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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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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季秋蹲在自家大院兒的土坯牆下曬着太陽,二月春初的陽光少了夏日的暴烈和寒冬的冷淡,分外溫暖又柔和,但季秋心裏卻像結了一層堅冰,除了冷,還是冷。

“呸!呸!”一陣風捲來細細碎碎的黃土,直接灌進了她的嘴裏,讓她想念句童謠都沒有機會開口。

一個村裏的婆娘挎着筐子經過季家門口,見她這般狼狽,忍不住笑了起來,招呼道,“秋丫頭,不是病剛好?怎麼跑出來吹風,趕緊回去吧。”

“多謝大伯孃了,家裏悶,出來坐會兒好多了。”季秋抬起頭,擠出一抹笑。小小的少女,因爲久病臥牀,膚色白了許多,加者本就不同於村裏其餘女孩子的精緻眉眼,讓那婆娘心裏倒越發生出三分憐惜。

待得囑咐幾句離開時,她心裏還忍不住嘀咕,“怪不得季家這丫頭難養活,從小七災八難沒斷過,瞧着就不是黃土人家留得住的,不知道將來便宜了哪個富貴小子。”

季秋不知道這婆娘多管閒事,暗自替她的終身大事犯愁,當然就是知道也不會理會。她如今滿腦子都是喫飯,喫頓飽飯,喫頓好飯!

這願望逐漸升級,若是讓人聽到都會驚奇。這算甚麼願望,隨便找個飯店,或者自家買些好菜,不過片刻就能喫得肚子圓溜溜兒。

可惜,這願望對季秋來說,真就是比登天還難。因爲,她不是原來那個季秋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古怪,她雖然自小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爹媽也是愛財勝過她這個女兒。

但好在她物質生活很充足,又會自己照顧自己,大學畢業也沒有進甚麼單位受職場的洗禮,直接宅在家裏當了網絡寫手,撲街或者成神跟她都沒關係,畢竟父母給的零花錢幾乎數不過來。

偶爾覺得悶了,就出去旅行,累了就回家繼續宅着,日子真是舒坦極了。

但許是老天爺不願意看她這輩子就這麼懶散過去,先前不過是去西南各省遊玩一圈兒,盡興歸家的路上睡了一覺,結果醒來她就躺在季家的土窯洞了。搖身一變,她成了季家幺女,與她同名同姓的十二歲少女。

突然年紀倒退了一半,任誰都會歡喜,更何況在現代,她也着實沒甚麼人牽掛,只是…

“老天爺,咱倆打個商量,給我換個地方吧。這裏太窮了,我喫不飽,我餓啊!”

季秋再次哀嚎出聲,她自小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喫,立志喫遍世界美食。哪怕她一個人單住,那也是僱了廚師的,每日的午飯晚飯必定是可口又美味。偶爾興致來了,自己也會下廚整治一桌兒好飯菜。

可突然掉進這個物資匱乏的時空,季家又貧困窮苦,讓她怎麼活啊?就是打算艱苦奮鬥,發家致富,她也得喫飽了,纔有力氣啊!

季冬在竈間忙碌完出來,找了一圈不見自家妹子就趕緊開了院門,正好聽得最後那句話,當即就紅了眼圈兒。

年前孃親染了一場風寒,轉過年就不好了,臨終之時拉着她的手囑咐她要好好照料幺妹。

可是孃親前腳走,幺妹後腳就倒下了,燒了兩日,好不容易醒來,居然又添了個挑嘴的毛病。家裏的喫食,她竭盡全力整治,但三日兩夜裏,幺妹還是隻吃了半碗麪疙瘩,照這般下去,小妹就要活活餓死了。她怎麼同娘交代?

季禮從窯洞裏出來,見大妹偷偷抹眼淚,忍不住也嘆了氣,上前小聲問道,“怎麼了,可是幺妹又不喫飯?”

季冬點點頭,扯下頭上的白色布帕子抖一抖沙土,末了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二兄,幺妹身子弱,這麼餓着也不成啊?”

季禮眼裏閃過一抹苦澀,但臉上卻笑着安慰大妹妹,“你也彆着急,幺妹許是病久了,嘴裏沒有味道,過些日子就好了。家裏不是還有二斤細面嗎,再熬碗麪疙瘩吧。明日我去城裏看看,許是大兄那裏能有些好喫食。”

季冬雖然自小懂事勤快,性子也潑辣,但到底才十五歲,聽見二哥這麼說也就收拾了心思,趕緊去竈間繼續煮麪疙瘩湯了。

季禮想了想,打開院門出去,坐到了季秋身邊,他也不說話,就是靜靜陪着妹妹吹風望天。

季秋自小一個人習慣了,就是讀書時候都沒甚麼親密的朋友,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家人心裏怎麼想都覺得彆扭。這會兒就有些尷尬的往旁邊躲了躲,老實等着哥哥訓斥。她也不是聾子,方纔哥哥姐姐的談話,她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季禮卻是一直沒有開口,仿似只要陪着妹子坐着就好,根本無意責怪。

這般,季秋心裏倒有些愧疚起來。這家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和妹妹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靈魂,千般呵護,萬般疼愛,她不但不感激,反倒折騰的全家不得安寧。說起來,實在有些過分了。

如此想着,她就想說點兒甚麼,但季禮卻突然開了口。

“幺妹,娘臨走的時候,囑咐我們好好照料你。可是家裏窮,讓你受苦了。但二兄一定很快就讓你過上好日子,你相信二兄一次,好不好?”

