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我走吧
姜木子做了一場噩夢。
夢見了四年前的那場車禍,她站在了那輛車的廢墟外,從車窗內直直地伸出一隻血紅色的手,顫顫巍巍地衝着她。
她的心尖一顫,從縫隙裏面看到了那一雙深淵般的眼,帶着猩紅的光看着她。
她的手剛伸出去,車卻爆炸了,沖天的火光將那隻手瘋狂地吞沒進去。
再也沒有了,甚麼都沒有了……
“不要!”
姜木子嘶吼着,身子失重般墜了下去……
下一瞬,眼睛猛地睜開,入眼的是那一片過分潔白的天花板。
是夢,原來是夢。
她緩了一口氣,手撐着牀掙扎着坐起來,額頭上的冷汗就那麼順着眼角流下來。
姜木子摸了摸旁邊的牀,冰涼無比,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嘴角勾了抹諷刺的笑,眼底一片荒涼。
姜木子穿上衣服,想起家裏還有一個小人兒在巴巴等着她。
她在時塵這裏絕不是長久之計。
剛一踏入客廳,卻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人。蔥白如玉的手拿着平板,另外一隻手端了一杯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陽光隔着窗照在他臉上,好看得有點不真實。
“醒了?”
冰涼的語氣讓姜木子渾身激靈了一下,低頭苦笑一聲,拉回了她的神志。
“你到底想幹甚麼?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
“放過你?”時塵冷笑一聲,把杯子順手扔在了桌子上,抬眼盯着她,“姜木子,你沒那個資格讓我對你做甚麼,這是自己選的路。”
姜木子垂在身側的手緊握,逼迫着她自己直視面前的人過分陌生冰冷的目光。
“時塵,我根本就別無選擇。”
她說這話的時候,陽光擦過她單薄的身子落到了地上,整個人泛着光,恢復了豔色的脣輕輕開合,加上鎖骨上的曖昧的紅痕,勾人的緊。
時塵眯了眯眼,心頭驀然一動,伸手鎖住了那隻細細的手腕,猛地一用力——
姜木子眼前一花,驚呼了一聲,整個身子瞬時倒在了他的懷裏,健碩的胸膛膈得她生疼。
鋪天蓋地的熟悉的氣味,讓她有些溼了眼。
時塵低頭望着她,黢黑的眸子閃着幽暗深邃的光。
伸手把埋在他胸膛上的頭撈了起來,帶着薄繭的大拇指輕輕摩挲着那帶着豔色的脣,語氣曖昧。
“姜木子,你昨晚到底做了甚麼夢?”
懷裏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出來,只能看見愈漸緋色的臉。
時塵難得心情好點,冰冷的眼底閃過一絲戲謔,心底卻莫明泛着酸。
“你昨晚,在夢裏哭了……”
還喊了他的名字。
他說了一半,另一半的話生生斷在了嘴邊。
姜木子心尖一顫,臉上燒得厲害,掙扎着想從他懷裏出來,卻無奈男女之間的力量差異是在懸殊,他的身體紋絲不動。
“時塵!你混蛋!”
她的臉紅得幾乎滴了血,伸手想打身下的人,卻被輕巧地抓住了手腕制服。
“如果不想在這裏發生點甚麼,你最好安分一點。”
時塵眯着眼,威脅的話帶着低沉暗啞的嗓音落在她的耳邊。
姜木子不是未經世事的女孩,她當然明白這句話代表着甚麼意思。
儘管不情不願,但還是收了手,語氣裏面都帶了無可奈何,開口質問道。
“你非得要我們這樣互相折磨嗎?”
時塵倏而暗下了目光,手輕輕在她臉上摩挲着,卻突然捏了她的下巴,笑得譏諷。
這女人還是和之前一樣,總是清醒得厲害。
攸關人命的事她都在盤算着救利益最大的那一方。
說來也可笑,四年前他也被這樣的人迷得人神魂顛倒。
薄脣抿成了一條線,輕輕吐了幾個字,卻無比的涼薄。
“這都是你欠我的,你該還!”
姜木子迫切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家裏還有一個小人在等着她。
“是我該還,那孩子總是無辜的。”
時塵的臉色終於還是陰沉了下來,猛地坐起身來,看着倒在沙發上的瘦弱的身軀,沒有絲毫的憐惜。
這時候了,這女人居然還在擔心她和陸梟的孩子?
他局高臨下的看着姜木子,神色淡漠,彷彿剛纔那個溫潤如玉的溫柔男人不是他。
脣邊彎着恰好的弧度,冷漠中帶着鄙夷,“姜木子,論薄情,真是沒有人能比得上你。”
姜木子不甘示弱,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回望着他。
儘管背上的傷口似乎裂開,灼燒似得疼着,她倔強着看着時塵,像是非要質問出甚麼。
四年期間,這個根本沒死的人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臨市人人都說她,冷漠無情,見死不救。
可她,又何嘗不是備受煎熬的哪一個?
人死了是活着的人在痛苦,她幾乎日日都爲那件事煎熬着,肚子裏的孩子也一樣。
她眼眶泛着紅,脣角輕揚,輕輕回應道:“時塵,論薄情,我們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