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你,你胡說。”
陳杏兒用力咬着下脣,着急的看向盧氏。
盧氏微微搖了搖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轉向陳果兒的時候已經換上了笑意,“果兒,大伯孃知道你心裏委屈,可這話不能亂說,那繡鞋也不會自己跑去李家是不?”
“對呀。”馮氏一拍大腿,一臉的幸災樂禍,“這下你怎麼說?”
“出,出事的那天,我們果兒的鞋丟,丟了。”
李氏低着頭,手緊緊的抓着衣襬,聲若蚊訥的解釋。
陳果兒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李氏雖然膽小,但還知道保護自己的孩子,陳果兒對她的印象好了一點。
“丟了?哈。”馮氏冷笑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你當時不說,現在卻說丟了。我看是遭賊了吧,還是家賊,你家果兒自己偷了繡鞋送給了李二狗。沒想到人家又給送回來了,真是,我都替你臊得慌。”馮氏誇張的用手指刮臉。
李氏臉漲的通紅,卻甚麼話也說不出來,站在她旁邊的陳志義更是氣的呼哧呼哧喘粗氣。
“那就報官,讓官府查清楚到底是丟了還是我送人的。”
身爲一個現代人,陳果兒理所當然的認爲有困難找警察,更何況關係着她的清白?這個時代雖然法治不夠健全,但處理這樣的小案子還是沒問題的。
陳果兒的話好像一滴水掉進了沸騰的油鍋,頃刻間整個東屋裏就炸鍋了,秦氏首當其衝,指着陳果兒破口大罵。
“你個不要臉的賠錢貨,俺們老陳家是缺了幾輩子德,積出你這麼個玩意來,還嫌俺們的臉丟的不夠是不?在家裏丟磕磣不夠,你還要上大堂?你勾搭野漢子還有理了是不?當初生下你的時候就該把你按尿桶裏沁死。”
秦氏盤腿坐在炕頭上張牙舞爪的叫罵,唾沫噴的到處都是,好像要下蛋的老母雞。
“我是被陷害的,走哪都不怕。家裏查不清楚,咱就找個能查清楚的地方去,我清清白白的,這鍋我不背。”
陳果兒攥着拳頭,雖然聲音嘶啞,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
屋裏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陳果兒,並不是因爲她被冤枉,而是她竟敢跟秦氏這麼說話。
“你個死丫崽子,你跟誰說話吶?你娘就是這麼教你的?怪不得能做出見不得人的事,他咋不陷害別人吶,還不是你上趕着撩漢子。我呸,尿泡尿淹死得了。”
僅過去片刻,秦氏就像炸了毛的老母雞一樣,枯樹枝一樣的手指着陳果兒破口大罵,又指向陳志義。
“老四,你就是這麼教她的?你讓個到處撩漢的小女表子懟我,你是不是恨我不死?陳家的門風都讓你們給敗壞了。”
陳果兒目瞪口呆,驚歎秦氏口才之流利,罵人之叼毒。當老人的這麼罵親孫女,也是絕無僅有了。
陳志義見炮火轉向自己,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險些把陳果兒摔下去。李氏趕緊抱住陳果兒,也跟着跪下。
“對不起娘,都是俺的錯,您要怪就怪俺吧。果兒她小,又差點死了,您老就不要跟她計較了。”陳志義咣咣磕頭,一邊的李氏也跟着磕頭如搗蒜。
“爹,娘,求二老行行好,饒了果兒吧。她不懂事,您老就原諒她這一次吧。”李氏一邊哀求,一邊摟着陳果兒的肩膀往下按,“果兒,快點給你爺奶磕頭認錯,說你再也不敢了。”
陳果兒梗着脖子沒有動,身爲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她不習慣下跪。
“用不着,俺們可受不起,你去拜管仲吧。”
秦氏抹耷陳果兒一眼,扭過身子轉過去。
“噗!”陳志節噗嗤一聲噴了出來,在看到陳老爺子陰沉的臉之後,摸了摸鼻子扭過頭。
陳果兒懷疑的看着陳老爺子,黝黑的臉膛上有一抹可疑的暗紅。屋子裏除了陳志節之外,身爲秀才的陳穎怡也尷尬的別過臉,至於其他人則沒有甚麼反應。
看來這件事只有他們四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陳果兒快速的搜尋着曾經學過的知識,除了管仲是齊桓公的丞相之外再沒有其他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陳果兒好恨自己當初爲甚麼不好好學歷史。念頭一閃即逝,現在可不是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陳果兒快速收回了心神。
“我沒錯,出了事你們不想辦法查清楚真相,反倒幫着外人害家裏人,這就是陳家的門風嗎?”
陳果兒義正言辭的大聲說道,這些人爲了自己的私慾就要犧牲她嗎?
她不同意!
屋子裏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到,誰都沒想到向來柔順的陳果兒竟然變得如此強悍,不光頂撞秦氏,甚至連陳老爺子都敢頂撞。
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駭人聽聞的,陳氏家族裏生活在食物鏈最底層的陳果兒,竟然公然對抗最高層的陳老爺子,簡直不可思議。
“你私通男子,又忤逆長輩,隨便一條都可以處死你。”
陳杏兒目露兇光,直指陳果兒。
陳志義夫婦嚇得跌坐在地上,臉上滿是恐懼,李氏死死的抱着陳果兒不住顫抖。
“請家法。”
陳老爺子挺直脊背,黝黑的臉上一片嚴肅。老妻的嘲諷,陳果兒的頂撞,身爲當家的威嚴一再被挑釁,不懲戒不足以立家規。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一直吊兒郎當的陳志節也收起了嬉笑,站起來大步走到後面。
陳果兒這才注意到那裏放着一個木頭箱子,漆着紅色油漆,上面一個黑色木頭架上供着一把三尺長,兩寸寬,半寸厚的木板。
陳果兒心下一凜,木板快有她高了,看陳志節握着的樣子頗有分量。別說她這小身板還很虛弱,就算陳志義那樣的壯漢,也挨不了幾下。
這下玩大了!
“爹,娘,都是俺的錯。是俺沒教育好果兒,要罰也應該罰俺。”
陳志義一下子抱住陳老爺子的腿,聲淚俱下,如果陳果兒接受家法,一定會被活活打死。
李氏一臉恐懼的將陳果兒護在身後,止不住顫抖。
“爺,奶,您要打就打俺們吧。”
門外突然闖進來兩個瘦小的身影,噗通跪在陳守義旁邊,將陳果兒和李氏護在身後。正是陳果兒的姐姐陳蓮兒,哥哥七郎。
陳果兒一家五口全部到齊。
“爺,果兒剛緩過來,俺爹還要幹活。俺是丫頭,是賠錢貨,打俺吧。”
“不,俺是男的,要打也打俺。”
陳蓮兒和七郎爭搶着受家法,陳志義也不斷說他是當家,要打也打他,一家人哭成一團。
“老四,你們四房你是當家,就先打你。”
陳老爺子朝陳志節一點頭,示意他執行家法。
陳志義擔心兒子女兒跑過去替自己捱打,將兒女抱住,咬緊牙關準備受罰。
“我知道是誰偷了我的繡鞋。”
看到爭搶着替她受罰的幾個人,陳果兒的心裏一暖,眼看着陳志節的板子就要落下去,陳果兒突然大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