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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塞翁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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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健康雖說虎背熊腰,但他一來畢竟有些心虛,二來對項嶽的攻擊沒任何防備,致使這次突襲十分成功——只見項嶽如同一頭野牛般直衝過去,擂起鐵拳照着他通通通一陣重擊,打得他毫無招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進廠之前,項嶽跟鄰居大哥學過一陣武術,雖不專業但總算會幾下拳腳,一般歹人不是他的對手。王健康雖然出去歷練了幾年,但架不住這種突襲。

  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項嶽對着倒地的王健康又是一陣拳打腳踹。終於幾個人同時上來拉扯勸架,好不容易纔把項嶽推回原來的餐桌,同時扶起鼻青臉腫的王健康。

  “好好的這怎麼回事啊?”那桌有人不明就裏地問。

  旁邊有人低聲回道:“可能爲了推薦上大學的事。”

  項嶽這桌人都在偷笑。大頭低聲附在項嶽耳邊說:“打得好!狗日的不就仗着他老爹嘛。”

  捲毛說:“這種人不教訓他天理不容!”

  小眼鏡向上推了推鏡架,小心翼翼地說:“他老爹會不會……報復啊?”

  “讓他廠長老爹來找我好了,大不了我辭職不幹了!”已有七八分酒勁兒的項嶽紅着眼睛氣吼吼地說。

  “咱們撤退吧。”大頭說。

  尚有幾分清醒的項嶽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沓票子拍在桌上。老闆過來清點下,總共花了13元多,差不多項嶽薪水的四分之一。

  臨出門時,他暈乎乎瞟了一眼斜對面。王健康正用熱毛巾捂着被打傷的臉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旁邊的人圍着安慰他。

  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劉淑夏。只見她的眼神像驚恐的小鹿。

  大頭和捲毛攙扶着他離開了飯店。

  第二天早晨醒來,他感覺自己頭痛欲裂。看看手錶顯示7點半。

  昨天的一切終於回到他的大腦中。打了廠長公子,肯定闖禍了。

  難道我做錯了嗎?他問自己。

  沒有!不給他們點顏色看,我還配姓項麼?

  潛意識中他一直感覺自己就是項羽後代。要像祖先那樣活着,大男人不能委屈自己受窩囊氣!

  正想着,宿舍門開了。大頭等幾個人進來了。

  “醒了?給你買了個饅頭,還有鹹菜。”大頭把一個鋁製飯盒放在桌上。

  “麻煩你幫我請個病假。”他說。

  “好吧。”大頭說完跟幾個人一起上班去了。

  不知廠裏會怎麼處理自己?管他呢,先裝病躺着吧。

  他匆匆吃了半個饅頭,喝了點水又躺下矇頭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噠噠”的輕微敲門聲。這肯定不是大頭那幫舍友,他們都有鑰匙,再說敲門也不會這麼文雅。

  他翻身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竟是“博士”。

  “師傅,你怎麼來了?”他有點喫驚和意外。

  被稱爲師傅且綽號“博士”者,大名朱哲宇,文革前Z大畢業生。項嶽當年一進廠就成了他的徒弟。

  多年後項嶽回憶起來,還是認爲“博士”——朱哲宇是他的人生啓蒙老師。

  朱哲宇之所以被稱爲“博士”因爲他博覽羣書,涉獵的知識面寬廣。

  項岳父母都是老革命,出身貧苦農家文化程度不高,給予自己的教導畢竟有限。從朱哲宇這裏獲得的知識使他終生受益。

  父親原本想讓項嶽去當兵。一來子承父業,二來當兵可以鍛鍊人。無奈項嶽卻不同意。他的理由是當兵太嚴格。射手座的他天生崇尚無拘無束。他說要不還不如到少林寺出家好了。

  拗不過兒子的老父親,自然不同意他去當和尚。無奈只得託關係讓他到朝陽廠當了工人。

  當工人並不是他的初衷,但總比部隊自由點。

  初進工廠的15歲項躍進,帶着陳舊泛黃的小說《天龍八部》,帶着項羽和岳飛等英雄的描摹像冊,以及自己製作的塗着墨汁的木質手槍和帆布套內的銀色木質長劍,還帶着成爲綠林好漢曠世英雄的夢想。

  成爲他的師傅之後,朱哲宇開始給他和另外幾名“徒弟”上課——講解電工知識和基礎機械製圖等。他發現這個小夥子反應挺靈敏,理解力很強,但他並不熱衷學習,讓人覺得心不在焉。

  某天課後朱哲宇給項嶽講解一道電工題。他交上來的作業出了點小差錯。

  “師傅”稍加點撥,“徒弟”立即心領神會,還能舉一反三說出例證。朱哲宇不由得對他多了些喜愛。

  “小項,你父親是軍人?”

