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可惜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
相府繼夫人王氏伸出纖美的手指,輕輕撫着懷中嬰孩的臉頰,笑容柔軟地道。
“母親,您、您爲何要這麼說?”
卿如晤卑微地跪在地上,狼狽得像一條落入陰溝的野狗,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面前尊貴無匹的貴婦,“太子已死,您是我和孩兒最後的希望了啊!”
自母親和弟弟接連去了之後,一直深得父親寵愛的王氏便順理成章地被扶正,雖然她是前夫人的女兒身份尷尬,可是王氏從未苛待過她。
衣食住行方面處處都越過王氏親生的四妹,爲此,她簡直把王氏當作親生母親一般看待,甚至爲了報答王氏這個善良賢惠的繼母,眼睜睜地看着四妹將她的未婚夫二皇子搶走,她也不哭不鬧。
她們的感情是這樣的好,好到卿如晤不明白,王氏爲何會說這樣的話。
聞言,王氏冷冷地看向她,眼裏不帶任何情緒,就像在看卑微的塵埃草芥。
“這麼漂亮的孩子,我真有點捨不得下手啊......”王氏冷笑道。
話音剛落,王氏猛地將孩子高高舉到頭頂,用盡全力向地上擲去。
卿如晤就這樣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剎那的時間彷彿被拉長了、噤聲了,連動作都變得緩慢而安靜。
她看着兒子的身軀被狠狠砸在地上,以頭朝下的方式,撞上那堅硬的青石板,猩紅的血從襁褓裏蜿蜒出來,瞬間染紅明黃的緞面。
她看着兒子,看着他一聲悶響都沒有哼出來,小小的手腳動了動,便再也沒有聲息,那雙澄澈清透的眼睛裏,還含着對世界的好奇,和對母親的眷戀。
“皇兒——”
卿如晤目眥欲裂地嘶吼一聲,手腳並用地撲過去,捧着那具小小的屍骸,抖得不成樣子。
王氏開懷大笑:“蠢貨,你和你娘一樣蠢!如今整個大秦已是二皇子的天下,你有太子的休書又如何?老爺絕對不會冒着得罪新主的危險,救下你這個沒用了的狗貨!”
說着,王氏彎腰湊到渾身發抖面白如死的卿如晤耳邊,低低地道:“忘了告訴你,你娘白氏、你弟弟卿懷璧都死在我的手上,現在又添了個你兒子......哈哈......”
卿如晤神情一窒,抬起頭看向王氏,猩紅的雙目愈發猙獰瘋狂:“你說甚麼?!”
王氏湊到她的耳邊,眸色冰冷如霜,聲音卻在輕柔地呢喃:“是我陷害你母親與你表舅苟合,讓她羞憤投繯而死,是我讓人灌了你弟弟一碗劇毒,讓他腸穿肚爛而亡,當然,也是我親手將你兒子摔了個稀巴爛!”
說完,王氏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一灘,笑得花枝亂顫。
“汪汪汪......”幾聲野狗的狂吠響在耳畔,反應過來時,她已被粗暴地拉開。
牽着黃狗的小廝鬆開了鐵鏈,那飢腸轆轆的畜生就這樣衝過來,隨即響起了咀嚼骨肉的聲音。
她推開鉗住她的小廝,卻被一棍打斷了雙腿。
她伸手爬向正在被啃食的兒子,卻又被踩碎了十根手指。
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得喘不過氣來,哭得眼眶發疼,哭得淚水滿腮......
“來人,扒光廢太子妃的衣裳,送去刑場陪廢太子府上下去死!”王氏冷冷吩咐一句,步履婀娜地走進了相府,走進了卿如晤那一門之隔孃家。
再後來,卿如晤被扒光衣服,由卿家護衛拖着走上京城最熱鬧的大街,一路扭送刑場。
斷頭臺上,跪着太子府上下三百一十六口男女老幼。
而他的夫君,她那已經毒發身亡了的夫君,屍體竟被人困成一團,當先跪在三百多口老少面前——
就連死了,他們也要讓他身首異處!
長孫太子,她的夫君,一生爲國爲民鞠躬盡瘁,本該血冷於青松翠柏之下,生平軼事寫滿墓碑,流芳萬古,受後世百代的敬仰。
可是他的親兄弟,二皇子長孫泓卻在他的保護下豐滿羽翼,然後陷害他密謀造反,以最狠毒的方式抹S了他一世清名,永世榮光。
卿如晤哈哈大笑,狀若癲狂:“王氏,長孫泓,你們好,你們對我真是好啊......害我至親S我摯愛!若有來生,我卿如晤發誓,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她的聲音如同詛咒,迴盪在刑場上空,經久不散。
劊子手手起刀落,腥紅的血濺灑染紅刑場方圓百尺。
雨水沖刷整整七日都不曾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