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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剪不斷你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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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我必是殿前的那一炷香,焚燒着,陪伴過你一段靜穆的時光。 因此,今生相逢,總覺得有些前緣未盡,卻又很恍惚,無法仔細地去分辨,無法一一地向你說出。

   ——席慕容  1

  商墨不記得自己的公司甚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人。

  她站在電梯裏,看着朝着電梯緩緩走過來的女人,商墨禮貌地衝着她點了點頭,按住了電梯的開門鍵。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在自己面前,商墨心裏一時間有些複雜。

  “九樓,謝謝!”

  九樓是人事部的位置。

  “您好,商總。我是人事部新來的專員,我叫俞紀藍。”俞紀藍伸出手來。

  商墨點了點頭,卻沒有笑,也沒有看她伸出來的那隻手。她眼神淡定地看着面前電梯裏的倒影。

  在她出國之前,她以她的好友自居,但是在回國之後,她卻無法再以一個好友的身份面對她。

  很快九樓就到了,電梯“嘀”的一聲響,門開了,俞紀藍卻沒有出去。商墨看着電梯的門緩緩合上,然後直接上升到她的辦公室的位置,十二樓。

  “商墨,我俞紀藍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相反的,你對不起我。”

  “你搶了我的男人!”

  聽到字字帶着控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商墨這才轉過頭來,兩人的個頭差不多,所以在氣勢上誰也沒輸給誰。商墨甚至還溫和地笑了笑,說:“阿藍,他不是你的男人,也不會成爲你的男人的。其實你心裏比誰都明白,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她聲音溫柔,卻字字帶着刃。

  “你……”俞紀藍的瞳孔忽然間放大。

  商墨嘆了口氣:“阿藍,我不想理你,是我還沒想好要用甚麼樣的面目來面對你。我之前是對你愧疚,但是現在不,況且,現在我的心裏很複雜。”

  “你都知道……”商墨說的話毫無頭緒的,但是俞紀藍卻明白。準確地說,兩個人都明白對方要講的是甚麼。

  “你怎麼知道的?”

  商墨沉默。電梯到了,她踏步出去,她聽到身後傳來的帶着憤怒帶着不甘的聲音。那聲音在這空蕩的電梯裏孤零零地迴響。

  “商墨,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我恨你,我恨你奪走了我的一切。當初在學校,我甚麼都比不上你,但是我有易唐,可是你連易唐都奪走了。”

  “我千方百計地接近你,成爲了你的朋友,我知道你喜歡易唐。呵呵,當易唐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裏忽然就鬆了口氣,我終於贏了你。”

  “易唐喜歡的是我,不是你,商墨。”

  商墨突然回身,電梯的門已經緩緩合上了,關門的那一剎那,她看見俞紀藍臉上的表情扭曲。

  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轉身朝裏走去,在辦公室門口她看見小詩驚訝的表情,她微微一笑,進了辦公室。

  俞紀藍的態度其實她早就有猜到,她孤身在英國的那麼些年,她完全可以聯繫到她,可她沒有。而商墨也曾經嘗試過聯繫她,可是,她似乎永遠都不接她的電話。

  剛開始她也以爲是因爲易唐的原因,俞紀藍是個衝動的人,在聽見了她跟易唐的傳聞之後怎麼能一忍就是兩年而不露面,而這次突然回來才全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俞紀藍,肯定是那會兒才知道她和易唐的事的。那麼她在英國的那幾年對於她的態度,就有待商榷了。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一直以來掏心掏肺地當她是朋友,而她心裏竟然會是這麼想的,現在她的心裏除了冰冷、寒涼,更多的是失望。

  俞紀藍的自身的條件並不會比別人差,成績優異,相貌好看,雖然她是單親家庭,跟她的媽媽相依爲命,但是她的生活卻還算優越,也算是彌補了一點點遺憾。

  商墨嘆息了一聲,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無常。

  剛進辦公室坐下,商墨就拿起了電話,“小詩,幫我通知杜主管上來一下。”

  杜先澤是人事部的主管。他站在商墨的辦公桌面前,商墨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

  “那個俞紀藍,是甚麼時候招進來的。”

  杜先澤有些詫異地看了商墨一眼,然後答道:“前兩天,今天才正式上班。商總,怎麼了?”

  商墨搖了搖頭,示意杜先澤繼續說。

  “俞紀藍的資料我們審覈過了,覺得都符合我們的標準,而且在衆多求職簡歷中,她的簡歷也算不錯。”

  杜先澤下去了,隨即傳過來的是俞紀藍的簡歷。

  俞紀藍的簡歷很漂亮,裏面着重強調的是在英國的留學的經歷,以及獲得的一些獎項,看來易正弦在她身上還是費了不少功夫,倒是她的高中,只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

  若是放在以往,她對於招誰進來都無所謂,只是現在有了俞紀藍,她總是覺得她不安好心。

  原來她商墨在遇見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也不能全然公正啊。商墨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把私人情緒帶入公事裏很顯然不是明智的行爲。

  市場部那邊將最新一年的銷售數據遞了上來,商墨看着那一串數字,眉頭皺得死緊。

  “這是甚麼意思?”

