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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舊夢裏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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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過前世是誰埋了你的故事嗎?”

  沒有等到她的回應,他已經自顧自說起來,“有女子死在沙灘上,第二個走過她的人給她披了衣裳,第三個走過去的人,親手將她埋了。後來女子轉世,還了第二個人一場愛戀,卻將終身都給了第三個人。”夜深人靜的時候,和她款款道着愛情故事的人,嗓音怎麼可以這麼溫和,這麼蠱惑人呢?

  他停頓了下,似乎是喝了口茶,又接道:“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顧曾笑:“我信。”她一直都信,從再次遇見他的這一刻起,徹底相信了。

  耳麥那一端也徹底笑起來,聲線不是很清楚,好像在找東西,有些碰撞的聲音,間斷地傳過來:“等一下,家裏進了一隻小傢伙。”

  深夜裏跑進來的小傢伙?不會是老鼠吧……顧曾一手託着下巴,另外一隻手緊握住耳麥,依舊還是笑着。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可能是太久沒有回來,傢俱有些潮溼,招了些外來客。”他停頓了下接道,“今天長虹航空控制塔510航班的接線員是你嗎?”

  “是我,今天我當值。”她開始感激阿蘇,如果不是爲了替她的班,或許她不能夠在這樣更早的時刻、更巧合的時機下找到他,找了很久很久的人。

  耳麥那邊依稀是淺淺的笑聲:“喜歡養植物嗎?”

  植物?她是挺喜歡養的,但可能和植物的緣分不深,往往養不了多久就要面臨生死相別的局面,如今家裏就只還剩下一盆仙人掌和青竹,瞧着也是命不久矣的樣子。不過她爸爸很喜歡養植物,家裏也有一些名品。今天在機場看見的那種蘭花,家裏也有一盆,被爸爸放在正廳的書架上,平時寶貝得緊,連碰都不讓碰一下。

  岑今日在澆花,夜色溫柔,他看向電腦屏幕,忽然間想起很多,也幾乎確定,便說道:“今天帶回來一盆鑑湖之美,色澤很漂亮,改天可以給你看看。”

  “如果不曾遇見你,我可能還是當初那個哭着喊着他不愛我的小丫頭。我這幾年都很認真,很認真地養身體,總覺得悲傷症那樣的病不大適合我,也不想再嘗試一回。如果你記得,你懂我的意思的,對嗎?”

  很特別的感覺。當年在診療室外面看到這個名字時,他就由衷地心疼她。很多嬰孩從出生到被賦予姓氏和名字,都是註定的。她叫顧曾,顧念的永遠都是曾經,就像是命中註定的,若要給你這條路,當真是逃也逃不掉。

  不過,所幸顧曾二字,也另有深意。

  何顧曾經?

  他笑:“養身體和養花一樣,需要循序漸進。”他轉過身,拉下百葉簾,擋住一地溫柔月光。“顧曾,後天我會飛亞特蘭大。”

  很快那邊就下了麥,顧曾磨磨蹭蹭地往洗手間走去,站在鏡子面前照了又照,除了膚白、臉小,長得稍微討喜一點,全身上下都無可取之處,這樣以後見到他,會不會被嫌棄?不過好像是多慮了,他三年前就已經見過她了。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在她清醒的時刻,聽見這樣好聽得要命的聲音,一邊相信“美人是膿血”,一邊卻高興得和花開了一樣。

  

  長虹機場。

  “阿岑,你今天不是應該休息嗎?來這裏做甚麼?”

  “我調了值班表,飛亞特蘭大。”

  陸堇臉上的笑僵住:“又是因爲嫣然?瞿嫣然那女人到底要纏着你多久?你這次去多久?會不會不回來了?”

  岑今日合起記錄冊,見他氣得一臉青,不得不將本子推他臉上去:“這次去不會太久,最遲一週就會回來。”

  陸堇是生氣的,自小都是一個大院出來的,他對瞿嫣然理當親厚一些,但是那女人實在不知好歹。若非阿岑念舊,對過往一切實在多存了些情分,那麼早該在她做出那樣過分的事時,就應該狠狠地斬斷和她所有的聯繫。但是誰又知道呢?岑今日從小到大隻對一個女人上過心,還長情到了這地步。

  “嫣然最近身體不大好,她又一個人在國外生活,我不太放心,過去照顧她幾天。”

  “你瘋了吧!她哪一年不要生個幾回病,把你騙過去,充其量不過是寂寞了,找你開涮呢!”陸堇按住遞交上去的值班表,臉色陰沉,“不要去了。”

  “你昨天又去通宵了吧?陸照說這兩天要找你談談。”他笑得一絲不苟,陸堇卻氣得雙手直顫。

  值班表被岑今日抽出來,交給了工作人員,面上還是溫和的樣子。他一向都是修養極好的,優雅,面不改色。很多年一直都是這樣,讓別人看着,永遠就只能看到這一面,多一絲都沒辦法深入。關於瞿嫣然更是已經過去,不用再說。

  陸堇覺着他這固執的性子,有時候真是太讓人討厭了:“你爲甚麼告訴陸照啊?你告訴他還不如告訴我媽!”

