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賽詞，爲時尚早
“那是。”葉兮月笑着，“雨花節可是雲城的大節，傳聞當年雲城才子就是在沁心湖上，租滿了所有的船隻，載滿着雲城內所有的花，只爲聘求娶雲城第一才女，而且當日沁心湖上還下起了瓢潑大雨，將那才子淋得如同落湯雞般，可那才子卻不爲所動，情比金堅，這才娶得了心上人。”
“所以，爲了紀念當日，雲城便將這日定爲了雨花節並在沁心湖上舉辦詞賦賽，只爲再成就一段才子佳人。所以在雨花節這日，雲城內的男女們都會出現在沁心湖上，參加這詞賦賽。”
“原來如此，倒是一樁美事。”顧雲若微微一笑，內心卻不以爲然，一段佳話成就了一個俗禮，可這樣的佳話又焉能複製，這樣深情的人怕也只有話本中才會出現。
“嗯嗯，只可惜經年來這佳話卻再難成。”葉兮月的眸光泛着光，顯然是對於那段佳話的傾羨。
“咚咚咚。”忽得，柱臺上方傳來了鳴鼓聲，一位青袍儒士站在了柱臺的正中。
“吳某不才，今日能夠站在這裏舉辦這雲城一年一次的雨花節詞賦賽，深感榮幸。”
“吳學士謙虛了，你的才學足矣擔此大任，趕緊開始吧。”
“是啊是啊。”
“趕緊開始吧。”
“……”
一時間，沁心湖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那吳某也就不謙遜了，我宣佈，雲城雨花節詞賦賽正式開始。”吳學士鼓足氣血，大聲地說道。
“啪啪……”一陣的掌聲響起。
“賽事與往年無異，共兩場，第一場便是由諸位爲這雲城雨花節作詞一首，前十爲佳，參與第二場賽事，至於第二場賽事如此稍後再論。”
吳學士的話音剛止，便有兩個小廝將一個點燃了的長約一尺的薰香抬了上來，擺在了柱臺的正中間。
“作詞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後定論。”
話音剛落，柱臺上便只剩下了一柱點燃了的薰香，淡淡的煙霧在盤旋而上，而沁心湖上則是人聲鼎沸，紛紛在議論着如何作詞，有些慌亂地則是埋頭苦想，稍顯淡定的則是讓自己提前準備好的謀士爲其作詞，一時間沁心湖上陷入了苦思中的寧靜。
“嫂子，可想好了？”葉兮月看着一旁淡定品茗的顧雲若，耐不住地開口詢問，對於顧雲若她本就不熟悉，所能夠得知便是江南顧家乃書香門第之家，而顧雲若當日隨口捏來的一詞也彰顯了她的才學。
可如今這雲城的詞賦賽不比尋常，除了雲城本地稍有才學之人，也更有其他地方的才子們的到來，緣何無他，而是這每年雲城雨花節的詞賦賽拔得頭籌之人無一不被朝廷重用，差一點的也能夠成爲一品大臣的門生，此後平步青雲，一展宏圖。
也是如此，這詞賦賽也變相成爲了寒門子弟除了科舉外一躍龍門的跳板之一。
“兮月呢？”顧雲若沒有回答葉兮月的問題，反而是好笑地看着一臉着急的葉兮月。
“這個，”葉兮月當即苦着臉，癟着嘴，“嫂子莫要取笑兮月了，就兮月肚子裏那點墨水，還是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呵呵。”顧雲若抿着脣輕笑着，真誠的笑意讓眼角眉梢多了幾分靈動，襯着那本就溫婉的面容更加絕美了。
“嫂子！”可惜，面對着顧雲若的是同爲女子且有少根筋的葉兮月，自然對於顧雲若這傾城一笑置之不理。
“咳……”顧雲若也覺得這般取笑他人實在不妥，便收斂了笑意，只是那眉眼彎彎的模樣還是讓葉兮月苦悶。
“那嫂子可有想法了？這一柱香的時間過得可是很快的。”葉兮月有些着急地看了眼柱臺上那已然過半的薰香，點點星紅吞噬着一分一秒。
“嗯？”顧雲若眉心輕蹙，眼睫微垂，大約半響，便抬起了眉稍，靈動的眸子流轉着的一朝一夕所養成的自信。
起身，邁步，朝着一側的書案上而去，那裏早已擺好敞開的筆墨。
一身白衣的顧雲若，長髮垂落在腰間，簡單的一個髮髻間僅僅有那一根碧綠色的步搖修飾着，纖細的身姿挺直背脊，站定在書案前，白皙的素手提筆而書，微垂的眉眼，在眼底折射下一片小小的陰影，精緻絕美的側臉於溫婉中莫名多了幾分孤傲的倔強，彷彿這纔是真正的顧雲若。
