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民國（5）
方天麒有些詫異的看着她：“你還真是醫生？年紀這麼輕，靠譜不靠譜？”
凌霜對方天麒的這種質疑滿不在乎：“靠不靠譜的，你現在也沒有別的醫生可以用，只一點，我現在的命握在你手上，不會故意害你就是了。”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給他治，早知道就應該乖乖配合掩護他逃走，就不會有後來這麼多事情了。
一想到自己打傷他最後卻要親自給他療傷，凌霜就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這世上的都有個毛病，不喜歡聽實誠話，若是凌霜吹噓自己實力超凡，一定能行，方天麒肯定會猶豫，懷疑她吹牛，但見她一副你愛治不治的樣子，方天麒反倒覺得她有些本事。
他是亂世裏的梟雄，篤信自己不會輕易死在這種地方，只猶豫了一會兒便道：“好，你治！”
槍傷取子彈不算甚麼大手術，切開患處取出子彈頭，再縫合包紮就行了。
斷掉的肋骨有些麻煩，矯正過後用繃帶固定，起碼臥牀三個月不能動彈。
凌霜在開刀取出子彈的時候故意沒給他打麻藥，反正她的藥劑都是從國外帶回來的，他們也不認識英文，她說沒有麻藥，方天麒只好硬扛着，慘叫聲不絕於耳。
好在凌霜技術過硬，很快就找到了卡在肉裏的彈頭，縫合止血，上藥包紮總共才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吃了凌霜給的消炎藥和止痛片，方天麒覺得好多了，意識也有些昏昏沉沉，靠在枕頭上很快就睡着了。
凌霜作爲害的方天麒身受重傷的罪魁禍首，原本是不會有甚麼好下場的，但因爲掌握一門實用技術，意外得到了很好的禮遇——一間獨立的營房。
凌霜學醫的，多多少少有點潔癖，看出被褥不是剛換的，一下就失了休息的興致。
但她身上初時沾了方天麒身上雨水和血污，又加班加點給他動了個手術，這時候身上黏黏糊糊的實在難受，就對方天麒身邊的程副官說：“能不能給我打桶熱水來，我想洗個澡。”
程副官看她不順眼，有意刁難：“打傷我們團長，還想洗澡？沒要你命就不錯了！”
凌霜覺得他很不講道理，但也不可奈何，退而求其次的道：“那能給我弄口喫的嗎？我有點餓！”
程副官看她的臉色越發不爽：“那你就餓着，團長甚麼時候醒了，甚麼時候再說。”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凌霜覺得這程副官沒甚麼見識，跟他們家團長一個德行。
要知道這年頭兵荒馬亂的，當兵的受傷中槍是常有的事兒，這種時候醫生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眼下營地裏就她一個醫生，費心費力救了他們家團長，這副官竟然連口飯都不給喫，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凌霜是個不愛跟人生氣的人，有甚麼不順心的，當場絕不發作，聽到程副官這麼說，點了點頭說：“行吧。”轉身把自己關進了營房裏。
飯沒得喫，牀她嫌髒不肯睡，只能抱着腿坐在椅子上睡。
陸凌霜身形高挑，身材卻很纖細，裹着外套縮成一團蹲在那，倒也湊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太陽昇了又落，凌霜被人推了一下驚醒過來。
她餓的眼發暈，好半晌纔看清眼前這個人的相貌，叫一聲：“程副官。”
程副官面色不善的道：“我們團長醒了，你快去看看！”
凌霜還是迷糊，那程副官見她一副慵懶的貓兒模樣，眉眼又生的**子般惑人，暗罵一聲妖女！抓着凌霜的胳膊就扯進了隔壁方天麒養傷的病房。
方天麒光着上身靠在枕頭上，那雙寒潭般的眼眸此時緊閉着，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着。
他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體質很是不錯，喫完消炎藥睡了一覺，連燒都沒有發，但由於失血過多，這時候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程副官把凌霜從門外推進去，出聲道：“團座，她來了。”
方天麒低低的應了一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直直就的落在了凌霜身上。
凌霜現在狀態很好，除了因爲剛睡起來頭髮有些亂，半點驚慌、害怕的神色也看不見，淡定的讓人生氣。
程副官見凌霜在邊上愣着，又從後面推了她一把：“愣着幹甚麼！還不快給我們團座檢查檢查！”
凌霜紋絲不動，可憐巴巴的道：“餓了，沒力氣，手抬不起來，眼睛發暈。”
方天麒微挑了挑眉，掃了凌霜一眼：“你沒喫飯？”目光順勢落在她身後的程副官臉上，眼中泛起一絲冷意。
那程副官叫方天麒看的一陣心慌，暗罵凌霜屬王八的，不聲不響就反咬一口，抹了把額上的汗水忙道：“屬下這就去！”
凌霜聞言有些呆滯的眼神瞬間有了些活氣，轉身很不客氣的道程副官道：“我要一杯紅葡萄酒，一份龍蝦意麪，一份蔬菜水果沙拉！”
“你說甚麼玩意兒！”程副官額前青筋暴跳，望向凌霜的表情要S人。
這荒郊野嶺的他上哪去給她弄這些東西喫？
凌霜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遷就他道：“那你給我做個雞蛋培根三明治，再來一杯熱牛奶也行。”
程副官真的要S人了，手已經摸到了腰間別的槍上。
方天麒心情同樣複雜，暗說自己這是抓回來一個甚麼玩意兒？命都快沒了，還擺這千金小姐的架子。
但他到底比程副官穩重些，心知這時候不能動她，咬了牙道：“你去廚房給她下碗麪條！”頓了一會兒又道：“再下倆荷包蛋吧！”
這是他對這個開槍打傷自己，還一副理所當然樣子的女人最高的讓步了。
凌霜其實不太挑嘴的，有的喫總比沒有的喫強，就沒甚麼意見的閉嘴了。
方天麒的廚子把一碗熱騰騰的麪條端上來，凌霜就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吃了。
她這個人做事不喜歡急躁，篤信事要一件一件做，飯要一口一口喫，喫起麪條來也是細嚼慢嚥，咬一口荷包蛋，喫一筷子麪條，還要喝一口熱湯。
程副官卻是個急性子，看凌霜這樣喫飯真着急，忍不住催促道：“你能不能快點？我們團長還等着你給他檢查呢！”
方天麒卻知道這姑娘不聲不響，心裏指不定憋着甚麼壞呢，冷笑一聲道：“不急，讓她慢慢喫，反正要是她治不好我的傷，這雙手也是要砍下來的，就讓她多留一會兒。”
凌霜吃麪的筷子微頓了頓，沒有說話，心中卻想他們這種不尊重醫生的人，將來肯定是要喫大苦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