  陸照在圈內是出了名的嚴厲,雖說平時油嘴滑舌,對待女人和客戶都是遊刃有餘,但唯獨對待這弟弟從不會繞彎子,手段直接,又狠又嚴苛。陸堇家大業大,父母常年在外,自小便是這大哥一手帶大的。親厚是真,嚴厲也是真,怕也是真的。

  岑今日禁不住笑:“他只是知道你回來,卻沒有回家,問問你的情況。至於你去拉斯維加斯豪賭的事,想來這會兒還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再羅嗦,我就不保證了。”

  米亞色的針織線衫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下身是休閒的淺灰長褲,英俊又優雅。陸堇看着他一路走遠,氣得手直顫,卻也只能捂着臉欲哭無淚。

  岑今日從停車場走到大廳,掏出電話撥給陸照:“喝一杯,關於亞特蘭大那邊的醫療環境,我想了解一下。”

  陸照沉吟了好一會兒纔回道:“多餘的事情做一兩回就夠了。”

  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這老狐狸的本色表露無遺。陸堇有這樣的哥,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換個手托住電話,抬頭看電子屏幕上的登機時間,這個時候亞特蘭大已經是狂歡之夜。

  他有些疲憊,聲音也低下來:“最後一次。”

  從他決心從戰機下來,離開亞特蘭大的那天開始,就已經決定,有些過去必須要放下了。

  

  晴雅打電話來的時候,顧曾還在系襯衫紐扣。皺巴巴的領子露在陽光下,就像路邊乾癟的枯草,而她的臉色一點也不比枯草差。約好了中午一起喫飯,放下電話,總算繫好了紐扣,臨出門時卻忘記換鞋,一路穿着拖鞋走到了公司。好不容易翻出了工作鞋,才發現口紅塗了一半,她整張臉漲得通紅。

  艱難地捱到中午下班,她趕緊換上了同事,急匆匆往咖啡廳走去。長虹機場的內部員工餐廳只有一個咖啡廳,佔地面積很大,環境也很好,侍應者響應長虹上層領導號召,質素也是一流,不管是顏值還是服務,都是國內各大機場中的翹楚。咖啡、糕點和西餐都很好喫,只是出於從小養成的習慣,她更偏愛中餐一些。還好餐廳的大廚同她關係不錯,每次都會偷偷地留一客中餐給她,爲此晴雅不知道眼紅了多少次。

  “喲,顧小姐昨夜睡得不錯啊?你萬年不變的殭屍臉上居然還會有紅暈?”

  顧曾心虛地低下頭,苦笑:“我也不知道。”

  “老實說,是不是做春夢了?”晴雅喝了一口咖啡,遠遠地朝吧檯的侍應生挑了挑眉,送了個飛吻,又朝她笑了笑,“這個拉絲做得很漂亮。”

  “所以你就用美色回應人家?”

  “不,我是在讚美他的手藝。”

  “撲哧……”顧曾忍不住笑,“你用漂亮的大眼睛對人家放電是讚美的手法?這小哥看上去是新來的,您就大發慈悲放過人家吧。”

  “別轉移話題啊……你到底是不是做春夢了?”

  春夢?昨天下了一夜雨,她就想了一夜岑今日的聲音算不算?早上起來的時候,耳邊好像還是那聲音,低低沉沉的,像以前去寺院禮拜時清晨的鐘聲,一下又一下,穿透了數道深牆。她記得這聲音,卻從未見過他,最多也只有她想象出來的輪廓,彎彎的眉眼,溫柔雅緻。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趕緊拍拍臉:“你找我幹嗎?這麼着急……”

  “明天我和我家博士要去亞特蘭大度假啦,想想真是太美好,會不會有海邊浪漫求婚啊?或者一些我想不到的驚喜約會啊?”

  素晴雅的男朋友,鄉紳博士,既有古代鄉紳階級的土豪風範,也有如今海龜的博士雅號,總體來說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做學術研究的人總有一套自己的規矩,也許就是這麼一套規矩,連放蕩不羈的素晴雅都被他拿下了。

  顧小白扒扒手指:“你們在一起,有一年半了吧?”

  “嗯!所以我在想,他約我去度假,是不是想要跟我求婚。”

  “幸福的小女人。”她無奈地搖搖頭,從飯盒裏挑出一塊瘦肉放在她碗裏,由衷地祝福,“如果許慎知道了,一定也會支持你的。等你蜜月回來,我和許慎請你和大博士一起喫飯。”

  “甚麼蜜月!這就能算蜜月了嗎?我能這麼容易就嫁給他嗎!”

