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
說到這裏，風小小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目光落到了村長、族長、幾位叔公以及院外的一衆村民們身上。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們在背後都說我些甚麼，不過我鮮少進村也懶得跟你們掰扯，聽不到便只當是沒有。
今天既然幾位叔公們提起來了，那我就問一句，你們是不是覺得未婚生子的我實在是該被沉塘或者浸豬籠甚麼的？”
“難道不是麼？”蘇宗海還真就接了話，“不貞之罪，自當如此罰！”
風小小冷眼看他，而後譏諷一笑：“那你們爲何沒在得知我有罪的最初將我沉塘呢？我可沒瞞你們此事。”
“這……”蘇宗海語塞。
“我來替你回答，因爲我還有用，我的一身醫術可以救你們的命。
後來疫病解除，你們需要靠我的錢財替你們重建家園，再然後，應該是擔心疫病重來，所以你們得留我以做保險。
到如今，你們身體強健，日子紅火，你們就覺得可以不要我也行了，於是嘴上就沒了把門的，甚麼話都能說了，是麼？”
“……”
見蘇宗海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風小小隻覺好笑：“不過這麼說來我還是覺得奇怪，你們憑甚麼篤定現在重新定我的罪，將我沉塘浸豬籠就沒事了？”
蘇長山覺得自己應該辯駁一下，於是插嘴：“我們也沒說要將你沉塘甚麼的啊，風小小，你想多了。”
“所以只要你們不要我的命，就做甚麼都可以？”風小小都被氣笑了，笑的瘮人又可怕。
這些人還真是蠻橫的有夠愚蠢！
深知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唯一還能讓風小小講些情面的蘇樹林很是心虛的討好：“小小妹子，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受委屈了，那個，我們……”
“話題扯遠了，說回來，塑心。”
將該說的說盡，風小小不再做半點廢話的回到正題。
“塑心本來是要循序漸進的，翠綠顏色的深淺代表着病症的強弱，得要完全將一個人的心思給掰正，綠色自然褪去，治療纔算真正結束。
不過既然蘇雲秀不想看自己的兒子這樣，我也只能讓鐵蛋解了塑心的效用，餵給虎子喫的那隻蟲子能將塑心吸出來，不會留下半點副作用。
只不過，這樣就跟沒用塑心是一樣的，剛剛虎子又癢又疼的罪是白受了。”
當然，風小小也有沒說的，比如鐵蛋並不是必須掰開那枚藥丸直接喂蟲子，連着藥丸一起喫纔是正確的，如果不是掰開來喂，那隻蟲子根本不會從血肉中翻出來，而是會自然順着腸胃排走，就不會像剛剛那麼嚇人了。
風小小知道鐵蛋是故意的，就爲替自己出氣，便就沒戳破。
不得不說，鐵蛋這個嚇唬人的法子，她還真覺得挺過癮的。
“多謝小小妹子。”蘇樹林鄭重的對着風小小躬身一禮。
風小小擺擺手：“折騰這麼久你們應該過癮了吧？該幹嘛幹嘛去，別再來煩我！”
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也真的是誰都沒臉再留下了，於是聽她這麼說，大家趕緊三三兩兩的散了，就只剩下蘇雲秀仍留在原地，怨懟的瞪着一派悠然的風小小。
蘇樹林一邊拉扯她，一邊欲言又止的看着風小小。
“甚麼都別說了，放心，蘇雲秀離開這方院子聲音自會恢復，我不會記恨你們，但僅此而已，日後你們最好別再來了。”
留下這樣一句，風小小徑自帶着鐵蛋回了屋，再也沒回頭。
蘇樹林知道，今天的一鬧，徹底鬧沒了大家之間的情分，心裏又是傷感又是遺憾。
其實一開始，村民們說那些有的沒的並無惡意，只是他們忘了，有些玩笑開不得，戳人痛處的玩笑就是中傷，就算一開始不在意，日積月累下來，誰都會受不了。
屋中，直到坐回牀上，風小小仍將懷中的鐵蛋抱得緊緊的。
鐵蛋也抱着她，小手有模有樣的輕撫她的後背，突然就靈機一動。
“娘，要不我們離開這裏吧？你醫術好，我們走到哪裏都能過日子，換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這次就說咱倆是逃難的姐弟，就不會再有人說閒話了……”
