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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轉錯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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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蘇落還在猶豫是把兜裏僅剩的10塊錢拿去買有可能讓她一夜暴富的彩票還是暫時讓她果腹的煎餅果子的時候,宣美人的電話很是時候的打來,電話那邊的聲音虛弱的讓蘇落第一時間以爲是誰打錯了電話,鄧宣的聲音像是剛剛做了某某件不可言說的事情之後心力耗盡了一樣,她說:“救苦救難的蘇大爺,奴家有難,你……”

  

  蘇落歪着腦袋夾着電話,把10塊錢抻的緊繃繃的伸出去,遠遠地對着彩票站和旁邊的煎餅鋪子上來回移動,懶洋洋的打斷:“阿姨又要你去相親了。”

  

  “是啊,”那邊話語被打斷之後噎了一下,繼而苦兮兮的,“我媽說這兩個可都是她千挑萬選的。”

  

  兩個?還千挑萬選?蘇落挑眉,對天天琢磨嫁女兒眼睛裏對於異性的區別只有單身和已婚的中老年阿姨的審美觀表示強烈的質疑。

  

  於是接着問:“要我陪你去?”

  

  “親,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果斷給你好評。”那邊鄧宣的聲音一下子就亢奮了,水嫩到極致。

  

  蘇落揉揉太陽穴,也果斷的拿着10塊錢進了彩票站,反正已經找到了地方蹭喫蹭喝。

  

  鄧家太后還有一個雅稱叫鄧大媒,每每看見單身男女比人家爸媽還着急,一心巴望國家倒退到女子及笄便可嫁人的年代,對從自己肚子裏爬出的鄧宣更是要求嚴格,大學畢業一年便被十二道令牌召回,太后不容緩和的下旨,趕緊相親,嫁人,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晚了沒好菜,趁着青春還沒撒丫子跑遠趕緊把自己銷售出去纔是王道。

  於是年紀輕輕的像花一樣的鄧宣在鄧大媒的壓迫中也在同齡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走上了相親的不歸路。

  

  蘇落到鄧家的時候鄧家太后正在給阿宣做思想工作,說那兩個青年才俊如何如何,可謂是難得一見的既成功又單身的男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定要把握機會。

  

  說的正起勁的時候扭頭看到門口眉清目秀的蘇落,一張臉頓時燦爛了,情緒頓時激動了,鄧宣頓時被解救了,鄧大媒轉身就過來拉着蘇落的手開始絮叨:“你看正好,我還想着這兩個青年才俊浪費哪一個都可惜,落落你看你來的多是時候,到時候就你和我們家阿宣一人一個……”

  

  蘇落不厚道的惡寒了一下,緩緩的抽出被抓的死死的手,笑的見牙不見眼:“鄧媽,您放心,我肯定會幫阿宣好好參謀,不辜負您的一番苦心。”

  

  說完,都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巴掌,順着鄧太后的肩膀看過去,鄧宣在一旁做嘔酸水狀。

  

  鄧家太后又重複了幾遍對那兩個小開的無限看好,便留下蘇落和鄧宣兩個人,自己樂顛顛的上網鬥地主去了,死活要把昨天輸的歡樂豆一把贏回來。

  

  蘇落對着那個中年婦人生機盎然的背影看了一會,又看了看鄧宣堪比死屍的狀態,搖頭嘆息:“其實我覺得鄧阿姨比你年輕多了。”

  

  一瞄眼,看見面前的茶几上,赫然兩張照片,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兩個被傳得早在幾百年前就絕種的好男人,蘇落笑嘻嘻的拿起來:“來,讓大爺看看你選秀的這些秀男是何等姿……”

  

  色字還未出口,兩條秀氣的眉毛就打了結,兩張照片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完全代表了兩個不同的年代,一張黑白照,一張彩色照,黑白照更像是應該擺在奠堂正中央被人鞠躬悼念敬重緬懷的那幅,裏面的鐵血男主看起來確實是有那麼一點成熟穩重的氣息。彩色照則像是給滿月嬰兒留紀念一樣照的那叫一個溫馨活潑,看完了心都軟|了,裏面的正太則吐着舌頭嘟着嘴,萌的蘇落雞皮疙瘩簌簌的掉下來。

  

  蘇落嫌棄的用食指和中指夾着那兩張驚世駭俗的人中之龍的照片,轉頭用無線悲憫的眼神看着鄧宣,“一起解決?”

