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到家後,我見到二叔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個烏金藤手鐲拿出來,得意洋洋地告訴他,這是我二百塊錢搞回來的寶貝。
我和二叔做的活計,明面上是幫人修房建屋,但實際上,收集這種世間罕見的兇物,纔是我們的真正目的。
這個烏金藤手鐲的確是招鬼的,不過,跟房主家鬧鬼關係不大。
二叔拿着我弄回來的烏金藤手鐲,翻看了一下,就丟了回來。
“一百多年的東西,不算太好,馬馬虎虎吧,市場價也就十萬左右。”
二叔的眼光肯定沒問題,他在這個行當幹了十幾年,甚麼東西只要一入他的眼,價格差不多就估出來了。
只是這態度有點讓我受不了,十萬塊錢現在都被看不起了嗎?
這可是我花了二百塊錢就弄回來的東西呀!
“佔了人家的便宜,就得幫人辦事,今天你去定宅,發現甚麼問題沒有?”
“這房子應該被人下過術,裏面有一個兇靈。”
“能看出來是甚麼術麼?那兇靈甚麼來歷?”
“呃......這個,暫時沒看出來。”
“蠢貨,虧你跟了我三年,連這麼點東西都看不出來,以後別說你是天機門的傳人。”
二叔罵罵咧咧的瞪了我一眼,一巴掌扇了過來,卻被我笑嘻嘻地躲開了。
陳氏天機門,傳自法家諸葛一脈,再往上可追溯到戰國時的公輸家,我們家祖傳幾十代都是喫這碗飯的,據我爺爺說,最興盛的時候還給皇家做過天師。
天機門包羅萬象,不但擅長卜卦問天,更能推演天機,正所謂一語破萬法,律令動乾坤,而傳承自公輸家的機關術,更是天下一絕。
只可惜,天機門向來是一脈單傳,因此傳到我們這一代的時候,很多法門已經所剩無幾,大多都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現如今,我也只能跟着身爲天機門第三十一代掌令人的二叔,混跡於施工隊,看看風水,搞些別人不要的兇物,轉手賣個高價,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我們尋那些兇物,可不是純粹爲了賺錢,在二叔眼裏,這些都是難得的寶貝,有大用途。
而我拿出的三足金蟾,其實就是天機門的信物。一是表示態度,天機門一定會幫他解決問題;二是告訴同行,這活天機門接了,小事給面子,大事來商量。
千百年來,天機門行走世間,早已不知道幫助多少人驅邪避兇,消災免難。
據說,三足金蟾原本有九個,從古代流傳至今,可到了我們手裏時,只剩下六個了,而且有三個仍在別人手裏。
二叔說過,那三個三足金蟾都是有年限的,時候到了,我們就必須上門去收回來。
而最近的一個,下個月就要到期了。
“明天上門幹活的時候機靈點,剛纔我起了一卦,主明天易見血光,不大吉利,所以......”
說到這裏,二叔忽然眉頭微動,對我搓了搓手,嬉皮笑臉地說:“平安,剛纔那個烏金藤的手鐲給我用一下。”
我立即警惕起來,退後一步說:“咱們說好了的,我搞回來的東西歸我,你又想動甚麼鬼心思?”
我心裏很清楚,每當二叔做出這副嘴臉的時候,就是賭癮犯了,甚麼易見血光,沒準就是騙我的。
以我們兩個的收入來說,如果不是他好賭,賺到錢就拿去揮霍,現在我們家少說也有個千兒八百萬的家當了。
“看你那小氣的樣子,我不是早跟你說了,我那不是出去賭錢,是出去送黴運,你想想,剛纔那一卦主明天易見血光,這多不吉利啊,我出去輸點錢,說不定就能把這一卦給破了,興許還能順便弄回點更好的東西呢。”
“好吧好吧,你有理,誰讓你是我二叔呢,東西給你。”
看着他死纏爛磨的樣子,我無奈把手鐲丟給二叔,他樂顛顛的拿着手鐲走了。
他自然有本事把手鐲換成錢,這不需要我替他操心。
桌子上扔着幾枚大錢,我一時心血來潮,走過去也爲明天開工的事卜了一卦。
可卦象一出,我眉頭微皺。
這一卦是六合逢六沖,乃大凶之兆,多有災殃,易見血光。
看來二叔這次並沒有說謊,恐怕明天真要出事。
......
第二天,二叔天剛亮纔回來。
看着他紅着雙眼,嘟嘟囔囔的樣子,我都懶得問他----肯定是又輸光了。
說來也是奇怪,按理說二叔也是精擅術法的人,如果他想要贏錢的話,只要隨手給自己布個局,一晚上就能贏個盆滿鉢滿。
可他偏不,每次都要靠着牌技去賭,說是靠着手段贏來的不算本事,只有真刀真Q的賭才過癮。
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自古賭品見人品,我陳昇可以輸,但從不出老千,也從不賴賬!