  商墨將數據扔在桌上,她雙手抱胸,靠在身後的椅背上,表情冰冷。

  “商總,我們沒想到SUN會突然冒出來?”

  “甚麼叫沒想到?”

  隨即,一份資料傳了過來,商墨看着這份資料,臉色很不好看。

  “通知你們市場部全體人員,10點開會,給你二十分鐘,幫我把SUN這家公司的資料調出來,我要最詳細的!”

  市場部經理領命而去,商墨的臉色很不好看,皺着眉頭,翻看着手裏的文件,小詩泡了咖啡遞了上來,見到商墨這般模樣,識趣地退了出去。

  “SUN”是喬生公司旗下的一個品牌,比她的JULY要稍微晚一點出現。喬生公司一直不溫不火的,商氏以前一直也不是沒有關注過它們,只是沒想到這次,倒是出來了這麼一匹黑馬。

  喬生公司之前的銷售數據她很清楚,對她的影響不大,而那邊公司的設計師她也早有耳聞,不過是一個算不上大家的設計師,偶爾會有讓人驚豔的作品,但是更多時候,都是碌碌無爲,更何況,早幾年前的一樁質量事故,差點兒讓喬生公司退出服裝市場。現在也只是吊着,勉強餬口罷了。

  這次的突然出現,倒是讓她開始將目光放在這個喬生身上。

  從葉往的專業眼光來看,這次他們新推出的新品,不是以前設計師的風格,顯然是換人了,這是其中的一點,還有一點,以商墨的敏銳的嗅覺來看,喬生的管理層,肯定也有了變動。至於是誰,以後總會知道的。

  商墨對於他們的市場的安排重新做了部署,而葉往這邊的設計部壓力也陡然加大,質量那邊商墨親自去檢查了一番,希望不要出甚麼漏子。

  其實在葉往來看,她們只是少了那麼一丁點的市場份額,本身對於商氏的影響並不大,犯不着這麼大動靜,但是他相信商墨的嗅覺。

  商墨敏銳的商業嗅覺,曾經幾次挽救過她。

  等到華燈初上的時候,商墨才從辦公室裏出來。整棟大廈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幾處燈還亮着,商墨將正在加班的葉往挖了出來,“要不要我給你帶點晚飯。”

  “謝謝!”葉往頭也不抬地回道。

  “這些個小兔崽子,出來的這些東西能見人嗎?”身後是葉往煩悶地嘟嘟囔囔。商墨嘴角輕勾,下了樓,去附近的店買點喫的。

  做服裝設計的,需要的是源源不斷的創意跟精力,他們往往是,夏天的時候開始做秋裝,秋天的時候又要開始忙活冬裝,熬夜加班是常有的事情,有些小新人剛來的時候,做夢夢見的都是第二天要交稿,而能夠一直堅持坐下來的,除了本身的素質跟專業素養,更多的是對服裝的熱情。

  還好,葉往就是這麼一個人。

  商墨欣慰地一笑,叫了飯,順路去附近的星巴克買咖啡,在結賬的時候,無意間看見角落裏坐着的那一對璧人。

  易唐的位置正好是面對着她的,他衝着她笑得嫵媚,那笑容,無端端地讓她打了個寒戰。商墨回了他一個禮貌並且疏離的微笑,腳步未停,就離開了。

  看到商墨的離開,易唐的臉頓時黑了。

  “怎麼了?”俞紀藍轉過頭,在大廳裏掃了一圈,沒看到任何人,有些狐疑地看向易唐。

  “易唐,當初的事情……是我不對。”

  易唐靜靜地聽着俞紀藍說話,臉上沒神麼表情,他身體斜斜地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坐沒坐相的,但是卻有一種倜儻的味道流了出來。他的手無意識地轉動着桌上的咖啡杯,百無聊賴的樣子。

  星巴克的門再一次被打開,易唐抬起頭,正好看見商墨皺着眉頭的眼光掃了過來。

  易唐斂了眉,那一瞬間眼底有笑意迅速地一閃而過,易唐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耳邊俞紀藍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他的世界瞬間成爲無聲,他的毛孔開始興奮,他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那個正大步朝着這邊走過來的那個女人身上。