  

  鄧宣挺屍一樣的躺在沙發上,一副即將羽化成仙的不貪戀塵世的模樣,“當然,可一天的時間糟蹋。”

  

  時間定在第二天,上午解決一個下午解決另一個,上午一頓下午一頓,一天的伙食就有了着落。

  

  晚上的時候蘇落留宿在鄧家,鄧大媒從飯桌上就開始不停嘴的誇耀那兩個完美的驚世駭俗的絕種好男人,鄧家掌櫃鄧老爺一副習以爲常的表情,蘇落更是當做沒聽見,一直盡所能的安撫自己的五臟廟,食物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鄧宣則一副在喫屎的表情。

  

  第二天蘇落和鄧宣搗扯的很利索的出門,鄧家太后千叮嚀萬囑咐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先下手爲強,倆人嗯嗯啊啊的應着,挎着胳膊出門了。

  

  走出猶自很遠之後還能看見鄧家佛爺踮腳站在窗口眺望的身影。

  

  蘇落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吶,要不你就從了吧。”

  

  鄧宣一胳膊把她輪了出去。

  

  司機大哥一路飆車,貌似趕着去相親的是他老人家,蘇落暈暈乎乎的下車,站在世紀天成門口望着那騷包的裝飾時隨即眼睛眯了一下,轉頭對着鄧宣說:“小妞,這老傢伙條件不錯啊,要不你考慮考慮,你倆真成了,以後也經常帶我來這轉轉,說不定我也能吊一個差不多的。”然後對着天空敞開懷抱,“美好的生活啊,大爺我就要來了,洗乾淨等着啊。”

  

  鄧宣一口就呸了過去:“你不用吊,這個就給你了,不用我帶,你自己也能常來這溜溜,以後我抱你大腿。”然後大跨步的走進去。

  

  蘇落在後面惋惜:“可惜啊,人中之龍啊。”

  

  鄧宣一個趔趄。

  

  大飯店當然和一般鄉村小飯莊裏服務員圍着圍裙招呼客人的水準有很大差別了,服務生一個個養眼的要死,蘇落踢踢踏踏的走進去,扭頭對鄧宣小聲嘀咕:“前面那個,對對,就那個,做服務生真是可惜了,這要在鴨店一晚上能賺翻倍。”

  

  鄧宣眯眼看着一下前面帶路的服務生:“相親那位要是這樣,我就真從了。”

  

  更適合去鴨店的奶油服務生走到一包間前停住,帶着專業的素質敲門,裏面傳來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請進。”

  

  蘇落抖了一身雞皮疙瘩,裏面那個明顯的修飾過的聲音讓她胃部翻江倒海,明明是鄉野莽夫的料,還非得裝的跟一帶着主角光環的俠客一樣。

  

  服務生側身一邊,伸手開門。

  

  那扇罪惡的門一點點敞開,露出裏面清新典雅的裝飾,清一色的銀白色,不同於外邊暴發戶一樣的奢華,包間內的擺設看起來簡單又不失格調,落地窗前紗質的窗簾被窗子微開一縫竄進來的風吹得飄飄揚揚,陽光正好,以四十五度憂傷的角度照射進來,輕揚的窗簾遮去了最耀眼的部分,只剩一線柔靜的光暈,光暈裏有一個人的背影,微微負手,以俯視蒼生的身姿看向落地窗外的世界。

  

  看的出來,所有的東西都是事先演練好的,蘇落暗暗點頭,真他媽的是個妙人。

  

  然後這個人以一個緩慢的速度轉過身來,在一片氤氳的光線裏慢慢呈現他的五官,嘴角微勾:“來啦。”

  

  然後……然後……蘇落咳了一下,用手肘戳了戳鄧宣,鄧宣微張的嘴也以一個更緩慢的速度合上,喉嚨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面部表情則是一副吃了屎的樣子。

  

  那男的擺完了所有自認爲英俊瀟灑的姿勢之後,開始展現親民態度,樂呵呵的招呼門口已經石化的蘇落和鄧宣。

  

  蘇落一邊磨蹭的挑着靠門的地方遠遠的坐下,一邊調整僵硬的面部,露出自認爲還算自然的笑容,說實話,這男的剛剛的開場還算是成功的,如果可以P掉他鋥光瓦亮的腦門和短矬的身材,還有那一臉鄰居退休大伯的老態。

  

  蘇落想起了奠堂裏的那幅遺照,老舊的黑白照裏還是毛髮濃密的,按時間洗禮過的腦門推算,那張照片應該是對面這大爺知青下鄉時候留念拍的。

  