不過他的牌技實在是不怎麼樣,這些年他一直都是輸多贏少,尤其最近這幾個月,基本上就沒見他贏過錢,每次出門都要輸的只剩條短褲回來。
要不是我堅持原則,跟他約法三章,無論如何不許動我這邊的錢,估計現在連我們住的房子都得被他輸掉。
我從小沒了爹媽,這房子是他們留給我的唯一財產。
上午八點,我們兩個匆匆吃了早飯,便出門了。
一路上我都沒怎麼搭理二叔,他自知理虧,也沒敢多吭聲,畢竟一個晚上就把價值十萬塊錢的東西輸光了,這要是我爺爺還活着,準得好好收拾一頓這個敗家子。
到了房主家,施工隊的人也到了,二叔交代了幾句,他們就開始動手幹活。
二叔也沒閒着,他在房子裏面轉悠了半天,在每個屋角都放了一碗雞血,裏面放五枚大錢,用雞血和大錢的陽氣疊加,用作鎮邪。
二叔的手法我至今也沒學會,只見他隨手一扔,五枚大錢丟進雞血裏,居然自動呈梅花形排列,漂浮在雞血上。
他曾經說過這裏面的原理,因爲血液的浮力較大,只有在扔大錢的時候,力度和方位掌控得好,才能讓大錢恰好浮在水面上。而且這個時候,大錢中間的孔洞吸滿了血液,由於血液的張力,並不會覆過大錢,看起來頗爲漂亮。
這個手法還有個名字,叫做梅花印。
做好這些後,二叔又來到掛着油畫的那面牆,伸手敲了敲牆,聽了聽聲音,卻甚麼也沒說,就跑到外面抽菸去了。
他抽菸的時候,我就是現場的監工。
因爲昨天晚上我佔的那一卦有點不大吉利,所以我格外小心,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見施工進度很順利,我也就沒多想。
房門外,二叔正在和房主聊天。
房主說,他已經查清了,這房子的確出過命案,死者是這裏的前任租客,一個單身女人。
據知情者說,那女人經常會帶不同的男人回家,應該是做那種行業的,大概在幾個月之前,就在這房子裏,她被人用牀單活活勒死了。
那兇手是個變態,不但S了人,甚至還剝了那女人胸前的皮。
而那女人胸前有一個蠍子形狀的紋身,不知道那個變態是不是因爲這個,才剝了她的皮。
這案子至今還沒破,房主就悄悄把房子折價賣了,簡直太損了。
我正聽得入神,房間裏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我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立刻衝進房間,只見一個叫大壯的工人抱着手,鮮血從指縫流出,流了一地。
二叔看了看大壯的傷勢,就問旁邊的人怎麼回事。
闖禍的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工人,名叫張廣春,他結結巴巴地說,剛纔他在掄錘的時候,感覺旁邊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看,他不自覺地扭過頭去,就這麼一分神,錘頭就砸到了大壯的手上。
幸虧這一下子沒砸到頭上,否則的話,大壯怕是當場就要領盒飯了。
我和二叔對視一眼,看來昨天晚上的卦象應驗了,果然見了血光。
黴運沒送走,那個烏金藤手鐲算是肉包子打狗了。
二叔對我說:“你去看看,哪個梅花印動了。”
我按着二叔說的,在屋裏檢查了一下,很快就發現,靠近臥室那面牆的位置處,有兩枚大錢沉了下去。
二叔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走過去把牆上的掛畫摘下來,丟在一旁,然後吩咐工人,把牆拆了。
幾個工人一起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牆砸出了一個大洞。
有點出乎我的意料,牆裏面並沒有藏着甚麼屍體。
衆目睽睽之下,只見那牆的裏面,竟然裝了一個微型的攝像頭,但是攝像頭的線已經被剪斷了,而那幅掛畫就是遮擋攝像頭用的......
我也是目瞪口呆。
這還有意外收穫?
先前住在這裏的是一個做特殊行業的女租客,現在又發現了微型攝像頭,由此可知,這攝像頭很有可能是那個女租客裝的。
目的不言而喻,多半是爲了敲詐勒索那些有頭有臉的男人。
看來那個女租客死的不簡單啊......
二叔又摸了摸那個牆,對工人說:“繼續砸。”
又是兩錘子砸了下去,然後,牆壁裏出現了一個木質的夾層。
“這是甚麼東西......”
房主一愣,神色喫驚。
二叔沒回答,拆開了夾層,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透明玻璃罐子。
這罐子裏面裝着像水一樣的液體,中間還有甚麼東西在裏面浮浮沉沉,看不清楚。
二叔把罐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頓時一股刺鼻的藥水氣味湧出。
我捏着鼻子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那罐子裏面竟赫然是一對眼珠子,泡在液體之中,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