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都說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哪曾想,紅豆骨聲南國,溫酒相思玲瓏,就像剎那間長安,似萬物血腥,別有天。
“爲甚麼?!爲甚麼!!!”
南煙嘶啞着扯下臉上僅剩的半張面具,紅燭映襯下的右臉慘白恐怖至極。
心臟沉甸甸的疼,恍惚間湊近面前破碎的妝鏡,血紅的淚順着左側精緻的顎骨流下,嗚咽聲傳來,聲音都透着一絲絕望。
“爲甚麼我都這樣了還不肯放過我......”
“因爲這是你咎由自取。”
坐在大堂正中一襲紅袍的溫汜殘忍笑了笑,抬腿就把地上跪着的女子踹倒,腳下用力一寸寸碾壓,滿目悲涼。
“當初尋醫治我頑疾,把唯一藥引餵狗時,怎不見得你放過我?”
“當初伶兒求你不要把她嫁給十惡不赦的土匪時,怎不見得你放過她?”
“當初我全家滿門跪在你面前求你放過時,怎不見得你哪怕流出一絲慈悲?”
聲聲顫抖憤恨,幾乎咬牙切齒,末了溫汜厭惡轉身,寒聲刺骨,“來人,把夫人帶下去。”
“這是與我拜堂成親的妻,好生對待。”
猶如拖着一條面臨瀕死的狗,南煙被拉下去時,整個大堂都能聽見外面那撕心裂肺的叫聲。
幾乎整個溫府都知道,這位新入門的夫人,已經快被折騰得不成人樣。
倒似是這淒厲的叫聲取悅了他,溫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勾了勾脣,“走,今兒親自去看看。”
一顆鮮紅的熱心早已死透,留下的不過是想要看見那人與之一同下地獄的決心。
釘板上的人一口氣苟延殘喘着,溫汜抬手示意動刑的人停手,“怎麼,這就不行了?”
南煙奄奄一息費力想看着這張以前見之歡喜的臉,可惜眼前一片黑漆,明亮的眼睛早已無神。
是了,他把她弄瞎了。
多麼嘲諷啊。
“哈哈哈......哈哈......溫汜咳咳,不妨我們來賭一件事咳咳......”
一陣一陣的血跡從她嘴裏咳出,空氣中都凝結着悲傷的味道,以前衿風明月的世家小姐啊,落得如此下場。
“就賭咳咳......你會活得,比我慘。”
“你哪來的資格和我賭?”溫汜陰沉着眉眼,腳尖輕而易舉踐踏着那人的尊嚴,慢慢挑起她的下頜,嘲諷開口,“還是說,你覺得你能活得到那個時候?”
的確不能,南煙斂了斂眸,自嘲扯了扯脣角。
卻倏忽細白的,骨瘦嶙峋的手生生拽住了他的褲腳,溫汜看着她那無神黝黑的雙眸,心底狠狠一顫,就聞得那人開口。
“就用溫家滿門的性命來賭,如何?”
如驚濤駭浪,溫汜被震得後退了一步,旋即惱怒狠狠一腳把人踢仰翻了身。
清晰可聞仿若骸骨破裂的聲音,周圍衆人噤若寒蟬,這兩人的恩怨許多人尚不清楚,但是看着他倆一起長大的溫伯,卻是清清楚楚。
隱於暗處的溫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作孽啊......
青石板上血跡斑斑,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女子動了動手指,胸腹一道道紅色的鞭痕,深可見骨,血肉翻飛,胸口起伏輕微,仿若馬上就沒了生氣。
轟隆——砰——
驚雷聲響,細細密密的雨陡然落下,漸漸如豆大狠狠砸下,砸得衆人花了眼,亂了心,雨霧朦朧,清弱女聲大笑出聲。
“嗬哈哈哈......嗬嗬......”
“當初你溫家滿門,我放過了你。”
“如今的溫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包括你,溫汜。”
爲甚麼被如此折磨卻遲遲沒有讓她死掉,南煙舔了舔脣邊的雨漬,悲涼淺笑。
因爲,南家還在啊......
“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滅南家滿門的。”
迎雨而立的男人不屑一顧,蹲下身子按壓在那人鮮紅的傷口處,按到指尖浸了紅,深入了血肉半指後,方纔罷休。
招了招一旁侍待的大夫,“過來,給夫人醫治。”
大夫滿頭冷汗快步走了過去,這溫府夫人他已經醫治了幾回了,動作輕了他有罪受,動作重了旁人是開心了,可是那夫人卻有的罪受了。
都是可憐之人啊......
大夫心底嘆息,行醫者治病救人,他也只能勉強下手輕點不被發現了。
身體已經麻木,南煙任由人擺佈,空洞無神的好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空,這種事已經發生了成百上千次了,她早已習慣。
現在顧忌着她的身體,所用的刑法已經是最輕的了,不是沒有反抗過......
思緒飄到最初她被他騙來溫府,一朝結親,締結良緣。
“吹簫恰喜追蕭史,舉案堪欣媲孟光,詩詠關雎今夕祝,三生石上契情長。”
歡喜明媚,祝福的語詞她都尚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如今,只餘下滿腔恨意了......
“呵~”
想到方纔在大堂他說的話,南煙發出一聲嘲笑的氣音。
覺得乏味抬腿欲走的溫汜清晰地捕捉到了這一聲嘲諷,氣極反笑,陰狠走到南煙面前,推開一旁救治的大夫居高臨下,輕飄飄吐下兩個字。
“南寧。”
瞧着被折磨成不成人樣都無任何反應的人,罕見的身軀掙扎了一下。
溫汜大笑出聲,一字一句都透着一股惡意,“看來還是挺在乎你這個妹妹的嘛。”
“不知道,假如她在別人身下的樣子,是如何模樣?”
“混蛋!!!”
本來在雨中就極難上藥的身子經這一掙扎,點點血絲又從結痂的傷口冒出,再被雨水洗去,露出蒼白青紅的猙獰傷口。
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南煙憑着那人說話的方向狠狠撲了過去,一口咬在溫汜腿上,幾乎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聲聲泣血,“你敢!!!”
南寧,南家上下都寵着的小小姐,也是她乖巧可愛的胞妹,她放在心尖兒的人。
“我爲何不敢?”
溫汜蹲下狠拽住南煙滿頭散亂的頭髮,看着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你知道,能讓你痛苦的法子,我都想嘗試。”
“既然你想我死,那麼我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在你面前把你的家人都折磨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