  “嘴硬。”喝了一大口熱湯,她才慢吞吞地想起這時間的巧合。明天飛亞特蘭大,豈不是岑今日的航班?

  她趕緊吞了口水,掩飾道:“正好明天我當值,所以你放心,我一定認真又謹慎地把你送到亞特蘭大去。”

  “太好了,博士從中國香港直接飛,也許會比我早到。”

  “哎,不對,我記得你明天不當值啊……”

  “哦,那個,那個,阿蘇跟我換班了,她,她明天有事,我就替她一天。”她埋着頭使勁地扒飯。

  其實阿蘇今天回來了,還出於愧疚要求幫她代班,是她心有餘焉想要值明天的班。

  亞特蘭大那個城市,浪漫得足以摧毀一個異鄉人所有的理智。地勤部都在說,那個城市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爲甚麼會突然回來?

  人有時候想要自欺欺人,便會失了理智,荒唐又荒唐。

  岑今日聲音清雅醇厚,給了她一種毒藥般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多年前有個人也給過她,她喫中餐的習慣,包括對聲音的執念,都來源於那個人。很多關於過去的習慣和記憶,都和那個人有關。他的名字,她已經不太容易去想起了,然而那些故事卻在生命裏每個點點滴滴中抽絲剝繭般地顯露出來,難以遺忘。後來她就認命了,不想忘就不忘。

  正如他曾告訴過她的,越是無法自拔,越是能清醒淡然。然後,她開始追逐那個人的信仰,也開始信這溫暖。悲傷症好的時候,她已經足夠清醒。所以,她也害怕這溫暖。

  

  顧曾調試了一下耳麥,又確定了聲音,才安心地站起來。高高的落地窗前,可以看見整個長虹機場的壯觀景象,不遠處的飛機坪上,有一架510的航班,將在半個小時後起飛。如今那航班內的乘務人員和機長應該都已經上機,在做最後的檢查。隔得很遠,看不真切。

  不是沒有多想過,但是她一向都是這樣清醒的,即便性子慢熱了些,但並不妨礙她的思考能力。那個人永遠也不會在她的身邊了,這是事實。

  “PEK控制塔,長虹航空510航班一切準備就緒,在做最後檢查,預計十分鐘後起飛。”低溫的,有些金屬質感的聲音,是他。

  顧曾清了清嗓子,趕緊調整了一下耳麥,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緩一些:“長虹航空510航班,目前機場只有一架飛機將在半小時後起飛,所以十分鐘後可以按時起飛,請用07左跑道。”

  “OK。”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他和傳言中的一樣,工作起來認真嚴謹,迷死人。

  第一次試航,有乘務長拍了他的視頻傳到公司內部,雖然只露了一張側臉,卻將“美人”之名坐實。有副機長在旁作證,揚言道:“長虹有此門面擔當,還怕不聞名國際?”

  他卻只是低笑着,沒有隻字片語。

  這個視頻從那次深夜夜話後就被下載到手機上,只是她一直沒有勇氣點開來看。她想,或許應該有個更好的方式,讓她見到真正的他。

  

  510正式起飛直至正常運行,調撥到自行駕駛狀態,岑今日才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微不可察地看了眼控制塔的方向。

  “阿岑,休息得不好?”

  他瞥着錶盤上的數據,又調試了下風向,對準數據,好一會兒才接過乘務長送來的橙汁,淺淺啜了一口,笑道:“不是,可能回國不久,還不是很習慣。”

  蘇晉安忍不住打趣:“聽起來亞特蘭大是個有故事的地方?”

  長虹內部的工作人員,幾乎都知道坐在他身側的這位年輕的機長,英名赫赫。雖然才只有三十歲,卻在亞特蘭大的空軍部創造了多個奇蹟,作爲一名華人,他感到由衷地驕傲。

  那個地方看起來給他留下了很多東西,所以才讓他在回國之初,就改了值班表重新飛回那裏,只是爲了度假?很難不讓人好奇的。

  岑今日微微含笑,神情專注地看着三萬英尺的高空。他眼前是一片澄澈的藍天白雲,給人的感覺一直都很寧靜和安詳。

  過了很久,蘇晉安以爲機艙內的氛圍就要這樣冷下去,卻突然聽見身邊溫和的聲音,平緩地敘述道:“亞特蘭大有很多奇蹟。”

  百年奧運,她以雅典難以接受的方式爭取了舉辦權,讓捐贈者留名青磚,使得奧林匹克公園如期建成。她將可口可樂的生產線如同現實生活一般搬到了博物館中,創造了美國曆史的新高。她讓羅西執教第400場悲情結束,降級也不能抹去這足球場上萬人空巷抱頭痛哭的感人場景。她有着全世界最鬼斧神工的植物,她的氣息,讓人迷醉……