“傻孩子……”風小小心頭一酸，抱住鐵蛋的手收的更緊，“不管走到哪裏，有多少人說閒話，你都是我引以爲傲的兒子。”
“娘……”
鐵蛋還想勸，風小小卻不想再聽：“今天鬧成這樣，想來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作怪了，冥冥乖，娘還好睏呢~”
“那你睡，我去做早飯。”幫風小小掖好被子，鐵蛋利索的轉身離開。
風小小也不忍心，只是實在抵不住睏意，正昏昏沉沉間，就聽鐵蛋的腳步聲停了。
“你們是甚麼人？”
再看到院中平白多出來的一羣人中，蘇樹林和蘇雲秀那兩張欠揍的臉，鐵蛋簡直煩不勝煩：“蘇大叔，你們到底還有完沒完？又找這麼多幫手來是嫌剛纔鬧得還不夠？”
“誤會啊誤會！”蘇樹林大叫無辜，“我就是帶個路而已，他們是從外鄉來找小小妹子的……”
“這位想來就是孫少爺了吧？在下是風府管家周常，特來接大小姐和孫少爺回家的，不知大小姐現在何處？”
一羣外人中，一個衣着不俗的中年男子上前兩步，態度恭敬禮數周到的做着自我介紹，看上去頗有幾分大戶人家的氣勢。
孫少爺？風府？大小姐？
一句話中包含了好多鐵蛋不太瞭解的東西，他本能警惕着後退一步將門掩了掩，只留一雙眼睛審視的看着周常：“甚麼風府？甚麼大小姐孫少爺的，我聽不懂你在說甚麼。”
周常不惱，也不準備跟一個三歲的奶娃娃解釋太多，只說：“煩請孫少爺將大……小小小姐請出來，您自會知道真相。”
鐵蛋想拒絕，可又抗拒不了心中的好奇，正糾結着，就被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的風小小拉回了屋子裏。
房門突然嘭的一聲關起，接着，一道被故意壓低了很多的聲音沉沉響起。
“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請回吧。”
片刻的愣怔之後，周常不爲所動的再次上前兩步，對着房門繼續說道：“事關風家生死存亡，老爺有命，請大小姐和孫少爺務必隨吾等回府。”
“娘？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第一次看到自家孃親因爲一件事慌張的白了臉，鐵蛋有些被嚇到，下意識的就攀緊了她的手臂。
風小小也頭一次顧不上安撫鐵蛋的思緒，只沉着臉不知在想甚麼。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周常想了想，又道：“老爺說了，有關孫少爺的事，可回府之後再從長計議，大小姐身爲風家嫡女，有爲風家鞠躬盡瘁之責，還請大小姐看在主母和萃香的面子上，跟我們回去。”
鐵蛋明顯感覺到，風小小在聽到‘主母和萃香’幾個字時，身體狠狠地抖了抖，心頭的小火苗當下蹭蹭的往上冒，跳起來就要往外跑：“我去把他們趕走！”
“別！”將鐵蛋抱住，風小小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去，拿上櫃子底下那兩個包裹，去牀上等我。”
鐵蛋瞬間心領神會，一雙小短腿跑的利落生風，風小小也沒閒着，趁着這個空擋將門口和窗欞鎖好，然後也上了牀。
屋外，周常留意到風小小關門鎖窗的動作，偏過頭對同行的下人們吩咐：“去，把屋子四周看好，別讓她們跑了。”
“是。”幾個人領命離開。
蘇樹林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下意識的問：“周管家這是幹甚麼？不是說來接小小妹子回家的嗎？有話好好說就是了，怎麼還弄得這麼大陣仗？”
“不關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面對一個外人，周常的態度只有一個字——冷。
蘇樹林皺起眉，想說你好歹是外來客，就算是大戶人家的管家態度也不該這麼囂張。
可一對上週常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他就又將滿肚子的怨言嚥了回去，不高興的拉了還沒法說話的蘇雲秀準備離開。
然而，沒等他抬腳，風小小的屋子裏突然火光大盛，因爲屋子主體就是木材和茅草，加上早春多風，風助火長，轉眼大火就將剩下的幾間屋子都吞了。
“小小妹子！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