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輕描淡寫的回了兩個字,[帶了!]
對面女人收到消息,馬上又發來一條,[我現在做醒酒湯,一會兒讓周叔給你送過去,你記得喫隨身攜帶的胃藥,不要讓我擔心!]
[不用麻煩了,我剛剛吃了藥,胃已經不疼了,你早點睡吧!]
隔了十幾秒鐘,對面又發來一條,[沒騙我?真的不疼了?]
[嗯!]
[那我真的去睡了?今天好累,你應酬完也早點回去休息!]
[好!]
發完信息,他苦澀地笑了一下,連脣角的笑容還沒有漾開,手上就多了一樣觸感潮溼的東西。
他垂眸看過去,是淋了雨的胃藥盒。
“趕緊把胃藥吃了吧,這麼疼下去會傷身體!”
面前站着剛剛他認爲已經走掉的女人,雨水淋溼了她的頭髮和裙身,勾勒出她完美的身體曲線,在棚頂灑落的光影交錯裏,是如此耀眼。
彷彿誤落凡間的仙子,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裴嶼森摸着下巴玩味的笑了笑,幽深如夜的眸子直直望向她,“江小姐總是喜歡這麼自作多情嗎?”
江晚靠近再靠近,直到他身上清冽的剃鬚水味道將她包圍才停下。
她微仰着頭,開口說話時,白皙的小臉上依然掛着清淺的笑意,一副很好脾氣的樣子,“阿森,我好冷啊,今晚你能收留我嗎?”
她的表情和語氣沒有一絲陰霾和抱怨,濃密如蝶翼般的睫羽輕輕顫動,在精緻如畫的臉上投下淡淡淺影,襯得她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
男人劍眉微挑,帶着幾分興味, “江小姐做甚麼事情都這麼別有目的嗎?”
“裴先生,我沒有目的,你說我自作多情,我表明了目的,你又說我耍心機喜好功利。”
江晚微微嘆息了一聲,隨即又恢復了那副無害的笑容,故作苦惱道,“說實話,我現在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對我滿意呢?”
男人神情淡漠清冷,氣場迫人,“無功不受祿,無利不起早,你到底想要甚麼?我的人?我的心?還是裴太太這個身份?”
江晚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目前……只想讓你收留我,其他的,我沒敢想過。”
“是沒敢想?還是不敢說?”
她沒回答,或者說她怎麼回答都是錯的。
男人似笑非笑,連帶着菲薄的脣也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你知道我一旦收留了你,意味着甚麼嗎?”
他的聲線低沉,又帶着滿滿的磁性,如同大提琴般撩人心神,也如同突然襲來的狂風暴雨一般,令人心神不寧忐忑不安。
她總覺得他和剛剛離開時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一樣。
那雙眼睛好像更偏激,更鋒利,也更空洞了。
她左思右想,只猜到了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和心上人吵架了。
或者用吵架這兩個字形容並不準確,而是他在單方面的心灰意冷,大概付出太多,卻看不到任何回應,有些疲倦了吧?
可是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愛上那個女人,就註定要難過辛苦,不會有任何奇蹟和例外。
她點了點頭,沒敢裝傻,“我知道!”
他收留了她,意味着他將站在了江家的對立面上,成爲她的靠山,去趟這趟渾水。
也意味着他承認了她的身份,更意味着他與他的心上人將漸行漸遠。
她只說讓他收留她,卻悶聲不響的把所有一切便宜都佔了,這個女人聰明的讓人覺得可怕。
可現在,他卻喜歡她的這種可怕。
“雖然……我不確定兵行險招會不會讓你們和好如初,但我敢肯定,她會產生危機感,從而成全你的求之不得,和她的朝思暮想。”
男人扣住她的臉蛋,尖削的下頜讓她的臉看上去還不足他的巴掌大,“你好像自詡很瞭解我?”
“我只是瞭解你的處境,卻並不瞭解你這個人。”她的小手輕輕的覆上他的大手,聲音溫溫軟軟,卻極富殺傷力,“你可以把我當成你和她中間的擋箭牌,而我只把你當做救命稻草,各取所需,僅此而已。”
兩人無聲的對視,直到走廊上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打斷了此時過於冰冷又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他才鬆了口,“好,那就如你所願!”
他難掩嫌棄的推開她,看向一旁驟停腳步的男人,“有甚麼事?”
來人正是裴嶼森的貼身祕書,楊同。
楊同沒想到來這裏會撞見總裁和其他女人在走廊上卿卿我我的畫面,一時不知道該立刻轉身離開,還是說明來意。
正躊躇着,就聽到裴嶼森又冷聲說了一句,“有屁快放!”
楊同應了一聲,趕緊拿出手中的胃藥遞了過去,“您把江小姐給您準備的胃藥落在辦公室了,怕您強忍着胃痛應酬,我就馬不停蹄的給您送來了……”
說到這裏,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總裁手裏那盒和他手裏一模一樣的胃藥,連連賠笑道,“沒想到,沒想到您已經帶了胃藥來,是我多此一舉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楊同一連氣說完,就指了指身後的方向,“那……總裁,沒甚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您繼續忙哈!”
話落,楊同就轉過身準備離開,還沒邁開腳步,那道低沉到讓人壓抑的男聲就在身後響了起來,“等一下……”
楊同立刻轉過來,笑臉相迎,“總裁,您還有甚麼吩咐?”
“送江小姐回森山別墅!”
楊同瞪大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甚麼?”
裴嶼森看着他,語氣透着無盡的可惜,“楊同,你年紀輕輕耳朵就這麼不好使了,是不是不太想在我身邊幹了啊?”
楊同立刻搖頭,並狗腿回答道,“好的,總裁,我一定會把江小姐安全送到森山別墅!”
說完,就躬身朝江晚做了一個非常紳士的恭請動作,“江小姐,這邊請!”
江晚朝楊同禮貌的笑笑,就要拉着行李箱走,卻被楊同一把拉住了行李箱的拉桿,“這個我拿,江小姐請。”
江晚很想說不用了,但一想到腳傷不便,也就沒有繼續推脫,“好的,謝謝你了!”
“江小姐太客氣了!”
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男人幽深無邊的視線中,他低下頭,看着手裏被淋溼的胃藥盒,喉間突然有苦意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