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鎮壓的廟宇
齊夢竹接下來的話,讓當時對神鬼之說不屑一顧的肖明祖大爲震驚。
根據湖中縣誌的記載,在湖中縣城形成之前,這狐仙廟就已經存在了,並且一直以來香火不斷。但是湖中縣本來就有超過千年以上的歷史,從有人跡開始算更已不下兩千年。
也就是說,這個廟很有可能已經存在了上千年。
秦漢時期的事情,現在已經說不清楚,只是齊夢竹從小在道家名門生活長大,自然秉承祖業,深諳鬼神之事。
“我想,原本狐仙廟應該不是用來祭拜狐仙,而是用來鎮壓的。”齊夢竹幽幽說道,她手裏攆着一張符,默默頌念起來。
片刻後,原本跪在地上的無頭男屍終於緩緩倒下了。
肖明祖眉頭一跳:“鎮壓?”
“沒錯,就是鎮壓。這個廟之所以和道觀有幾分相似,一是因爲古時道教的信徒在中原很成規模,人們在後期建設的時候多少會加一些道家元素進去;但是實際上,最主要的原因乃是,這樣的地方,本來就是道士爲了鎮壓妖物而建。”
“那這麼說來……如今湖中的禍事,正是因爲這妖物出逃的緣故?”
“狐妖本就是靈物,亦邪亦Y。妖狐要修爲人體,必須要經過千年修行。算來應該從她上次被鎮壓,到現在已有千年,正是她重新獲得人形之時。”
齊夢竹抬頭望向孤清的月亮,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麼說村子上那些突然離奇死亡的精壯男子……”肖明祖額頭上青筋直跳,若是人爲,他掘地三尺也要把罪犯找出來,可一旦扯上邪祟,恐怕湖中縣將再無寧日。
“你猜得很對,那些死去的男人大多貪戀女色,正是狐妖吸取陽氣最好的目標。”
“可他們大多是死在自己家中的牀上,如果按照你的說法,狐妖以色相勾引這些好色之人,男人們家中尚有妻房父母,它難道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不成?”肖明祖心裏對狐妖害人這樣的說法還是十分牴觸的。
齊夢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手中拿着的那個顱骨抬到了肖明祖的眼前,並露出詭異的微笑。
肖明祖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女人,能夠這樣淡定地拿着頭骨。
“狐妖在修行成人之前,很重要的一步是髑髏而拜北斗,髑髏未墜,則化爲人。而我們眼前的這個人顯然不是被妖狐攝取了魂魄陽氣。而是被當做完成這最後一步的祭品。”齊夢竹說着看了看眼前的頭骨。
“可憐這年輕人了,他明明只是上山砍柴來的,和那些鎮上死在牀上的愚蠢男人完全不一樣。”
“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說話。”肖明祖忍不住說道。
而齊夢竹沒有理會他,而是接着自己剛剛的話頭:“這妖狐並沒有能夠成功的拜北斗而修成,所以也就自然沒有獲得真的人形。所以她只能採用另外一種方法那就是借夢勾魂。縣城的那幾位應該就是被這妖物在夢中勾走了魂魄。”
“那現在狐妖未除,湖中百姓豈不是還會有危險?”
“小小妖狐,怎麼能逃得出我齊夢竹的手掌心?”齊夢竹瞭然一笑,將骷髏揣到身後,俏生生地撇撇嘴。
“它一定會抓緊時間在湖中縣胡作非爲,因爲如果她不能快速通過勾人陽氣這樣的方法補充精氣,千年的修爲將大打折扣。”
肖祖明將信將疑,已被這樣荒唐棘手的事情攪暈了腦袋,他道:“那麼,齊姑娘有何破解之法,我與湖中縣全體革命軍當全力配合。”
“不用了,狐妖的目標範圍不大,我早就有所準備。”
其實,此時鎮上所有符合條件的人家,早已被齊夢竹貼上了黃紙的剪紙小人。黃符紙人驅邪避穢,雖說防不住那千年狐妖,但當狐妖進了他們其中一家的家門,齊夢竹自然能夠通靈感受。
“紙人?”肖明祖皺眉,“那玩意風一吹便跑了,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有用呢?”
