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道爲甚麼嗎?”
冰冰涼涼的聲音在夏沫的身後響起,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就看見江晚笑靨如花的站在門口玄關那裏,日光暗淡,打在她的身後,爲她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圈,襯得她一雙眼睛分外的黑。
這時窗口剛好有風吹過來,吹起她薄紗質地的裙身,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顫動,看起來像個高貴的童話公主,美得讓人炫目。
對比之下,她就像個上不了檯面的女傭。
或者說,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在這張臉前黯然失色。
甚至是自慚形穢。
夏沫不解的笑了笑:“甚麼?”
光影與江晚的臉完美交織,夏沫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看見她的紅脣在一張一合,徑自說着話:“可能是因爲我媽懷孕的時候,我爸忙着搞外遇的緣故。”
江晚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不慌不忙的往裏走:“不都說天天面對誰就會隨誰嗎?幸虧那時候我爸忙着泡妞沒正事兒,我要是隨了我爸,可能就長成歪瓜裂棗了,所以啊……”
她的眸光有意無意的從夏沫微微凸起的小腹滑過:“你懷孕的時候也最好離我爸遠點,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能長得漂亮,像我一樣!”
江明章聽到江晚大逆不道的話,像是碰到了不能碰的逆鱗,一時沒控制住脾氣,冷聲訓斥道:“江晚,你怎麼跟沫沫說話呢?”
夏沫趕緊搖頭:“明章,我沒事的……”
“我難道要看着她繼續對你這麼沒禮貌下去,然後當做甚麼都沒有看見嗎?”
看到夏沫的眼神暗示,再開口時,江明章到底還是緩和了語氣:“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妻子,你的繼母,我不求你多麼喜歡她,但至少也應該尊重她,你的教養呢?我和你媽媽從小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江晚走到沙發旁坐下,筆直嫩白的雙腿交疊在一起,聲音愈發的輕懶:“喲,我哪有那種福分,享受江總的親身教育啊!所以呢,您跟我提甚麼都行,就是別跟我提教養!我沒有這種東西。”
江明章扔掉手中印有她花邊新聞的報紙,抬手指着她的臉,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你你……”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朝着江明章沒心沒肺的笑:“我?我怎麼了?我覺得我很好啊!”
“不過……我覺得吧,沒出息沒教養這東西可能天生隨根兒,所以我纔對三教九流旁門左道的那些東西特別有天賦,說不定我哪天就能像總裁爸爸您那樣,踩着另一半的肩膀飛黃騰達呢!”
江明章大手拍在茶几上,大聲震怒道:“江晚,你簡直太不像話了!”
江晚看着江明章那張怒不可遏的臉,竟然覺得很好笑,而她也確實笑出來了:“喲,江總,您現在擺出這麼一副慈父愛女的樣子,是想在新婚妻子面前體現一下您的個人魅力,好爲即將要出生的繼承人兒子做榜樣嗎?”
江明章氣得渾身發抖,連連咳嗽:“咳咳……你,你這個不孝女,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
夏沫看他們父女吵得不可開交,趕緊開口勸道:“小晚,你爸爸身體不好,你少說兩句。”
話落,又拍了拍江明章寬大的背脊,聲音溫柔的說道:“明章,你也是,小晚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能讓着她點,有甚麼話好好跟她說嗎?”
兩面都勸說完,她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去廚房炒點小晚愛喫的菜,你纔剛出院,醫生可千叮嚀萬囑咐你不要動氣,你別好了傷疤忘了疼!”
“你還懷着孕,炒甚麼菜?”
他擺了擺手,脾氣頓時消了大半:“那些都有傭人呢,你趕緊上樓休息去。”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江明章嗯了一聲,直到夏沫離開,纔看向對面的江晚:“小晚啊,今天我找你回來的目的,你也應該知道。父女沒有隔夜的仇,你別再跟夏沫繼續鬥下去了,你想要甚麼,就痛快的告訴爸爸,別讓人看了我們江家的笑話。”
江晚想過夏沫大費周章地把自己找回來的目的,也知道她肯定看了今天的新聞,更知道她一定會沉不住氣,會利用江明章來探探她的口風和虛實。
畢竟有了裴嶼森這座靠山,就等於擁有了在林城橫行無忌的資本,而這顯然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場面。
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知道凡事都留三分,一定不會把事情做絕,更不會輕易跟她撕破臉皮。
她只需要繼續架空江氏,繼續吹枕邊風,離間她和江明章之間的父女關係,她就可以輕鬆的擁有一切,又何必去做喫力不討好的事情?
完全沒有意義。
“喲,這是又開始走煽情路線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慵懶:“可惜啊!在這一點上,我也隨您,特別的鐵石心腸,可以爲了自己的利益,不顧親情倫理和道德!”
江明章看着面前的江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因爲他這個做父親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就像江晚說的,她的性格幾乎完全遺自他,喫軟不喫硬,甚至有的時候軟硬不喫。
只可惜是個女孩子。
他嘆了一口氣,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小晚啊,你是不是打算跟爸爸作對到底了?”
“別啊,搞得好像我真的是個不孝女一樣!”
江晚說着,就從手包裏拿出一份已經褶皺的協議,擺在了江明章的眼前:“這樣,我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您只要跟夏沫簽署一個婚後協議,保證您死了以後,她一分錢都撈不到,就算您一起娶倆回家我都不反對。”
“說來說去,你就是爲了那點財產?”
江晚眨了眨杏眸,說起話來,幾乎見縫插針:“爸,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更何況您能發家,用的都是我媽當年的嫁妝,我實在沒有理由把它們拱手相讓啊!”
她故意忽略江明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不過呢,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您非要偏心都給她,那我寧可把江家搞垮了,也不給她留一分錢!”
江明章的慈父再也裝不下去,霍地站起身,伸手指向門口:“你給我滾,趕緊滾出去,別再讓我看到你!”
江晚不疾不徐的站起身,眉眼帶笑:“江總,想必您現在一定覺得我這個女兒讓你很丟臉,但沒有關係啊,因爲從您和我媽離婚的那天開始,我就是讓您丟臉的存在了,既然那麼多回您都忍了,似乎……也不差這一回了!您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