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滿意噢
祝姨娘聽着，指甲都要陷進肉裏去，這般囂張的氣焰可不就是因爲出身好，投了個皇家的胎嗎？
從前在宮中作威作福，如今嫁到顧家，新婚第一天竟就要在她頭上動土，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來日方長，這筆賬她且先記下，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的算了。
“公主不必着急，賬本是最廢心神的，我一會兒便叫人去將本家的賬本拿去姐姐房裏。”祝姨娘皮笑肉不笑。
覃纓沒多說甚麼，只道了聲謝，與老太太和妯娌又說了幾句後便往新婚院子裏去。
回了屋裏，月牙纔敢吭聲，“夫人，方纔那氛圍，奴婢只覺得頭皮發麻，夫人當真勇猛。”
覃纓端方了半個多時辰，此刻也有些疲乏的靠在榻上，忍不住揶揄：“這就勇猛了？你從小跟在我身邊，我在宮裏可比這兒更勇猛，你忘了？”
月牙眨了眨眼睛，鬼精靈似的笑了笑，“那倒是。”
“舌戰羣儒這麼久，我都渴了，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蓮子羹，沒有的話幫我燉一盅。”
覃纓翻身，換了個姿勢，改爲趴在榻上。
雖說還未到暑氣連天的日子，但這溫度已經有些悶人了，她已經開始想念空調了。
手中拿了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替自己打着。
外頭傳來不知甚麼鳥雀的吱吱呀呀的叫喚聲，偶爾有微風從窗子外邊吹進來，帶來一陣涼意。
覃纓在這自然的安寧中有了幾分瞌睡，雙目閉着，纖長的眼睫在眼瞼下方投映出一道青影。
顧晏北下朝回院子裏時，就見到這樣一副場景，心口某處莫名塌陷。
她真是生的好看。
白嫩小巧的鼻子翹起柔美的弧度，肌膚猶如玉瓷，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粉粉的脣瓣因爲側睡被壓着而嘟起。
顧晏北僅僅是瞧着就已經心跳不止。
月牙正端來涼好的蓮子羹，就見他長身玉立在門邊，目光癡癡的望着公主。
眼裏溢出笑意，她輕聲道：“駙馬。”
顧晏北立即回神，看見月牙這麼盯着自己，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我來吧。”
他垂眸拿過她手中的蓮子羹，月牙立即識趣的退下去。
顧晏北步伐極輕的走進去，這才瞧見她額間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悄無聲息的在榻邊坐下，他將蓮子羹放在一旁，從袖中拿了墨色帕子，手法極輕的替她擦拭額角。
瞧見她手裏歪斜的團扇，眼裏不由自主的溢出柔和笑意。
輕巧拿過團扇，他默不作聲的爲她打扇，涼風陣陣襲來。
許是察覺到涼意與舒服，覃纓睏倦的換了個姿勢，將頭側向窗邊，兩手搭在榻上。
紗袖因此裸露到小臂，白皙到發光的皓腕下是一小塊泛紅的肌膚，就在虎口邊上。
顧晏北打扇的手忽然一頓，目光難以自持的暗沉起來，心臟像是被甚麼揪住。
片刻後，他拿來玉露膏，用竹片剜出一塊放在指尖，旋即輕握住她的皓腕，指腹輕緩柔和的將玉露膏在泛紅處抹開。
冰冰涼涼的觸感不停襲來，覃纓長睫微動，緩緩醒來。
側過頭，她就瞧見顧晏北正專注的替她抹藥膏，眼底生出幾分綿軟，就這麼靜靜的盯着他。
冷白的肌膚上，面龐清雋的過分，她腦子裏不由浮出公子世無雙這句話。
藥膏抹完，覃纓軟糯開口：“謝謝夫君。”
她剛睡醒，嗓子裏帶着惺忪的懶意，顧晏北一抬眸就瞧見她明亮的眸子，幾乎一瞬間，他想起昨夜這雙眸子，動情而迷人。
耳廓倏地滾燙起來，顧晏北立刻壓下心中的悸動。
默不吭聲的將玉露膏放回去，也許昨夜只是她一時興起，他不該當真。
覃纓見他起身，不由清醒了。
“夫君，你怎麼都不理我？”她蹙眉，坐在榻上，逆着光，整個人溫柔的不像話。
顧晏北只看了一眼，心臟便劇烈跳動起來，匆忙挪開目光。
“公主好生歇息，臣先告退。”
他聲音很低，卻很動聽。
覃纓怎麼可能放他走，故作不悅道：“本公主讓你走了嗎？過來坐着。”
顧晏北腳步一頓，面上沒有甚麼起伏，默了幾息後到榻邊坐下。
“這纔對嘛。”覃纓很認真的看着他，“你我都成婚了，哪還有甚麼上下之分，一口一個臣，這很生分知道嗎？”
顧晏北抿了抿脣角，未曾說話。
“往後你就喚我娘子，我喚你夫君，你要是再公主啊臣啊的喊，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顧晏北眼睫幾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幽黑的目光瞧着她，心口有些酸脹。
覃纓想了想，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伸手輕輕勾了勾他的下顎，“叫一聲我聽聽？”
顧晏北如同古墨般的雙眼閃了閃，在她萬般期待的目光下，很是生澀喑啞的喚了一聲：“娘子。”
說完，他不自覺避開眼睛，耳廓泛紅。
覃纓眼尖的捕捉到他害羞的證據，忍不住輕笑，“對了，有一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顧晏北迴眸看向她，靜待下文。
她煞有介事的胡說八道起來：“今兒早上月牙給我梳妝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事兒，總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聲，你昨晚的表現，咳……我不滿意噢。”
此話一出，顧晏北幽沉的瞳孔驟然一縮，覆在膝上的雙手不住收緊，彷彿有萬般言語要跟她講，最終卻只是薄脣微張，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只餘耳廓到脖頸全都紅透。
覃纓被他這模樣生生逗笑，最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偏生他毫無辦法。
“夫人，大太太派人來了，叫您過去呢。”
月牙適時出現，在門口稟報。
覃纓這才止住笑意，輕咳了一聲後從榻上下來。
顧晏北從未瞧過她如此生動俏皮的模樣，即便知道是拿他開玩笑，心裏也甘之如飴。
整理了衣裳，覃纓端起蓮子羹喝了一口，見他還規規矩矩的端坐着，心頭髮軟，一低頭就碰上了他微涼的脣。
“等我回來。”她聲音婉轉悅耳，模樣明媚生姿。
顧晏北瞧着她纖瘦的背影，喉結忽然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