而這樣的顧雲若也真真叫人移不開眼。
葉兮月傻傻地看着顧雲若，也是頭一次被同爲女子的顧雲若所吸引，雖然她知道她的雲若嫂子確有江南女子的溫婉之美，卻沒有一刻如同今日般覺得她是那樣的吸引人。
而與此同時，葉兮月也有些擔心，她那木頭一般的大哥是否能夠得到雲若嫂子的青睞。
“好了。”片刻，顧雲若那淡淡的聲音再度響起。
“嗯？”葉兮月回神過來，對上顧雲若那若有所思的眸子，當下起身，幾步便走到了顧雲若的身旁，看着那書案上，尚且未乾的墨跡，娟秀卻又不乏力度的字樣，筆鋒勾勒間都透着一股不爲世俗屈身的孤傲。
“東風夜落花千樹，一幕幕，如星雨。沁心載船香滿湖，鳳簫聲動，才子佳人，一曲合歡舞。雨花詞賦過千縷，才子佳人年年尋，卻未成。可嘆可嘆，沁心雖在，傾心難覓，初心更難尋。”
顧雲若嘴角輕揚，墨色的眸子浸滿着看不清的情緒，隔着薄紗，看着那沁心湖上滿載的船隻，嘴角的那一絲絲的弧度越發地往下。
傾心難覓，初心難尋，又如何成？
“嫂子啊，你這又是沁心，又是傾心，還初心的，究竟在說些甚麼呀。”葉兮月苦着臉，看着出神的顧雲若。
雖然她不至於目不識丁，可這般的詩詞對於她而言卻有些難了，字全識得，湊在一起怎就不認得了。
“呵呵，你若覺得不好，便不交吧。”顧雲若好笑地看着如此單純的葉兮月。
“不成！”葉兮月當即從書案上奪下這幅墨寶，“雖看不懂，但是嫂子這字便是極好，那詞自然也是極好，定能拔得頭籌。”
“你總說拔得頭籌，這頭籌莫不是有何好處？”顧雲若挑了挑眉稍，不以爲然。
“對於男子怕是有好處，可女子嘛……還從未有過。”葉兮月沉思了半響，想着這些年來似乎並未有女子在這詞賦賽上拔得頭籌。
大抵上也少有女子有這般才情又願意這樣拋頭露面參賽吧。
“哦？”
“嗯，往年來說，拔得頭籌的男子皆入了仕途，此後更是平步青雲呢。”
“原來如此。”顧雲若微笑地看着沁心湖上滿載的場景，難怪會有如此多的人在意這場賽事，原是利益掛鉤。
“這詞我還未署名，你且先放下。”忽得，顧雲若看着葉兮月手中的宣紙，淡然出聲。
“哦。”
看着書案上的宣紙，提筆的顧雲若頓了頓，沉思了片刻，便在詞的末梢留下了娟秀的兩字，而後放下筆，將宣紙捲成一卷，遞於葉兮月，“時間快到了，去交了吧。”
“哦，對對對。”葉兮月接過宣紙，轉眼一看，果然柱臺上的薰香快燃到了底部，便當即邁步站在薄紗處，招了招手，讓下人將這宣紙遞了上去。
一柱香的時間很快就過了，收齊了衆人的詞賦之後，大約過了半刻鐘的時間，吳學士便再次上了臺，笑臉盈盈地舉着手中的卷子，說道：“此番詞賦賽倒是讓吳某大開眼界，江山代有才人出呀，更有巾幗不讓鬚眉者。”
一時間，沁心湖上如亂了鍋一般，要知道能夠入這十佳便是有才學者了，可入這十佳中竟還有女子的存在，這讓那些覺得自己輸了的男子面色更加難堪，竟連一個女子都不如。
“嫂子嫂子，我們贏了第一場？”葉兮月一聽有女子勝了，便想當然地以爲是顧雲若，畢竟參賽的女子本就不多，更何況嫂子的才學不贏纔怪。
“爲時尚早。”顧雲若淡然地說道，她可不認爲這巾幗者是她，畢竟……
“接下來就讓吳某有這番榮幸朗讀一番這十位的詞賦。”說罷，吳學士便打開了一個個捲紙，一一朗讀之下，也是爲了讓這賽事更加公正。
“這首詞的作詞人便是妙音閣的藍絮姑娘。”
“啪……”突然間，掌聲響起，沁心湖上的衆人，尤其是男子們都大聲叫好，也沒了方纔的羞恥的惱意。
“原來是藍絮啊。”葉兮月長嘆一聲，“是她也就不奇怪了，誒……”
唯一的巾幗是藍絮，這讓不就代表顧雲若輸了嗎？
“嫂子，別難過，藍絮確有其才，輸了不難看的，更何況我們本就是逛逛，纔不在意這輸贏呢。”葉兮月鼓起士氣，大氣地安慰着顧雲若，生怕後者會失落難過，若是如此，她可就對不起要她帶嫂子出來舒解心情的大哥了。
“藍絮是何人？”顧雲若微微蹙了眉頭，有些疑惑不解地側首看着葉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