  鄧宣挨着蘇落坐下,蘇落隱約聽見牙齒即將咬碎的聲音。

  

  鄰居大伯自我介紹,敝姓袁,蘇落點頭,猿,嗯,看的出來年代。名緊,蘇落搖頭,這一臉松馳的皮膚啊。

  

  大伯完全沒在意兩人的神態,自顧自的在自我介紹之後就開始侃侃而談自己成功的人生,講他如何艱苦奮鬥白手起家摒棄一波又一波美女投懷送抱的攻勢心無旁騖的將自己的人生推向最輝煌的巔峯的過程,大伯的眼裏閃着激動且自豪的光芒。

  

  正說到第N波美女前來企圖撼動大伯奮發前進的決心的時候,蘇落終於扛不住且沒良心的尿遁了,徒留鄧家小宣宣對着功成名就的一代梟雄頂禮膜拜。

  

  蘇落一邊深呼吸一邊順着走廊往前走,嘴裏唸叨着:“就這德行還出來禍害小姑娘,真當如今的女人都瞎啊,還有臉拿着幾十年前的照片出來招搖撞騙,臭不要臉的老禿頂………”站在走廊的盡頭,蘇落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一次崩潰於鄧家主母的審美水平,順便可憐了一下鄧家小妞,也對下午的相親活動開始肝兒顫。

  

  等了好一會,蘇落撫着自己幾欲造反罷工的胃,罵完所有國際性通俗易懂的髒話,低頭看了一下時間,估計也差不多了,大伯的勵志史就算兩遍也應該講完了自己該進去蹭飯了,然後她很自然的回身走到第三間包房門口推門進去,明知沒可能撮合那倆人,就好事幹到底的攪合,一邊回身關門一邊順嘴胡咧:“跟你們說,一會多點點菜,我喫完還要打包呢,勞動人民最艱苦,摳出來鼻屎都捨不得仍,留着……”

  

  “留着……留着……”轉過身後,一項處事不驚的蘇家大爺徹底愣住,少有的結巴了。

  

  正對着蘇家大爺的座位上,坐着的並不是鋥光瓦亮和咬牙切齒,而是一靠着椅背目光探究的男人,和一個滿臉害羞摻雜驚訝的漂亮女人。

  

  這種情形只能說明兩種情況,第一種,她走錯屋了,第二種,那兩個人走錯屋了。

  

  蘇家小姐對自己的信心從來都是靠人數而決定的,一比二,完敗。

  

  蘇落頭不動,眼珠轉了兩圈,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房間不對,原來是銀白色格調,現在全部是天空藍。

  

  隨後她看了看對面的那對男女,人物不對,原來的是個大爺和姑娘,看起來亂|倫,現在的是個小夥和姑娘,看起來還蠻般配的,原來的大爺內在美未知,外在美爲零,現在的小夥內在美未知,外在美……目測起來很磅礴啊。

  劍眉星目,英挺的鼻子,抿成一線的嘴脣,柔順的頭髮擋住了眼睛裏最犀利的部分,只剩下一些深邃的神情。

  蘇落又想起了那位袁大人,默默無語兩眼淚,宣美人,真是難爲你了。

  

  蘇落像來有化解尷尬的本領,她收起自己的錯愕,馬上換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看着對面那兩位,語氣淡定的問:“你們也在相親啊~~~”

  

  對面的男子一身深色西裝,顯得很乾練,可是姿態看起來卻有些微的慵懶,早就斂起最初眼裏的驚訝,此時換了坐姿,正一手依着桌子撐着頭,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輕輕的扣着節奏。

  蘇落有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隻慵懶的曬着太陽的貓咪的畫面。

  

  那個男子眉眼遮在微長的髮絲間,依稀可看見嘴角有一絲上挑的弧度,他氣定神閒的答:“是啊,如你所見。”

  

  “啊哈,所以我猜,”蘇落大方的笑笑,轉身指了指身後的門,語氣沒有絲毫尷尬和扭捏,“我走錯屋子了。”

  

  那男的也笑笑,語氣中肯:“我猜也是。”

  

  “所以,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就當作我沒來過昂,你們繼續,繼續。”蘇落擺擺手,舉止淡定,笑容溫婉,在兩道意味不明的視線裏優雅的轉身,開門,出門,關門。

  

  然後她背靠着門旁的牆壁,還保持着微笑的臉突然下垮,她抬起一隻手,用手臂遮住眼睛:“神啊,賞我一道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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