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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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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初梨拖着白色婚紗,強忍空氣中讓人作嘔的消毒水味,邁着僵硬的步子走向眼前同樣被白色填滿的世界。

一步一步,彷彿踏進無盡深淵。

病牀上躺着的男人有着和結婚證上一模一樣的臉,宛如精緻的雕塑一般沒有絲毫瑕疵。

純白羽絨被微微起伏,彷彿只是睡着了一樣,鴉羽般的睫毛在眼瞼上留下濃濃的陰影,緊緊抿成線的薄脣似乎在向人展示主人的無情。

沈初梨伸出滿布針孔的手臂,小心地捏住被角向上拉了拉,手指不小心觸到男人的臉頰,比病牀上的欄杆還要冰涼。

“陸宗珹……”沈初梨坐到牀邊翻開彷彿還帶着餘溫的紅色證件,喃喃地念出上面的名字。

曾經在金融報道和其他人的口中經常見到聽到的名字。

海城百年龍頭陸家唯一的正統繼承人,陸氏集團總裁,跺一跺腳整個海城都要抖三抖。

曾經呼風喚雨人人畏懼,卻因爲三個月前的一場車禍至今昏迷不醒。

如今據報道說要成爲植物人的男人,現在是沈初梨的合法丈夫。

答應嫁給陸宗珹的時候,沈初梨已經做好了守寡的準備。

“你長得可真是比照片上還好看,給你守寡也還不錯吧,不知道將來墳墓裏是不是也給我留好了地方……”

沈初梨忍不住笑了一下,口中冷空氣驟然入侵,讓人冷得發顫。

沈初梨搓了搓胳膊,轉頭環視一週,最終目光定格在病牀上。

“我,我也不是故意想要佔你便宜,但是現在我真的很冷,就借用一下,應該,可以吧?”

反正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將安靜當做默認,沈初梨活動僵硬的手腳鑽進純白的被窩。

好暖啊。

之前還以爲植物人的身體應該是冰冷的,沒想到也是溫溫熱熱的。

沈初梨不自覺將身邊的人當做了抱枕,抱着對方的胳膊,緩緩閉上了眼。

半睡半醒間彷彿陷入一場可怕的夢魘。

清晨的陽光透着玻璃帶着冷意。

沈初梨陡然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滿布血絲卻如蒼鷹般銳利的眸子,裏面透出來的寒意讓人渾身發冷,猶如地獄修羅。

“陸……啊……”

脖頸被驟然扼住。

瞬間被掠奪全部呼吸的沈初梨下意識抬起光潔的手臂,抓住面前的大手,艱難地掙扎着。

餘光瞥見了男人身上青紫的痕跡還有……白色牀鋪上豔麗的紅花。

呼吸逐漸微弱,心臟一寸寸緊縮。

放,放開她……

她不想死……

瀕臨死亡界線的沈初梨頂着發紅的淚眼對上眼前的男人的目光,冷峻迫人。

濃黑的雙眸似乎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救救她……

猝然間男人的餘光似乎瞥到了甚麼東西,伸手取過之前被沈初梨放在牀頭櫃上的東西。

“沈初梨?”

陸宗珹面無表情地看着紅色背景上明顯被P在一起的合照,輕抬眼皮,“我的,老婆?”

沈初梨渾身發着抖看着陸宗珹。

對方眼神中透着輕蔑諷刺。

根本不像是在喊她老婆,倒像是……在索命。

“不怕死給我下藥的,你還是頭一個。”陸宗珹輕晃手中的紅色本子,聲音寒冷如冰,“仗着這個有恃無恐?”

他赤腳踩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被他甩到地上正劇烈咳嗽的女人。

身上裹着婚紗,肩頭還殘留着折騰過的紫紅痕跡。

臉色青白,眼眶發紅溢出微微溼意,彷彿被暴雨摧殘過的幼鳥。

這麼個女人——

也不知道是被他那個爺爺從哪個角落裏拽出來的。

而沈初梨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懵了:“甚麼下藥?”