齊夢竹平生最討厭被人質疑,她像一隻刺蝟似地咋呼起來,捲起袖子道:“姑奶奶可是正宗的除邪人,我們齊家本就是茅山道術的名門,家父就是齊家家主齊清之,如果這些事情連我都解決不了,你找任何人來也是白搭!”
說罷,齊夢竹氣哼一聲。
誰想,正當此時,她綁在腰間的黃紙小人竟然開始抖動起來了。
肖明祖藉着昏暗的月光就能看到齊夢竹的臉色突然大變,本來還洋洋得意的表情變得極端的緊張,她立刻不再和肖明祖說話,頭也不回的向着山下飛奔。
還沒有明白髮生了甚麼,就看到齊夢竹的身影已經躥到了很遠的地方,手裏還拿着那頭骨。
這小姑娘動作靈活得像是常年居住在山上的猿猴。
“哎,你等等!發生甚麼事了!”
肖明祖在後面追着,山路崎嶇,讓肖明祖的步伐根本快不起來。眼看着自己和齊夢竹的距離越拉越大,他卻沒有一點辦法。只能勉強保持着齊夢竹的身影不在自己的視野之中消失。
一路從從後山奮力跑回湖中縣城,饒是肖明祖體力再好,也不免手撐膝蓋喘粗氣,有些狼狽地休息着,而齊夢竹早在自己還沒有下山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過,肖明祖並沒有花甚麼功夫就找到了齊夢竹。
因爲,半夜午時的湖中縣街道上空無一人,安靜得出奇,街道一角傳出嘈雜的吵鬧聲,肖明祖耳聰警覺,立刻便朝着聲音發源而去。
“你們快讓我進去,否則你們家少爺,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齊夢竹咋呼的喊叫聲越來越近。
肖明祖穿過幾條小巷,遠遠看見齊夢竹正站在一處大宅子前,和兩個下人爭執着,而另外一邊,邵九也帶着縣上的警衛隊來到這裏,準備給雙方調停。
肖明祖抬頭看那宅子,見門口掛着的牌匾寫着兩個字——“穆宅”。
這時,肖明祖思緒飛快轉動,心中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如果事情和齊夢竹猜想的一樣的話,今晚被狐妖勾魂的八九不離十是穆府上的大少爺穆飛。
“吵吵甚麼!”邵九大半夜收到羣衆舉報有人在穆府門前鬧事,和士兵們痛苦地從被子裏爬出來整隊出行,眼見齊夢竹爭鬧不休,脾氣一下便上來,語氣顯得十分強硬。
穆府的兩個下人,見是軍爺來了,連忙告狀:“這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瘋丫頭,非說府上有妖物,半夜就要闖進門來!”
邵九看了齊夢竹一眼,他在炸狐仙廟那晚就已經見過這個小仙姑。對於她說的話,邵九心中本來就信幾分,如今小小的縣城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讓邵九明白,這齊家小姐絕對不是甚麼等閒之輩。
“齊姑娘,又見面了。”
面對邵九殷勤的招呼,齊夢竹無動於衷,反倒繼續和穆家家丁說道:“你們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進家門看看你們的少爺。若是我算得沒錯,他正被妖物勾魂,臉上淌露着像縣上其他死的人一樣的表情!”
齊夢竹的話讓他們嚇了一跳,兩個看守面面相覷,不多時,其中一人便拔腿進了宅子。
穆飛大少爺平日裏養尊處優,起牀氣嚴重,而又睡得輕,一點風吹草動,他可能就被驚醒了。哪想今天,任由下人怎麼叫門,穆飛也沒有反應。
家丁頓時慌張惶恐,連忙向穆府夫人稟報,穆飛的母親命人一腳踹開兒子臥室的門,打開了房間的電燈。
只見穆飛正躺在牀鋪上,表情似夢眠,嘴角帶有詭異的微笑,眼瞼半張,瞳仁已經向上翻,與這些天死去的男人一般無二!
穆夫人嚇得踉蹌一步癱坐在地上,下人來不及和老夫人解釋甚麼,連滾帶爬衝向穆府門口。
“仙姑,仙姑!剛剛是小的們有眼無珠,實在對不住,請您救救我們家少爺吧!”
