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到此爲止吧!
‘咔嚓!’
伴隨着一聲響動,虛掩的大門被推開。
“悠黎!”
鬱少揚聽到動靜,立即朝着門口望過去。
不過,當看清來人的長相後,他眼中的欣喜頓時凝固,消失。
來人四、五十歲的年紀,五官保養得不錯,還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只是雙眼沉若深潭,眉目間氣勢攝人。
鬱少揚從沙發前起身,彬彬有禮地對來人頷首,“伯父。”
爲了找到薛悠黎,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連下巴處都冒出青色鬍渣。
如此形象確實狼狽,卻絲毫不影響他俊美的外表,甚至更多了一種頹廢美。
不過他這副模樣落在薛臨華眼裏,就是不修邊幅的潦倒!
“呵!不敢當!”目光深沉地盯着站在沙發前的年輕男人,薛臨華將手中的一疊文件遞過去,語氣中帶着居高臨下的威嚴,“趕緊簽字吧!”
鬱少揚掃過茶几上的文件,當看清楚‘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赫然,俊臉上神色頓時一變。
漆黑的眼眸中有冷意滑過,他抬頭直視對方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反問,“伯父,您這是甚麼意思?”
薛臨華皺着眉頭,語氣中帶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壓迫感,“鬱少揚,悠黎已經簽了字,這個婚你們必須離!”
“伯父,這是我跟悠黎之間的事。”鬱少揚微微一頓,神情中透着堅毅,“何況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多可笑!
相戀四年,結婚半年,他竟然不知自己娶的是薛氏千金!
而眼前這位中年男人是薛悠黎的父親,薛氏身價近百億的董事長!
甚至,連她懷孕的消息也是他從她好朋友那裏聽來的。
“就靠幾張破畫,還有這個租來的小公寓,你以爲你能養得起她和孩子?”薛臨華環顧客廳,視線瞟過牆上掛着的幾幅素描,神情輕蔑,“她決定了,三天後跟我回法國。”
“伯父,除非她親口來對我說。”身側五指微屈,狠狠收緊,鬱少揚望着他,一字一頓道,“否則,抱歉。這個名,我不會籤。”
他找了她三天,又怕她突然回來,今天一大早就匆忙趕回家等她。
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薛臨華看着他線條冷硬的俊臉,沉聲道,“孩子前天拿掉了,她如今正在醫院靜養,你說她怎麼親自來見你?”
“拿、掉?”鬱少揚身體猛地一僵,突然拔高的嗓音中帶着一絲顫音,“不!不可能!她決不可能這麼做!”
他了解悠黎,縱然他們之間有誤會,她也絕對不會殘忍地把孩子打掉。
薛臨華以輕蔑的眼神看着他,冷嗤道,“你都能跟別的女人上牀,她爲甚麼不能把孩子拿掉?”
鬱少揚下頜線幾乎繃成一條直線,身側的手緊了松,鬆了又緊,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伯父,請你告訴我悠黎在哪!我親自向她解釋!”
那天的事,明顯是有人陷害他!
可是,等他想查明真相的時候,那個出現在酒店跟他同牀的女人,還有約他喫飯的老闆,都像是憑空消失了,徹底失聯了!
薛臨華沒有回答他,直接把一張手術單甩在他面前,“她已經做了手術,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
鬱少揚一怔,垂眸望過去,當看到手術單上‘人流’兩個清晰的大字時,胸口像是被重器襲過,狠狠一痛。
手術單上,赫赫然寫着她的名字,是親筆!
‘薛悠黎’三個秀氣的楷書,看在他眼裏卻是格外刺目。
看着看着,連左胸口的位置都像是扎進了無數把鋒利的匕首,痛到誅心!
他們從相識到相戀,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她怎能如此不信任自己?
她不聽解釋,躲着不見他,連電話也一直關機!
現在爲了和他離婚,不惜連他們孩子都狠心拿掉了嗎?
呵!原來他們之間所謂牢不可破的愛情,亦不過如此。
眼神剎那轉冷,鬱少揚捏緊身側的拳頭。
好!真是好得很!
脣瓣掀起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鬱少揚抬手,拿起茶几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視線盯着最下方秀氣的簽名許久,骨節分明的手終於握上筆。
薛臨華見他總算答應離婚,語氣也緩和下來,“我薛家早與傅家有婚約,是悠黎爺爺定下的,沒人能夠改變。鬱少揚,你們都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這樣的結果對你們都好。”
鬱少揚俊美的側臉張條冷硬,語氣涼薄譏誚,“如果這就是她想要的,我給。”
給她,自由。
看着他簽上大名,薛臨華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將一張支票遞到他面前,“這是悠黎對你最後的心意,她希望你能找個更愛你的女朋友,重新開始!”
“不需要!”鬱少揚瞟過上面令人心動的七位數,冷冷將支票甩回薛臨華面前,“我倒看看沒有你薛家的施捨,我會不會餓死街頭!”
“鬱少揚,我勸你不要義氣用事,拿着這筆錢,你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薛臨華嘴邊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語氣中帶着警告,“當然,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悠黎跟你結過婚的事說出去,她畢竟是個女孩子。”
呵!原來這張支票是封口費!
一百萬!
沒想到他們短短半年的夫妻情分,竟然如此值錢!
鬱少揚脣畔溢出冷笑,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那張支票,“你放心,離婚這麼不光彩的事,我不會四處宣揚!”
“那麼,鬱公子好自爲之。”薛臨華取過桌上的離婚協議書,轉身決然離去。
‘嘭!’的一聲,大門被人甩上,發出巨大震響。
茶几旁,年輕俊美的男人一直保持站在那裏的姿勢,半天都不曾動過。
是誰曾經拉着他的手,笑着在他耳邊信誓旦旦,“少揚,我們的愛情也會像這枚戒指一樣,天長地久,牢不可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鬱少揚闔了闔眼眸,掩去眸底的痛楚。
低頭,他緩緩摘除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脣角笑意冷豔絕然。
薛悠黎,我們到此爲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