  “嗯。”

  “那你怎麼沒去當兵?”那年頭軍人子女當兵很常見。

  “部隊紀律嚴明,我在外面野慣了。”

  “在廠裏也受人管啊。”朱哲宇笑。

  項嶽想了想:“總比去部隊自由些。”

  朱哲宇點點頭:“嗯。可我看你當工人也有點魂不守舍呢。”

  “我是沒辦法啊。如果能選擇出生年代,我就生在老祖宗項嶽那個年代。不過不能像他那樣抹脖子。我要韜光養晦爭取東山再起。幹嘛寧折不彎啊,讓劉邦那小子佔了便宜。哎,要是能生活在《天龍八部》那種年代多好,學會十八般武藝,踏破天下無敵。”

  “嗯。有志氣,想當大英雄。”朱哲宇笑着說:“你有沒有聽說魯迅先生這句話: 一個人要想離開社會而生存,正像人拔着自己的頭髮想離開地球一樣。”

  項嶽搖搖頭。

  “我們每個人的生存環境,就像我們的出生一樣,無法自我選擇。”

  項嶽思索片刻,點點頭。

  “所以,沒必要做無謂的幻想,活在當下就必須直面社會,直麪人生。”

  師傅這句話像一記重錘,在項嶽心裏結結實實地落了下去。

  “可我們生活的環境是充滿磨難和挑戰的。”他也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不錯。”師傅看着面前的小徒弟,感覺他至少還是在思考:“雖然我們不能扭轉現實,但我們可以用知識武裝頭腦,修身養性,至少活得清醒明白,不與愚昧落後爲伍。”

  徒弟抬頭看着師傅。他覺得師傅說的沒錯。

  從此,師徒二人的關係近了一層。徒弟常常到師傅的宿舍去,聽他講解工作之外的各種知識,借閱他那上百本藏書中自己喜歡的來看。

  “知識就是力量”。培根的這句名言,從此在自小崇尚武功的徒弟腦海中紮了根。

  歷史,地理,哲學,數學,物理……他開始如飢似渴地在知識海洋中遨遊……

  “廠裏今年有推薦上大學的名額,你要努力爭取一下。”師傅率先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他又埋頭數理化學習。有問題就請教師傅——幾乎沒有師傅不懂的東西。

  可誰知忙活了半年,眼看到手的鴨子飛了——竟然出了這種鳩佔鵲巢的奇葩事!

  話說項嶽沒想到師傅會親自上門找他。他連忙起身讓座。

  “師傅,我給你倒杯水。”他頂着亂蓬蓬的頭髮和惺忪睡眼,拿起一個滿是茶漬的杯子。

  師傅擺擺手:“不用,我剛喫過飯。”他在一隻椅子上坐下來。

  師傅國字臉上的濃眉大眼依舊那麼沉着冷靜。這張臉無論何時何地永遠處變不驚。

  “我……我犯錯誤了。”項嶽坐在牀邊低頭說。

  師傅摸出一支香菸點上:“要是面對這件事沒有反應,那你就不是項嶽了。”師傅笑道。

  師傅居然沒有訓斥他而是笑了……

  “我……我以爲你會教訓我一頓。”他怯怯地看着師傅說。

  師傅吸了一口香菸,在嫋嫋煙霧中說:“我雖然不會神機妙算,但起碼對你的心理狀態還是有點把握的。”

  “那……你覺得我沒錯嗎?”項嶽大着膽子問。

  “不是說你沒錯。是感覺你肯定會這麼做。”師傅把菸灰彈在桌邊一隻空罐頭盒內。

  項嶽低下頭。

  “我跟章主任剛纔被叫到廠辦去了。就因爲你打王健康這件事。”師傅又抽了一口煙,似乎在跟項嶽賣關子。車間主任——大河馬姓章。

  項嶽抬起頭看着師傅的臉色,想從上面看出點端倪。

  師傅再次把菸灰磕在罐頭盒內,這才說:“我跟章主任爲你說了很多好話,包括你平時的表現,你的勤奮好學,爲了上大學所做的各種準備等等。”

  “最後結果呢?”項嶽等不及想知道。

  “你寫一篇檢討交上去。要深刻點,不要讓人一看就是糊弄。檢討只要通過了,就不給你處分。”師傅看着他說。

  這個結果比項嶽想象的要好。沒讓他上門認錯,也沒給處分。他沒甚麼好說的了。

  但是,與大名鼎鼎的大學失之交臂,他內心的隱痛還是揮之不去。

  他咬着嘴脣沒言語。

  “怎麼?!還不滿意?你把人打得不輕啊,整個臉腫成豬頭了。要是報警,夠你喝一壺的。最起碼蹲幾天。”師傅繼續道。

  “不是對處理不滿意。是……去不了了……他憑甚麼啊?”項嶽一說出兩個字,就委屈得直想掉淚。原本到嘴的香餑餑,忽然被人一下子搶去了。

  “你呀,還是年紀太輕,沒有經歷過磨難和挫折。”師傅看着面前的愛徒微笑着說。

  項嶽抬眼看着師傅。

  “你最崇拜的岳飛,他被秦檜那幫歹人陷害致死。你想想,與他們相比,你喫的這點兒苦算甚麼?”師傅循循善誘開導他。

  “嗯。”師傅說的很在理。他頓覺自己思維太狹窄,簡直就是鼠目寸光。

  “多學習,多思考。人生的路還有很長很長。”師傅站起身,把菸屁股摁滅在罐頭盒內。

  他也站起身:“師傅,謝謝你!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今天真是體會到了。”

  師傅又道:“知識決定未來。努力學習吧。你是個好苗子,將來前途遠大。”師傅臨出門時又拍拍他的肩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嗯,我明白。”他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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