她根本甚麼都沒做!

陸宗珹顯然不想聽沈初梨的任何解釋,伸出胳膊探到牀頭,按動一個黑色按鈕。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恭敬行禮:“總裁。”

“誰放她進來的?”陸宗珹聲音淡淡。

男人低聲:“抱歉總裁,昨晚我們的人都被老爺子支走了……還說……”

“說甚麼?”陸宗珹蹙眉。

“老爺子不許我們打擾,您和,和新夫人的洞房夜,”男人聲音都是抖的,“他老人家想要抱重孫子……”

這可跟他們這些人沒關係啊!

陸宗珹強忍着噴薄怒氣,手臂上的青筋彷彿蜿蜒而出。

老頭子年紀越大越亂來。

之前放話說甚麼要將手裏所有股份給他兒子,看他不在意就三天兩頭裝病裝痛的。

好歹也是個曾經叱吒商界的人物。

那裝病的功夫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偏偏還學不到家。

哪有病人天天大魚大肉喫不夠的,酒也沒少喝啊!

每次見到老頭子都讓人無話可說。

他可怕了老爺子了。

他那天遇到一場小車禍,正好想着趁着這個機會乾脆在醫院躲幾天清淨。

看誰比誰能裝病。

誰知道老頭子這麼能折騰。

難道以爲隨便弄個女人來,他就會乖乖地爲陸家傳宗接代了?

冷漠挑剔的目光在沈初梨身上掃過:“眼光也是一如既往的差。”

沈初梨抿了抿乾澀的嘴脣,她張口想要說甚麼,卻見到陸宗珹輕輕揮了揮胳膊。

薄脣吐出冷冰冰的幾個字——

“把她丟出去。”

沈初梨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狼狽的事兒。

她的植物人丈夫竟然在新婚夜突降奇蹟,和她有了夫妻之實。

可醒來第一件事情是妄圖掐死她。

現在又不問青紅皁白讓保鏢將她丟到了醫院大門口。

忍着路人怪異的打量,沈初梨拖着狼狽的婚紗艱難地逃進出租車。

下了車,沈初梨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帶錢,漲紅着臉讓司機在小區外稍等一下。

司機憐憫地搖頭,汽車疾馳而去,沈初梨窘迫地轉身拖着裙襬往家裏走。

她答應嫁給陸宗珹的時候沒想過對方會醒,誰知道能有這種“奇蹟”發生。

可陸宗珹對她的厭惡真是毫不掩飾——那是真想要掐死她。

幸虧對方大概不想當S人犯。

也可能……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之前是“預備寡婦”,她應該馬上就要變成“失婚婦女”了。

她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爸媽。

她們沈家在海城原本也算是小富,可偏偏不幸的是她姐姐生來就患上了血液病。

沈初梨從出生到現在整整二十年,手臂上的針孔痕跡一直都沒有消失過。

萬幸她姐姐身體已經好了,以後也不需要她輸血了。

只是後面肯定需要不少錢來養護身體,那五千萬恐怕很難還給陸家。

可陸宗珹差點掐死她……

那男人不是沒病。

是沒心。

沈初梨忽視身上彷彿要裂開般的疼痛,腳步更急更快。

她要回家去。

她要告訴爸媽,她不能嫁給陸宗珹。

否則她命都沒了。

回到家門口,門縫裏傳來的聲音讓沈初梨的腳步僵在原地。

“陸宗珹手段狠辣陰晴不定,聽說他以前那兩個未婚妻都是被他弄死的……”

姐姐沈天嬌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沈初梨耳中,讓她渾身發冷。

“要是一直昏迷着還好點,否則不知道沈初梨還能不能活命了……”

“你的病都好半年了,也用不着再找她輸血,以後只當沒她就得了。”

她媽媽的聲音透着她從未感受過的冷漠:“養了她二十年,換五千萬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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