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宋昭歌回到了後院中休息,房中已經掛了紅綢,若不是謝家反悔,再過半月,便是她與謝呈淼大喜的日子,她躺在鬆軟的牀榻上,輕呼了一口氣,心中一陣輕鬆,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今晚見了那個人,她便有了勝算......
牀榻上的人已經沉沉睡去,直到掌燈時分才惺忪轉醒。宋昭歌揉了揉眼,起身梳洗用飯之後,隻身前往書房之中。
她定定地端坐在書桌前,靜靜地等着,不過一會,便有一個客卿打扮的男子站在了門口。
“縣主。”
宋昭歌微微抬眸,細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的灰白衣袍襯出他略顯清瘦的身形,一頭青絲鬆鬆垮垮地束着,額角還垂着幾縷碎髮,舒朗的眉眼精緻又耐看。
臉上蒙着面具,薄脣輕抿,不顯一絲情緒。
果然,皇帝潛伏在了侯府,她說:“進來吧。”
韓未抬腳邁了進來,守門的侍從輕輕帶起了門,細碎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整個院子裏頓時只剩下書房中的兩個人。
韓未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坐在桌後的女子,穿越到這個王朝以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後很興奮,直到發現皇權都被架空了。
爲了掃清障礙,他需要幫手,這才循着記憶來到了安遠侯府做門客,閒暇時進府,觀察他們的衷心。
兩人對視後,宋昭歌站了起來,拱手相扣,徑直跪了下去:“陛下聖安,我安遠侯府自開國以來,數代忠良,我父親更是爲了鞏固先皇的皇位,常年征戰四方,爲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沒想到,到了如今這般年紀,竟是遭此大劫,真是天意難測。”
韓未的眸光閃動,眼中閃過一絲懷疑,聽她這語氣倒像是早就認出了自己!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種莫名的傷痛,像在對他剖解自己的內心一般,但身軀筆直,毅然而堅韌,倒是令韓未心中一攝。
這是個聰明人,他不再裝糊塗,扔開面具,他沉吟片刻,冷聲道:“縣主想說甚麼?”
宋昭歌抬頭看了他一眼,前世,她曾見過他雷厲風行的手段,見過他是如何將人折磨致死還雙手不染血腥,見過他平易近人的笑容背後,如何封蕩天下。
饒是謝呈淼在有韓乾相助的情況下,亦不能動搖他半分。
思及此,宋昭歌心中有些後怕,眼中的堅定也漸漸瀰漫整個眼眶,她雙手漸緊,緩緩起身湊近他,一雙清澈的眸子緊緊盯着他,“兩年前您說的話,還作數嗎?”
韓未愣了一下,緩緩站了起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情緒翻湧,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甚麼。
那些事,就算說出來,也未必有人相信。
他站定,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猶豫,只是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他很心疼,但理智告訴他,現在大局當前,不是他心軟的時候。
前有攝政王,後有太后,他雖爲皇帝,天下至尊,誰能想竟是一介工具人而已?
他暗中謀劃多年,此局,稍有差池,便會滿盤皆輸。
他不能。
“放肆,諸如此類的話,日後不必再提!”
趁着女子愣怔之際,韓未冷袖一拂,在桌面上放下一塊東西之後,徑直閃身離去。
宋昭歌轉頭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嘆了口氣,心中竟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回到桌前,突然瞥見面前的紅木椅上,一塊明晃晃的令牌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這是?
她取過令牌,雕龍畫鳳的金色令牌上,一個大大的“免”字氣勢雄渾,上面似乎還有淡淡的餘溫纏繞着她的指尖。
宋昭歌心中一喜,看着月色之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身影,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一次,她,賭對了!
她默默地將手中的免死金牌妥帖藏好,起身回後院休息去了。
第二日清晨,宋昭歌剛從後院出來,穆伯急匆匆地向這邊走來,“縣主,侯爺手下的副將們來了,嚷着要見侯爺。”
宋昭歌冷冷一笑,“要見我爹該去安遠侯府纔對,來我這縣主府嚷嚷,只怕不是甚麼好意吧?”
穆伯抹了抹汗,回道:“是,軍中傳來消息,說有幾位副將近日和攝政王走得很近,怕是......”
“走吧,”宋昭歌沉吟了一會,抬腳便走,“我們去會會他們!”
當她帶着穆伯進了前廳時,廳中坐着的將領見她來紛紛俯首躬身,她垂眸不語,兀自走到上首坐下,淡淡地掃視了衆人一眼。
“聽說,你們要見我父親?”
爲首的郭副將向前走了一步,“少將,我們就是想問問,侯爺何時才能前往軍中?最近侯爺不在,軍心不穩啊。”
宋昭歌將手上捏着的蓋碗往茶盞上一扔,冷哼了一聲,“曾經連年征戰的時候沒有軍心不穩,現在回京城享福了,就開始軍心不穩了?你們莫不是想讓人看我們宋家軍的笑話?”
郭副將臉色尷尬,其實他也不想來啊,只不過架不住其他幾個人的鬧騰。
一旁的徐副將看不下去了,站了起來,“少將,不是我們想多事,而是正值新帝將要登基之際,若是到時侯爺還不出現,難免新帝會怪罪下來,到時,不止安遠侯府有危險,宋家軍也會受到牽連。”
宋昭歌斜睨了徐副將一眼,“原來你是爲了我宋家考慮,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徐副將一噎,瞪着兩隻大眼就想反駁,可惜宋昭歌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既然你們這麼想知道我父親的狀況,那我便派個人去問問,省得你們想要探望還得專程跑到我縣主府來。”
座下的一衆武將頓時被噎得不輕,有幾個面色漲紅,明顯是心中羞愧,而和徐副將一夥的幾個顯然不是這麼想的,滿臉的惱怒怎麼也掩蓋不住,不過攝於宋昭歌的身份,還是隱忍不發,反正他們來這裏只是被授意前來試探一番,沒必要把矛盾挑開來。
宋昭歌暗中將衆人的神色記在心中,朝身後的穆伯示意了一眼,“穆伯,左右安遠侯府離這也不遠,你就親自跑一趟吧。”
穆伯心領神會,應聲走了出去。不過片刻功夫,他便喘着粗氣回來了,“啓稟縣主,侯爺已醒,不過,他不願下牀榻。”
武將們神色各異,深知自家將軍爲人的他們多少能猜到他的意思。
接收到穆伯暗暗投來的目光,宋昭歌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擔心,她暗暗在心中躊躇片刻,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她站了起來,一一掃過衆武將,沉聲說道:“這段時間,父親謝絕了所有前去探望的客人,整日假裝昏迷,你們可知,他是何用意?”
徐副將上前一步,急急問道:“難道是跟不久之後的登基大典有關?”
“沒錯,”宋昭歌掃了眼衆人驟變的臉色,“你們回京也有幾年了,對於朝堂之事多少有些瞭解,我安遠侯府向來都是效忠天子的,新皇登基之日,父親便會當先站出來,幫助新皇清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