少年只有十七歲,身形傾長,容貌清俊,許是讀過幾年書的關係,眉宇間隱隱含着三分書卷氣,這般溫和又堅定的望着妹妹,眼裏半是請求半是疼惜,任誰也拒絕不了。

“好。”季秋下意識開口應了下來,轉而醒過神來又愧疚的紅了臉。

“二兄,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挑嘴。但是…嗯,就是喫不下。”

“二兄知道,算命婆子早就說過,我家秋兒是個富貴命。”季禮順勢牽起妹妹的手,一面往院子裏走,一面笑道,“外邊風沙大,該把秋兒吹得不漂亮了,咱們回屋去。一會兒煮好疙瘩湯,秋兒多喝一碗。好不好?”

“好。”季秋有些無奈又好笑,這少年明顯把她當孩子哄了,但這感覺…雖然陌生卻實在溫暖。

季冬端了陶碗從竈間出來,見二兄和妹妹說笑着走進來,陽光照在妹妹蒼白的臉上,居然難得有片紅暈,真是讓她歡喜極了,於是高聲招呼道,“二兄,幺妹,快進屋喫飯了,我去喊阿大一聲。”

說着話,她把陶碗塞給二哥就跑去院子當中,大聲衝着窯洞上方的坡地喊着,“阿大,喫飯了。幺妹也一起呢!”

“哎,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乘着風沙傳了過來,很快一個穿了青灰色襖褲,頭上包了黑色頭巾的高壯漢子就順着山坡走了下來。許是見得病了多日的小女兒站在門口,他有些心急,直接從院牆上邊就跳了下來。末了搓着雙手,憨笑着問道,“秋兒,頭上還疼不?”

季秋咧嘴一笑,應道,“不疼了,阿大,就是肚子餓。”

“啊,那就多喫飯,阿大又開了一畝地種麥子,到秋多給你烙白麪餅喫。”漢子小心翼翼摸摸小女兒的頭頂,眼裏閃過一抹欣慰。對於這個小女兒,他和婆娘最是疼愛,可惜婆娘早早走了,他這當爹的就得更加賣力對女兒好了。

“快喫飯吧,一會兒涼了。”

季冬麻利的擺着碗筷,一家人洗了手就喫起了飯。

季秋端了手裏的白瓷青花碗,小口的喝着麪疙瘩湯,抬筷子想夾點兒甚麼小菜,可惜桌子上只有一盤子黑乎乎的雜糧糰子,還有一碟子說不出甚麼材料的醃菜,再看季禮和楊老爹正蹲在條凳上,抱着一隻腦袋大小的粗瓷老碗在喝着小米粥。只有季冬還好,雖然手裏的碗也不小,但好歹還是坐在了凳子上。

“幺妹,怎麼了,還是喫不下?”

季冬見妹子愣神,開口問道。季禮和楊老爹聽了也趕緊放下碗,生怕季秋再鬧絕食。

季秋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那就像一本書,總要讀了才能知道。這會兒突然見到季家衆人極具鄉土特色的喫飯模式,一時還真有些不習慣。但她怎麼也不會說出來啊,於是伸手拿了一個黑糰子掰了一半,尷尬笑道,“我就是想喫口…嗯,糰子。”

說着話,她就大大咬了一口。可是入口的粗糲又古怪味道,差點兒讓她一口吐了出來。

“這是甚麼做的,太難吃了。”

季冬見妹妹噎得直吐舌頭,趕緊替她拍背,“這雜糧糰子是早晨剛蒸的,我還多放了一碗小米呢。”

季秋兒一口氣喝了大半碗疙瘩湯纔算把那股子怪味兒壓下去,她猶豫了一下又夾了一筷子鹹菜送到嘴裏,末了又端起姐姐面前的小米粥喝了一大口。

季家人看着她這個模樣,都是疑惑,想要問兩句的時候,她卻是突然掉了眼淚。

“嗚嗚,太難吃了。”

“這怎麼哭了?”季冬手忙腳亂的給妹妹擦眼淚,焦急勸道,“你不想喫就不喫,晚上姐還給你熬疙瘩湯,不哭啊,不哭。”

可是,季秋聽了這話哭得倒是更兇了。

原本她還嫌棄麪疙瘩湯難喝,沒有味道。可是吃了雜糧糰子,喝了稀薄的能見到人影的小米粥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手裏的一碗麪疙瘩湯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季家的老少,幾乎是喫着前世狗都嫌棄的喫食。而這碗麪疙瘩湯,是他們能夠拿出的最好食物,這根本不是麪疙瘩湯,是他們全部的疼愛…

這就是家人嗎?無私的給予和不需要回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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