  商墨將她手上拿着的飯菜跟咖啡一股腦地放在桌上,然後看向易唐,一隻手抓住易唐的衣領,易唐順着她的力道慢慢站了起來,然後……他就這麼被半推半就地提出去了。

  俞紀藍目瞪口呆地看着,對面的位置儼然已經換了人,她看了看面前好整以暇地商墨,又看了看那個帶着疑惑帶起奇怪卻唯獨沒有怒氣的易唐。

  易唐不知道這個女人要幹甚麼,但是他倒是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產生了巨大的好奇,索性就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睜着一雙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骨碌地轉着,看起來十分靈動。

  俞紀藍從未見過易唐這個樣子,他可以沉默,可以優秀,可以帥氣,他可以猶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但是卻不能這麼……接地氣。

  “易唐,你怎麼……”

  話未出口,卻被商墨打斷了。

  “你不在的這幾年,易唐變化不少。”

  “我甚麼時候變化了,本公子一直都如此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你住口。”商墨冷冷地甩了句話,然後瞪了他一眼。

  易唐乖巧地住了嘴,很顯然,他並沒在意,他倒是想知道,這兩人會說些甚麼?就久別重逢抱頭大哭,還是相看無語凝噎,未語淚先流?

  他轉頭看了看臉上沒甚麼表情的商墨,他可不覺得這個丫頭會哭?說不定,她心裏此刻更明鏡似的。

  這麼想着,易唐正了正臉色,終於不再骨碌骨碌地看着她們了,而是又恢復到之前那種不鹹不淡、散漫無趣的樣子了。

  商墨不知道爲甚麼,又瞪了一眼一旁的易唐,“我們女人說話你能暫避一下嗎?”

  易唐轉過頭,做出一副正在東張西望的姿態,似未聽見一般。

  俞紀藍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對於商墨爲甚麼來找她也有了個底。在場的這三個人,無一不是一顆七竅玲瓏心,很多事情,稍一聯想,就想得出來。只是,不知道對方知道的,是否也是自己所知道的,他們都在玩着一種啞謎遊戲,誰先被猜透了心,誰就輸了。

  易唐在商墨的目光瞪視下不情不願地起身,商墨目送易唐到窗邊的一個單獨的女孩的對面坐下,也不知道易唐說了甚麼,那女孩的表情先是防備,然後是驚疑,最後是驚訝,向她們望過來,最後終於開開心心地笑了。

  兩人說說笑笑,看起來好不自在的樣子。

  商墨收回眼光,看向俞紀藍,而俞紀藍顯然還未收回神,“他……怎麼……這樣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收回眼神,看向商墨。

  “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是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你們不會在一起的。”

  “你憑甚麼這麼認爲?”

  “阿藍,我不想看見你這樣。他是你的哥哥!你怎麼可以喜歡他!”

  商墨的聲音壓得很低,俞紀藍冷哼一聲,“看來,易正弦把甚麼事情都告訴你了。”

  “你以爲在愛上他之前我知道他是我哥哥嗎??你以爲我會明明知道真相卻飛蛾撲火幹出這樣的事來?我俞紀藍何時這麼狼狽過!!!都是易正弦那個混蛋,在我以爲我最接近幸福的時候把我一竿子打到地獄!”俞紀藍低聲控訴,而商墨在這時候的冷靜,跟俞紀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商墨,我不想一個人下地獄!”

  商墨緩緩張口,“所以,你就想把易唐拉下去???易唐恐怕現在還不知道當初你爲甚麼離開他吧,如果……他要是知道了呢?”

  “你敢!”俞紀藍陡然站起身,周圍有不少目光側了過來。她順了順呼吸,這才低聲警告商墨:“我知道你來找我的原因,但我也告訴你,若是讓易唐知道,你以爲你的日子會好過嗎?”

  “我俞紀藍,早已經不是當初的俞紀藍了,不然你以爲,我會這麼順利地飛回國?”

  俞紀藍拿了包包就走,商墨坐在原地低着頭,在想着事情,連易唐甚麼時候過來了都不知道。

  易唐將指尖伸向正在沉思中的商墨的下巴,輕輕一抬,商墨的眼神掃了過來。易唐“嘖嘖”了一聲,嘆了口氣,“你把我今晚的女人放跑了?”

  商墨渾身一抖,一陣惡寒,站起身,將易唐扔掉,當然也沒忘記拿起打包好的東西,大步朝外走去。

  易唐在後面意味深長地笑,商墨似是感應到了易唐的視線,渾身一抖,趕緊加快了步伐。

  2

  如果商墨再不回來的話,葉往覺得自己肯定會死在商氏大廈裏面,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是戰死,而是餓死。

  當葉往控制不住要撓牆的時候,商墨終於姍姍來遲。葉往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很自覺地接過她的東西,坐到稍微不亂的一個角落喫着東西,而商墨就坐在他辦公室一邊的沙發上低着頭,想着事情。

  等葉往喫飽喝足了纔想起來去搭理她,看了看手裏已經快要接近尾聲的工作,葉往一屁股往商墨的身旁一坐,之前已經丟掉的教養現在統統記得撿回來。

  “這麼晚了不回去睡覺真的打算在這裏陪我?”葉往笑嘻嘻的樣子,很沒正形。

  商墨白了他一眼,將身體的重量全都放於沙發上,她靠在上面,看向葉往:“怎麼,Boss陪你加班,不樂意?”

