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提起阿欣，大夫人的眉頭微微一簇，隨即笑道：“可不是嘛，阿欣的繡功無人能及，旁人就是再模仿也繡不出她的十分之一。”她順手從老祖宗手裏接過那塊繡帕，暗自觀察慕容冰初的臉色。
之前慕容冰初到老夫人面前的那番話就讓她覺得這個小丫頭不簡單，現在突然出來繡帕這樁事，那麼多好看的花樣子不學偏偏學甚麼蝴蝶羣飛，擺明了跟自己過不去。
“蝴蝶羣飛是好，比不過咱們將軍府現在百花齊放，老祖宗您說是嗎？”三夫人在一邊喝着茶道，讓慕容冰初繡花本是爲了刁難她，現在看她自己解圍，她也不好再把不快都擺在臉上。
慕容冰初淺淺地一笑，打了一個哈欠。
“三小姐這是一宿沒睡嗎？”老夫人身邊的翠兒眼尖，她看到慕容冰初臉上的黑眼圈，知道這多半又是甚麼人在搗鬼。
“昨天晚上三娘要指點我繡花，睡得有些晚了。”慕容冰初淡淡地道，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眼神中卻摻雜着幾分委屈。
“大晚上的描甚麼花樣，剛來京城當好好歇歇纔是。”老夫人斜睨了三夫人一眼。老夫人楊氏人老心卻不老，這三位孫媳婦的小心眼半點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但是身份尊卑有別，她也犯不着爲了一個將要嫁入英國公府的庶出孫女跟她們過不去。
“冰初剛來府上，許多事情都不懂，眼下最重要的是學一學各處的規矩纔是。”老夫人慈祥地道，言下之意是在提醒三夫人慕容冰初早晚是要嫁出去的，犯不着在府裏爲難她。
三夫人連連說是，會意地朝着老夫人微微一笑。
“這繡帕繡的可真好看。”大夫人忙藉着話茬道：“冰初的繡功這樣出色，倒是三妹該好好請教她一下才是。你們看着針腳的多細密，就是這幾種針法的變換方法也不多見呢！”
大夫人頗有興趣地看着手裏的花樣，心中對慕容冰初又多出來幾分戒備。將軍府將軍不在，明眼人都知道主事的是這位老祖宗，她這樣到老祖宗面前扮可憐，比告狀一千次都要管用。
“老祖宗，重孫兒給您請安來了。”
門外忽然有一個聲音道，說話間已經有一位身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晃了進來，進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老祖宗身邊，嬉皮笑臉地給她磕了一個頭。
“你這孩子。”老夫人楊式定了定神，“早晨起來天氣有些涼了，怎麼還穿的這麼單薄。凍壞了沒有？”
慕容花語笑着搖搖頭，一屁股坐在楊氏身邊，待她看到屋子裏多出了兩個人時，一臉喫驚地看着慕容冰初問：“她是誰？來這裏做甚麼？”
“見過姐姐。”不等大夫人開口，慕容冰初上前行了一個平輩禮，“還沒來得及去姐姐院子裏請安，姐姐不要見怪。”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慕容花語卻像是未看見一樣轉過身去，胡亂揪着坐墊上的套子一言不發。
翠兒趕緊扶慕容冰初起身，扶着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慕容花語這才幽幽地轉過身來，盛氣凌人地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妹。
“你就是爹爹扔在鄉下的那個野丫頭？”慕容花語挑眉問，滿臉的不屑。
“花語！”大夫人輕嗔了一聲，“不管是養在哪裏，冰初都是你的妹妹，我之前就跟你提過要接她回來的事情。你怎麼這般無禮，還不趕緊給她賠不是。”
慕容花語毫不領情，“憑甚麼我給她賠不是，她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我可是將軍府的嫡出小姐，咱們將軍府向來尊卑有別，難不成她的身份還比我金貴？”
她說罷抄起手坐在一邊，看都不看慕容冰初一眼。
老夫人已經有些生氣了，但是當着三夫人的面也不好出言責備，道：“冰初來府上先好好歇歇，之後也應該去各處走動一下了。淺秋去禮佛也快回來了，到時候你們好好聚聚。”
“牡丹園就不用去了。”慕容花語冷哼一聲，“反正你今天也見過了，就不要再去髒了我們的地毯。”
“花語！”大夫人又警告了一遍，投過去兩道嚴厲的目光，長嘆了口氣，“都是我平時太慣着你了，說話一點規矩都沒有。”她隨手把手中的繡帕擱在一邊，慕容花語見了眼睛卻是一亮。
老夫人房間裏的蝴蝶羣飛她也見過許多次，這一次看見大夫人手邊那一副栩栩如生的繡帕十分喫驚，立刻跑過去抓起那副繡帕，滿臉的愛憐。
“之前聽人說四夫人的繡功是府上一絕，我繡的自然不如她好。”慕容冰初淡淡地道。
“你繡的？”慕容花語又吃了一驚，看看手裏的繡帕，再看看老夫人身後靠枕上的蝴蝶，見兩者並無多大差異，雖然她看不起慕容冰初本人，對這幅繡帕卻十分喜愛。
仍舊拿着那繡帕嘴硬道：“你繡的怎麼可能比我娘還要好，就是再練個百八十年也趕不上她。”
她嘴裏的娘自然是指已經去世的四夫人，這話別人聽起來倒沒有甚麼，在大夫人耳朵裏卻變了味道。
大夫人身子動了動，想自己辛辛苦苦把慕容花語帶大，給她嫡出小姐的身份和最好的一切，可是她心裏想着記掛着的卻是自己從沒有見過面的親孃。
看着慕容花語一臉的猖狂李氏突然一陣心煩，她這樣子哪裏有一個將軍府小姐的樣子，自己辛苦教導她這麼多年，自己的成熟穩重她半點沒有學到，甚至連一個慕容淺秋都比不過。
“老祖宗，你看看這上面的蝴蝶是不是沒有我娘……”
“夠了！”
大夫人忽然一聲怒喝，怒氣衝衝地瞪着慕容花語道：“我看你是越大越沒有規矩了，當着老祖宗和你三孃的面也是這樣，冰初是被養在鄉下，這樣你就可以不認這個妹妹了嗎？”
慕容花語嚇了一跳，印象中母親從來沒對她發過這麼大的火，支支吾吾地道：“她就是鄉下的來的，這不是你……”
“啪”一聲脆響，不等慕容花語說完，大夫人一個耳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白皙的臉蛋上立刻出現了五個通紅的指印。
“你打我？”慕容花語抬頭淚眼婆娑地看着大夫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甚麼。
慕容花語一向驕縱，大夫人平日裏也只是慣着，如今藉着慕容冰初的事情發作，雖然慕容花語渾然不知，但是原因究竟是爲了甚麼，周圍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慕容花語帶着哭腔道，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大夫人肺都要被氣炸了，衝着慕容花語吼道：“好，有本事你別回來！”
“大小姐！”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叫了一聲，想要追過去卻被大夫人喝止了，只好悻悻地站到了一邊。
屋子裏一陣短暫的沉默，老夫人楊氏面無表情，三夫人正一門心思想看熱鬧，裏裏外外的丫鬟婆子更是沒有一個敢吭聲，一時間整個錦川園鴉雀無聲。
“姐姐，花語她不過是個孩子，你這又是何必呢？”
二夫人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