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執棋者
在大戶人家當中，所謂的庶女，也不過是可利用的工具罷了，那種命運，不該屬於她這樣聰慧的女子。
“野心？”賀妍嘲諷的低笑一聲，“蘇嬤嬤以爲，小妾所生的庶女要有這兩個字嗎？”
平日裏淡雅的雙眸忽然浮現出淡淡冷意，周身的氣場也發生了莫大的改變，這讓蘇嬤嬤感到疑惑，認真的多看了兩眼賀妍。
“你可知道，你一旦封妃那得到的可不止是榮華富貴啊，難不成，你就不想飛黃騰達？”
她在這宮中看了一輩子的人，曾經也給先帝選過妃子，但是每一個都是汲汲贏取，生怕落於下風，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心只想着出宮的秀女，竟還是一個庶出的女子。
不是說庶出的女子向來比嫡女心氣要高嗎？爲甚麼她在賀妍的身上卻看不到。
“我要的飛黃騰達，可不是在這皇宮之中。”說話之間，賀妍雙瞳望着石桌上的棋盤，手指挫折兩枚棋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嬤嬤可知道，下棋有着無窮的奧妙，但不管怎麼走，都是在你的掌心之間，是勝是敗全部都是要你是如何下棋，而且還要揣摩着對方的心思，一旦心思猜透了，那麼那個人就是甕中之鱉了。”
在蘇嬤嬤面前賀妍緩緩張開手掌，顯露出在掌心之中的兩枚棋子，銳利雙眸緊盯着面露錯愕的蘇嬤嬤。
“這皇宮就是偌大的棋盤，但是，在這皇宮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下棋的人，執棋者乃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我雖是庶出，但我向來不信命，我要做的……”
一枚棋子倏然落於棋盤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那一瞬間，一股冷冽氣場從賀妍身上迸發而出，強大的氣息教蘇嬤嬤都覺得身軀一震。
“是執棋者，而不是成爲別人手中的棋子。”
瞪大的眼眸凝望着賀妍陰沉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蘇嬤嬤的錯覺，有一瞬間，她從這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睥睨天下的氣度。
明明人就近在眼前，但是卻又覺得那樣的高不可攀，甚至於，讓她心生敬畏，連看一眼都覺得內心惶恐不安。
“賀妍，你該知道，你已經進了宮，就算你藏拙，可你能藏得了多久？”蘇嬤嬤嘆了口氣，今晚明白了賀妍究竟是有多麼的不想留在宮中，“而且，你以爲，只憑賀蘭希當真是可以留下來嗎？”
後宮之中的人心，她看的太多，賀蘭希雖能留下來，想要與後宮之中的那些人對抗，終究還是少了些手段。
想到這幾日被下藥臥病在牀的長姐，賀妍倏然挑起眉梢，眼瞳深處浮現一片冷意。
“留下來是她的選擇，她能不能應付這裏的一切，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怔楞望着賀妍冰冷麪容，蘇嬤嬤吞了吞唾沫，一股冷意從腳底板竄到四肢百骸，“你，你可是早就知道……”
“知道甚麼？知道蘇嬤嬤你是父親的人？”賀妍把玩着手裏的棋子，似笑非笑望着慘白着臉色的蘇嬤嬤，“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早在進儲秀宮時，我便看出來了。”
轉而又落下一子，看似輕飄飄的手勢，卻是蘊含了雷霆萬鈞之勢，剎那間掌控了全局。
“雖然你表面上對每一個秀女都一視同仁，但在賀蘭希的事情上你還是多花了心思，明知我心不在此，卻還是耳提命說，這可不像是久居深宮的嬤嬤所爲。”
放下棋子緩緩收手，賀妍挑眉望着額頭上佈滿薄汗的蘇嬤嬤，低頭凝望着手裏的棋子。
“我猜，你這幾日對我如此看重，是父親授意的吧，他是想讓我一同留在宮中，扶持長姐站穩腳跟，甚至於，想教我取而代之？”
聞言，旁邊的小若面露錯愕，沒想到老爺竟然將人給安排進宮了。
賀妍所說的分毫不差，蘇嬤嬤被嚇着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甚麼，只能是惶恐不安的坐在那裏。
隨手將剩餘的棋子扔回棋簍子裏，“入宮之前我便與父親說的很明白了，留下來的只能是賀蘭希，公衆的一切是非都與我無甚關係，所以，他的這步棋終究是走錯了。”
話音剛落，賀妍絕美的容顏忽的顯露出一抹淡笑，猛然湊近蘇嬤嬤的眼前，嚇得她驚呼了一聲。
“蘇嬤嬤別害怕啊，你是父親的人我自然不會害你，只是有幾句話想讓你傳給父親而已。”
“三，三小姐請說。”蘇嬤嬤驚悚的眸光望向賀妍，冰冷的雙手隱隱顫抖。
“首先，我不是他攥在手心裏的棋子，他不能左右我的決定‘；其次，縱然我是庶出，但我的命只有我一個人說了算，其他人都算不得數。”
聽了賀妍的話，蘇嬤嬤連忙吞了吞口水，“三，三小姐，您如此說只怕尚書大人會不高興，您……”
尚未說完的話，在對上賀妍那雙駭然的眼眸時便咽回肚子裏去了。
眼前的賀妍全然變了一個人，不似方纔笑嘻嘻的女子，渾身散發出的冷冽氣場，實在是讓蘇嬤嬤感到從未有過的驚慌。
“他高興不高興的我無所謂，你只要一字不差的轉給父親即可。”緩緩起身，冷眸居高臨下的望着蘇嬤嬤，“我雖然是庶出，但我認命，只想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想讓我爲賀家付出一聲辛勞老死宮裏，那麼他的算盤就打錯了。”
賀蘭希纔是嫡女，這等事就由她來做好了，反正秦氏也是對她寄予厚望，而且，她自己也十分樂意留在宮中，豈不是一舉三得？
望着賀妍臉上的笑容，蘇嬤嬤只覺得心底泛起陣陣冷意，不敢抬頭直視她的那雙冷眸。
“我的話還望嬤嬤幫我帶到，起了風我和小若就先行回房了，嬤嬤您也注意些彆着涼了。”
眼睜睜看着賀妍從眼前離開，坐在石凳上的蘇嬤嬤狠狠鬆了一口氣，渾身癱軟的扶着石桌，纔不至於跌倒在地。
“太可怕了，果真是如老夫人所言，三小姐不若表面上看的那般簡單，只是，這脾氣秉性藏得太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