  “樂意之至,只是你確定你那個男朋友不會介意?”葉往放低了聲音,聲音魅惑。商墨一怔,徐徐笑開,“那我還是去陪他吧。”

  “誒。”商墨的手臂被人拉住,隨即傳來弱弱的聲音,“誒,有異性沒人性的人是可恥的啊,有Boss的親自監督我纔會工作神速啊……”

  商墨一笑,然後坐了下來。葉往工作的時候是極有魅力的,認真嚴肅,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帥,她深以爲然。說來也奇怪,以葉往的才華跟外貌,也不是找不到女孩子的,可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有女孩子可以站在他的身側。她還曾經一度懷疑過他是Gay,結果又沒看見過他跟其任何男人有過親近,除了易唐。

  商墨睜大眼睛,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怪異起來。

  葉往手上的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已經到了收尾的部分,所以這次倒是難得地可以下一個早班。對於他最近的狀態而言,能夠在9點半之前下班,那就算是早班了。

  他抬起頭看向商墨的時候,商墨的整個身子都快縮進沙發裏了。這個人看起來嬌小又無助,她已經快要睡着了,卻強撐着眼睛要看他,殊不知她的眼神早就已經發散開來,連他停下手中工作看向她她都絲毫沒有注意到。

  葉往嘆了口氣,將商墨從睡意中喚醒,商墨抬起頭,看向他,“做完了?”然後就要起身。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看着她強撐着睡意要陪着他加班,他有些心疼。

  拋開他們的上下級的關係不談,商墨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在回家的路上,兩人一直沒說話,商墨的腦袋靠向窗邊,像是快要睡着的樣子,葉往體貼地不去打擾。

  忽然,商墨開了口:“葉往,你不會喜歡易唐吧。”

  葉往手一抖,突然剎車,商墨差點兒被慣性甩了出去,胸前的安全帶把她勒得生疼,有後面的車超過他們拉下車窗罵。葉往聽而不聞,轉過頭看向商墨,眼睛裏隱隱跳躍着火光。

  商墨坐直了身體,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商墨。

  “你再說一遍?!”

  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

  “那甚麼……我剛剛說着玩的……”商墨僵硬着臉,手緊緊地抓着安全帶,一旦葉往稍有動作,她立馬跳車。

  “嗯哼,那就好。”車再次緩緩開啓,商墨小心翼翼地鬆了口氣。

  葉往不說話,只是這次是氣的,從側面望過去,他的棱角繃得死緊,商墨提心吊膽地到了家,葉往將車熄了火,轉過身看向商墨,商墨正要開車門的手頓住了。

  “商墨,我是男人。”

  “……”

  “我喜歡的是女人。”

  “……”

  商墨不知道說甚麼,只好傻笑,看起來特別傻氣。

  葉往的瞳孔顏色變得深了起來,拽過商墨的胳臂,自己俯下身去,脣間很快觸及到一片柔軟香甜。

  葉往沾了一下就迅速地坐了回去,他的臉在黑暗中或明或滅。他看向已經呆住的商墨,“這下你信了吧?”

  “葉往!!!”商墨尖叫,羞憤地推開車門就跑了出去,慌慌張張的,葉往在後面看得輕笑不已。

  這個女人啊……

  手機嘀嘀響起,上面傳來一條短信,“葉往你這個混蛋!!!!——墨”葉往笑了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等到商墨家的燈慢慢亮起,他才離開。他摸了摸自己的脣,脣上的觸覺是那麼溫暖真實,葉往搖了搖頭,“誒,我是不是離開得太早了?”

  途中,葉往的手機響起,接了個電話,笑了笑,到了路口,車一拐彎,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葉往到的時候,易唐顯然已經到了很久了,他的面前擺了好些空的酒瓶。葉往搖了搖頭,坐在這一方的安寧之中看着外面舞池的羣魔亂舞,眼神迷離。

  “怎麼,易總打算重返溫柔鄉了?”葉往調笑道,沒有去動桌上的酒。

  易唐的眼神不知道投放到哪裏,沒有回答,葉往將整個身子扔到單人沙發裏。易唐回過頭,看向葉往,“你喜歡商墨。”

  葉往心裏一驚,差點兒跳起來,但是很快,所有情緒都變成微微一笑,易唐說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你是怎麼知道的?”