齊夢竹也不多言,即刻就跑進府中,肖明祖從暗處走出,眸色深黯,抬腿也跟了上去。
“團……團長,你怎麼在這兒?”邵九這才發現肖明祖也在,撓撓腦袋。
“你們在門外守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入。”他吩咐一句,便入了穆宅。
“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邵九隻好帶着手下的士兵守在穆宅門口。
進了屋子的肖明祖,正看到齊夢竹從自己身後的揹包中拿出一柄七星寶劍,在穆飛周身點上白蠟燭,她用七星劍指着着魔的穆飛,神情肅穆,口中振振有詞。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屋內無風,那幾只蠟燭的火焰竟然快速的抖動起來,而躺在牀上的穆飛,身體竟開始抽搐。
房間裏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這個一身西洋穿着的小姑娘還真是一個有道行的修道之人。
只是,穆飛的身體只是痙攣片刻就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齊夢竹秀眉微蹙,顯然現在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這樣下去來不及了!”齊夢竹拿出包裏的八卦帽頂在頭上,說道:“除了肖團長,其他人請馬上離開這個房間。”
衆人皆不解,但是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刻,自然不該質疑,紛紛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退出房門,穆夫人和穆老爺愛子心切,卻也不得不退了出去。
人都出了房門以後,肖明祖頓時覺得房間裏的氣氛有些詭異,除了牀上躺着一個着魔的穆飛以外,這是自己第一次和一個年齡相仿的姑娘在這樣一個隱祕的空間獨處。
“別愣着了,去把燈關上!”齊夢竹厲聲說道。
肖明祖臉上微紅,爲了不讓齊夢竹看出自己的窘相連忙照辦,這燈一關,房間裏只剩下幽幽燭光。
“我需要入定才能強行把他救出。如果在這些蠟燭燒完之前,我還沒有醒過來,燭火一滅你就S了我,不要遲疑!”齊夢竹面色嚴峻。
入定本是一種禪的狀態,佛家的一些得道高僧,苦禪一久自然就進入了一種自然生長的狀態,不再需要任何外部物質需求。
而齊夢竹所說的這種入定,乃是道士的一種手段,既靈魂短時間內離開肉身,完成一些肉體凡胎無法完成的任務。在這期間,肉身的狀態也就像是死了一樣,所以被稱爲入定。
齊夢竹沒有給肖明祖這個門外漢解釋甚麼就盤坐在蠟燭前,沒過多久便安靜了下來,肖明祖小心翼翼的上前,把手指放在那姑娘的鼻翼,卻沒有感受到一絲呼吸。
那邊,入定了的齊夢竹直接進入了穆飛的夢境之中。
夢境裏的環境和外部現實沒有太大區別,也是深夜時分。
月光溫柔地灑在罕無人煙的山崗上,在一顆槐樹之下,有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正在樹下纏綿。
縱使齊夢竹的道行了得,她也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忽地撞見這場面,雙頰迅速躥紅。
她拋開羞恥感,擦亮眼仔細看去,樹下赤裸正享受雲雨之樂的男人,分明就是穆家大少爺。
與他糾纏的女子媚態橫生,眼波如斯,一勾一纏皆是風情。
齊夢竹頃刻便認出那女子身上的妖氣,驟喊道:“妖孽!還敢作祟!”
狐妖一定聽到了這聲呼喊,卻沒有任何反應,藕臂依舊攀附在穆飛結實的肩背上,吟哦扭動。
穆飛被齊夢竹的喊聲嚇了一跳,不悅回頭,倏忽看見是那日在客棧見到的嬌俏姑娘,心中怒火去了大半。
“小美人,你可是後悔沒跟本少爺回家了?”穆飛眼中情慾未褪,摟抱着狐妖朝齊夢竹拋來眼波,他眼下烏青一片,印堂處已然發黑。
齊夢竹知道這是穆家少爺陽氣將盡的預兆,也顧不上那麼許多,衝上去就是一個耳光。
夢境之中穆飛毫無痛感,被打了一巴掌也沒有甚麼反應,他摸摸臉龐,忽地感到有些不對勁。
齊夢竹左右開弓又是兩巴掌,狐妖見好事被攪,美豔的面龐變得猙獰起來:“多管閒事的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