嫁給江公子的話。”

說到此處,她又笑了笑,彎起眼眸,漂亮得仿若一個落入凡塵的仙子,“更何況,我乃是東平伯府的嫡小姐,未婚夫是世代勳貴的永安侯府小侯爺,論身份,論地位,論尊卑,江公子你配得上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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