  易唐晃着杯子裏的液體,像是要透過這個看向更遠的遠方。

  “你不是不喜歡商墨嗎?”

  “嗯。”

  葉往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動了動自己的脖子,有些痠疼。耳邊傳來易唐的聲音,“可是,葉往,我後悔了。”

  葉往聽到自己脖子傳來清脆的“咔嚓”聲。

  葉往因爲脖子受傷住院,還好他手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自有服裝部以及宣傳策劃來搞定。

  商墨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去看葉往,在醫院的電梯口遇見易唐,商墨的心緊緊提了起來,但是又自嘲地笑了笑。

  現在不是都和平解散了嗎?商墨暗罵自己,真是賤哪。

  “晚上我約了阿藍,你要不要過來?”

  “不要。”

  乾脆利落地回答,果然是商墨的風格。

  “你……上次跟阿藍說了甚麼?阿藍後來一直都不高興。”

  阿藍阿藍阿藍,你就記得你的阿藍。商墨的臉色很不好看。轉過頭,眼睛直視易唐,“我警告她離你遠點兒,或者你自己自覺一點兒,不要去招惹她。”

  “憑甚麼?”

  “易唐,你就這麼賤嗎?當初人家不告而別把你折磨成這樣,現在她回來了你還巴巴地伸出你的臉來再讓她踩一腳嗎?”

  易唐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病房裏,商墨看着大束大數的花跟各式水果嘆了口氣,看來這廝來醫院是享受的。

  葉往看見她來,趕緊招呼着商墨坐下,“來來來,想喫甚麼?要不要喫根香蕉?!”

  商墨眯眯眼,看着他帶着的頸託,“葉先生,醫院好玩嗎?”

  “呃……被你識破了……”葉往喃喃道,隨後又討好地笑,“Boss啊,我這頸椎啊,老是有問題,這次待在醫院是想多治療治療。”

  商墨沒說話,雙手抱胸看着他。

  “你看在我伏案工作多年,多給我批幾天假唄……”葉往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商墨渾身一抖,想起易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葉往對於某個女人的遷怒有些莫名,他伸出手,猶如抓住一株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商墨的手,“Boss今天是來看我的嗎,可是空手而來是不是不大好?你看花籃我也夠了,水果也有了,您就沒有其他的一點表示??”

  某女嘆了口氣,“你就沒有其他追求了?”

  “難道你不覺得我的追求很崇高嗎?”

  “……”

  商墨低着頭專心地削着蘋果,殷紅可愛的蘋果在她白皙修長的指尖飛轉,水果刀利索地將外面的表皮全都削掉,長長的果皮垂下來,在陽光中一跳一跳的,擾亂了葉往的視線。

  有窗外的陽光照到商墨身上,商墨的頭髮溫柔地垂散下來,一邊掛在耳後,一邊如瀑布一般垂在臉側,墨黑透亮。

  葉往這才注意到她今日休閒的裝扮,疑道:“你沒去公司?”

  商墨頭也不抬,“一會兒有個約會,暫時先不去公司了。”

  葉往的臉色頓時僵硬下來。商墨似有所覺,抬起頭看向葉往,而他拿起手邊的雜誌認真地翻看着,臉上的表情無比平和自然。

  中途商墨接了個電話,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葉往嘟着嘴,很不滿意,“Boss啊,你就待這麼點兒時間就走,很沒誠意啊。”

  商墨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放在葉往的牀邊,“你的獎金,誠意夠了吧?”

  葉往愛錢,商墨是知道的,同時她也享受着葉往在拿到錢時瞬間變星星眼時帶給她愉快的感覺。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是,葉往臉上的表情瞬間如春風拂面,慢慢地柔軟了下來,眼睛微微眯起,展開笑靨,伸出手將信封拿過來,託了託,笑容越來越大。

  “我就知道Boss最疼下屬了……”葉往趕緊諂媚。

  商墨白眼一翻,微微一笑,“我疼的是有用的下屬,若是你的脖子一直這麼廢着……哼哼……”

  葉往趕緊舉手保證,“我的脖子會很快好的。”

  商墨心滿意足地下樓,樓下儼然有車等着。商墨看了看車裏的人,上了車。

  葉往站在窗前,看着樓下那輛車漸漸遠行,這才覺得有些輕微的痛覺從身體裏爆了開來。

  今天是商建安的生日,按照傳統,她們做子女的是應該給他慶生的,只是這次還附上強制的要求,要帶人回家。

  兩人停好了車,從車上下來,商墨看了阮辛晨一眼。阮辛晨一身得體的西裝,伸出手臂。商墨笑了一聲伸出手挽了過去,一邊還埋怨:“誒,就是個生日不用穿得這麼隆重。”

  她們這邊剛下車,那邊車上也下來兩個人,商墨眼尖地瞟到那個熟悉的人影,而那個人顯然也看到她了。

  “我說商二,你這禮,挺大的啊……”

  商墨開始上下打量商喬身邊的那個男人,那男人比商喬高出一個頭不止,穿着一件黑色襯衣,渾身上下有種落拓的味道,手裏還提着大包小包,看那東西,絲毫不比商墨這邊的要差。

  商墨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直到那男人叫道:“商墨。”

  沈盛林,那個糾纏商喬到死的男人!