  很多很多,但最重要的是,那個地方曾經讓他拿出了平生最大的溫暖和信任,也給了他守候一個人十年之久的執念。記得臨行前陸照同他說,所有正確的執念都能看到希望。可他的眼裏又何曾看到過希望?他不自覺地就想起她,不是百花不是月,也不是涼風和雪,他在那樣心死如灰的時刻回國,然後遇見她,是註定,也是歲月裏必然會衍生出的一道痕跡。

  蘇晉安半是側首,悄悄地打量着他。這個曾在戰機部隊創下無數奇蹟的男人,是否會有某一些時刻,被無法扭轉的現實打敗?看他的神情,真的有,他被打敗過。亞特蘭大那個城市,當真是有太多的故事……

  “嗚……”警鈴響了一下。

  “阿岑,有氣流。”蘇晉安趕緊戴上耳麥,調整着方向盤,轉頭看向岑今日。後者已經在檢查各項參數,眉宇間淡淡灼華,臉上看不出其他任何的表情。

  他收斂得很快,讓蘇晉安有種強烈的錯覺,剛剛那一刻,那一句有關亞特蘭大的話語全是他想象出來的。身邊這個人,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字。

  “Shit!”蘇晉安低吼了一聲,被自己詭異的想法驚住了。

  岑今日說:“只是普通的氣流,通知乘務長,讓乘客都繫好安全帶,不要害怕。”

  蘇晉安點點頭,手動操控起方向。岑今日則打開地面控制塔的耳麥,做一般流程陳述:“PEK控制塔,這裏是長虹航空510航班,目前高度39000英尺,遇氣流,基本程序沒有異常,只做一般氣流處理。”

  “雷達監測也是正常,一切由機長決定。”顧曾得了上面的指示,咬着脣停了停,又說,“國內的氣流很正常,不會有大事的。”說完她又恨不得咬舌自盡,難道氣流還分國內和國外的嗎?人家可是戰鬥機出身的,小小的氣流算甚麼?

  “謝謝。”依稀又是很輕很緩的聲音,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笑,但她卻是低下頭再也不敢出聲了。

  

  六點,510航班在亞特蘭大安全降落。同事招呼顧曾下班,她磨蹭着拿了些東西,慢悠悠地拒絕了同事,她也不知道在等甚麼,總覺得他會找她。

  六點十分,PEK塔臺顯示紅燈亮。

  “昨天夜裏做了一個夢,很禁慾的那種。蒼野莽莽,碧草叢生,晚風籠着霞光涉一條清麗水道而來,遍地蘆葦生在沼澤中,有個人徐徐走來,黃衣紅巾,獨臂獨腿。他一路由西經煙雨江南來到這河灣小畔,滿面風塵,看起來漂泊了很久。

  “晨初,有暖光拂上面龐,他睜開惺忪睡眼,望見漫漫青草間姑娘的眼,婉轉流光,忽地驚禪一坐,惹笑了對岸的姑娘。他在這短暫的生命裏,因爲獨臂已經鬧夠了笑話。

  “對岸的姑娘卻笑得眉眼生華,她提着襦裙從泥濘中緩步而來,有蘆葦撓得她小腿生癢,她一手撩着裙襬,一手拔起蘆葦含在嘴中,性情使然,直率天真。

  “他轉身想跑,可太過狼狽再次摔倒,柺杖被丟遠了,他或許只有爬過去才能撿起來這唯一的支撐或者尊嚴。

  “姑娘赤腳走上岸,盯着他的身體從頭到腳看了眼,忽然明白甚麼,笑着說:‘我都不怕你怕甚麼?’

  “他愣住了,姑娘拎起柺杖去攙他,低聲笑:‘我喜歡有殘缺的人,這樣的人靈魂都很飽滿和堅強。’”剛剛結束飛行的人,聲音飽含疲憊,卻在和她說着令人驚顫的禁忌故事,然後低低地問:“你猜那結局是甚麼?”

  顧曾屏着呼吸紅透了臉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明明甚麼都沒有發生,可她還是覺得故事裏的姑娘太直率,看着那個男人時目光赤條條的,從裏到外毫無保留地看透了。

  甚麼都沒發生,可真的是禁慾的故事。

  她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在聽着他心知肚明的笑聲後,更加囧了。

  “結局,等我回來告訴你。”岑今日放下記錄本,尾頁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剛剛在等待乘客下機的過程中隨意勾勒的。他見過三年前她閉着眼睛治療的樣子,卻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和過去一樣。應該還是一樣白,或者,更白。長得應該……更漂亮了吧。

  他笑:“我下機了,顧曾,good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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