  商墨差點兒跳了起來,看向商喬,商喬避開了她探尋的視線,轉過頭。商墨在心裏嘆了口氣,率先攜了阮辛晨上了樓。

  阮辛晨察覺到中間的異樣,適時地沉默,體貼地不去詢問。商墨將阮辛晨介紹給門口熱情的老媽,自己坐在沙發上拿起蘋果啃了起來。

  陸茹瞪了商墨一眼,阮辛晨從善如流地叫道:“阿姨。”在玄關處換了鞋,小心放好,微笑地進了屋,在商墨的身旁坐了下來。商建安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了一下他。

  “叔叔。”

  商建安放下手中的報紙,含笑看着得體的阮辛晨,暗自點頭,“小阮啊,你跟我上來。”然後率先上了樓進了書房。

  陸茹是第一次見到阮辛晨,越看就越是喜歡,恨不得當場拿出戶口本出來讓商墨跟着人家去把證給領了,也免得人跑了。

  商喬隨後一步進來,陸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阿姨。”

  陸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進了廚房忙活去了,而沈盛林顯然早就預料到了,臉上半分驚訝的神色都沒有,自發自覺地換了鞋,隨着商喬坐了下來。

  商喬一落座,商墨就扯着商喬的袖子往屋裏拽,關上門,回過神,看到坐在牀上的半支着身體的商喬。

  “你丫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怎麼又跟他好上了???當初他是怎麼害的你,你全都忘了?你忘記你那個死在腹中的孩子了??”

  商喬臉上是無謂的笑,她仰着頭,看向商墨,臉上的妝容竟然無比純潔,“我想原諒他。”

  商墨的氣焰瞬間熄滅,她拖了張凳子在商喬的對面坐了下來,平緩了語調方纔開了口,“你怎麼想的?你知道他是聚華美服裝公司的人嗎?雖然我們最近這些年都一直相安無事,但是難保哪一天矛盾一觸即發……”

  “墨墨,當初我就是不想有那麼一天會與他爲敵,所以,我纔不想接手老爸的公司。我承認是我自私,只是,辛苦你了。”

  商墨擺了擺手,不想再說話。

  外面再次傳來喧鬧的動靜,也有下樓的聲音,顯然阮辛晨已經從書房出了來。商喬看了看商墨,挑着眉,身上女王的氣勢再次回來了,“怎麼?捨得丟下你的那位易唐了嗎?這位我看還不錯,要好好把握?”

  商墨瞪了她一眼。商喬笑得越發燦爛,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妹妹的把柄,她起身離開,經過商墨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我下去了,我怕老爸刁難他。商墨啊,商家的人,就算性格上的差異再大,骨子裏其實都是一樣的。”商喬嬌笑着開了門。

  兩姐妹下樓的時候,一個笑得嬌豔如花,一個臉色沉靜看不出絲毫異樣。商墨走到阮辛晨的身邊坐下,阮辛晨側過頭,想要跟商墨說話。正巧商墨也要轉過來,倆人面面相覷,鼻尖上纏繞着對方身上的味道。

  阮辛晨一愣,愣愣地看着商墨那豐潤水嫩的脣角,時間忽然靜止了下來。

  若是其他女孩,此刻肯定睫毛半掩,羞澀得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樣,但是此刻商墨卻睜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慢地,阮辛晨的臉上浮起兩抹淺淺的紅暈。

  阮辛晨嘆了口氣,一隻手輕輕搭上商墨的眼眸,他感覺到手心底下癢癢的,她的睫毛似微微發着抖,他心裏一動,嘆了口氣:“你怎麼跟別的女孩那麼不一樣。”

  商墨的脣角掛着笑,看起來天真無邪極了,“因爲我是女人,不是女孩!”句句字正腔圓,聽起來竟然十分正經,商墨似乎此刻心情極好,輕笑出聲,帶着些成熟女人的低啞魅惑,阮辛晨的手心像是被燙到一般,猛然縮回手,撇開臉。

  這一撇開,才發現周圍幾個人竟是像看好戲一般盯着他們倆,裏面不乏長輩,商建安雖然表情嚴肅,但是整個人似乎是愉悅的。

  阮辛晨只感覺到腦袋裏像是有東西“砰”的一聲炸裂開來,臉紅得那叫一個徹徹底底。

  商喬朝商墨擠眉弄眼的,商墨咬着下脣盈盈看着紅着臉的阮辛晨。她倒是沒想到,阮辛晨這麼不禁逗,那樣子,竟是比她那天闖進男廁還要狼狽。

  阮辛晨失態了,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商家的門鈴聲響起,阮辛晨迅速地站起來,搶在陸茹之前去開門,那樣子,要多慌亂就有多慌亂。陸茹含笑看着阮辛晨,滿意地跟自家老公交換了一個各自才懂的眼神,轉身進了廚房。

  門打開,門口站着的人一愣,阮辛晨也方纔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爲究竟是有多喧賓奪主。手放在門把上,之間冰涼的觸感跟面前的這個男人讓他迅速地冷靜下來,臉上的那抹紅色也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商墨起身信步走了過來,看到易唐,竟是一點也不詫異,唯一詫異的就是他身旁的那個女人。

  商墨淡淡地瞟了倆人一眼,牽着阮辛晨的手,拉着他回到客廳坐下來。易唐似是無所謂,聳了聳肩,攜着俞紀藍進來了。

  商家的氣氛開始莫名地詭異起來。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商喬接到老大商黛從國外打來的電話,貧了幾句嘴之後將電話直接扔給了商建安,然後拉着自家男人做到一旁翻着雜誌。商墨拿起一個蘋果認真地削了起來,然後切成一塊一塊的,放在刀尖上,送到阮辛晨的嘴邊,示意他張嘴。

  “啊……”

  商墨甜笑着,看着阮辛晨的額角抽了抽。阮辛晨大概是丟臉丟太多了,豁出去了,一手輕輕攬過商墨的腰,張了嘴,待嘴裏的蘋果嚥下去之後,笑得極爲陽光,“好甜。”商墨手上的刀一抖,被阮辛晨寬大的手牢牢握住。

  3

  易唐對商家一點也不陌生,將俞紀藍扔在客廳自己去廚房蹭蹭蹭地到陸茹跟前撒嬌去了,一出來便是看到這樣的局面。

  “易唐。”俞紀藍溫柔地聲音喚道,帶着小小的埋怨和不滿,大概是怪易唐扔下她了吧。經過俞紀藍這麼一喚,商墨回過頭,見易唐雙手抱胸眯眯眼地看着她,又若無其事地轉回頭,繼續削着手上的蘋果。

  飯菜很快做好了,菜擺上了桌子,商墨嚷着肚子餓,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商喬踹了踹商墨,“老爸還沒坐呢!“  商墨頭也不回,只盯着面前的飯菜,“沒事,今兒老爸生日,家宴家宴。”

  “我說商墨啊,你當這個是家宴,可有些人可不這麼認爲啊。”那聲音陰陽怪氣的,讓本就怪怪的氣氛變得更怪了。

  阮辛晨見慣了商墨平日裏來正經八百的樣子,見到商墨今天這般隨性,小女兒嬌態畢露,竟覺得格外可愛。大概從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本該是這個樣子的。只是……眼光飄向那個偶爾“不經意”把目光放在商墨身上的易唐,見易唐望了過來,阮辛晨微笑點頭。那目光,看起來雲淡風輕,卻似是帶着毒針,要紮在他的身上。阮辛晨看向那個專心垂涎着桌上菜餚的女人,這裏的每一個人,恐怕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二姐,你是在說我嗎?”易唐笑笑,聲音頗爲無辜。陸茹從廚房裏端菜出來,正好見到的就是這一幕,瞪了自家二女兒一眼。

  “陸阿姨,我算是外人嗎?”

  陸茹笑着搖了搖頭。

  “既然我都不算外人,那麼阿藍自然也不算嘍?”

  “理由呢,”商喬微微有些詫異,早些年就聽過這個女人,也在妹妹的身邊見過幾次,難道……  易唐低頭含笑,攬過俞紀藍,“至於理由,相信你們很快就會知道的。”那模樣,那低柔的聲音,像是情人間的低吟,商喬的目光轉到正在專心幫媽媽擺放碗筷的妹妹身上。

  大概是易唐如此貼近的氣息跟那明顯曖昧的語調,俞紀藍臉色通紅,但是卻猶若初綻的玫瑰,越發嬌豔。

  商墨慢悠悠地將手上所有碗筷都一一擺放好,最後又細緻地糾正了一下微微放得歪斜的筷子。等做完這些這才抬起頭來看了易唐一眼,顯然,並不將這些放在心上。阮辛晨在旁邊認真地盯着商墨的神色,見她神色並無異樣,這才微微放了心。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裏潮潮的。

  俞紀藍優雅地笑笑,無比賢惠地從陸茹手上接過菜放好。商建安對於這些小孩子的遊戲向來不聞不問,倒是陸茹,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嘆了口氣。

  商建安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幾個人陸續就位,大家都是一臉歡笑,彷彿之前的爭鋒相對都是幻覺,商墨狼吞虎嚥卻不失優雅地喫着菜,偶爾往阮辛晨的碗裏夾點菜。喫得差不多了,商墨抹了抹嘴,站起來,雙手舉杯,“爸爸,生日快樂。”仰頭,將杯子裏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商墨擦了擦嘴,衝着衆人笑:“你們慢喫,我喫飽了。”然後在幾個人的注視下,上了樓,然後聽到樓上關門的聲音。

  商建安一點都不在意,陸茹還在忙亂地給大家佈菜。商喬毫不避諱有長輩跟其他人在,跟沈盛林在一旁膩歪着。俞紀藍低着頭小心地喫着菜。阮辛晨抬起頭來看了眼易唐,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察覺到阮辛晨的觀察的目光,易唐衝着他勾了勾脣角,然後自若地夾了一筷子的青菜放進俞紀藍碗裏:“你最近胖了點,你胖了就不好看了。”

  阮辛晨正要放下筷子,聞言望過去,“哦?原來易總喜歡瘦的女孩子,我倒覺得女孩子胖點最好,有福氣,我常常覺得商墨太瘦。”阮辛晨看向商墨放下的碗筷,嘆了口氣。

  阮辛晨進來的時候商墨正盤着腿坐在陽臺上發呆,商墨是聞到味道轉過頭的,見阮辛晨將手上的飯菜放到跟前,她心裏莫名一酸,卻轉過頭,看向窗外那緩緩落下的夕陽,那抹餘光,似乎很快就要消失。

  身上傳來的最後的溫暖展現着陽光曾經存在過,商墨蜷着腿,將臉方向窗外。

  “再不喫飯就涼了。”

  商墨察覺到阮辛晨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然後聽見那溫潤地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易唐,喜歡瘦一點兒的女孩子呢。”

  商墨轉過頭,拿過桌上的碗筷,揭開蓋子,一愣,是她最愛喫的糖醋排骨。

  “阿姨知道你愛喫,特意給你留了點,讓我帶上來。”

  他沒告訴她他特意地留了這麼幾塊下來,不過在這豐盛的晚餐上,這點菜,或許不會入一些人的眼,可是他正好看到,正好想起來她喜歡,於是便留了下來。

  “還是我媽最疼我。”此刻的商墨卸下了重重的防備跟疏離,還有她時刻端着的“商總”的架子,像個無辜又可憐的小女孩。

  商家有三個女兒,每一個都很特別,能力超羣:老大商黛很小的時候就出國讀書,在25歲的時候就拿到那邊最難考的醫師執照,並且選擇那邊留了下來;老二商喬大學時候就跟人合夥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在業內頗有“冷麪閻女”的稱號,經手的案子都辦得十分漂亮;唯有商墨,沒有甚麼漂亮的資歷,只有這商氏,在她手中不衰反盛。

  商家的女兒,在外面披荊斬棘,無堅不摧,也只有在家裏的時候,纔會卸下這重重的防備。

  當商墨在電話裏告訴自己她爸爸明天生日讓他陪同的時候,他放下手上的幾個工作,現在忽然間覺得,這比起他賺更多錢、獲得更多榮譽都要值得多。

  商墨啃着骨頭,將骨頭扔在小小可愛的垃圾桶裏,心滿意足地咂了咂嘴,心情漸漸變好起來,將手上的碗推倒一邊,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阮辛晨心裏覺得好笑,到底誰纔是主人誰纔是客人,但是倒也沒說甚麼,站起身端起碗出了門,在門口樓梯的拐角處,遇見正在上樓的易唐,易唐看了看阮辛晨手裏的碗,將手裏的那幾粒巧克力不動聲色地放進褲兜裏,微笑側身。

  阮辛晨走後,商墨接了個電話,拿了外套就要下樓,在門口遇上正要敲門的易唐,易唐佯裝驚訝地看着她,“呀,你怎麼知道我要敲門,難道是心有靈犀嗎?”

  商墨看了看樓下正在跟媽媽說話的俞紀藍,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往上瞟。商墨雙手插胸,看着面前的男人,“易唐,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副無聊的嘴臉。”

  易唐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甚麼叫無聊的嘴臉,人家原本就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他總有刺激她的本事。

  “難道是……阿墨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易唐貼近商墨,眨了眨眼睛,萬種風情肆意瀰漫,那雙眼睛,帶着揶揄,帶着調侃,還似乎帶了些探尋……  易唐身上的味道是商墨最熟悉的,也是她心中最難以抵制的那抹香。她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就這樣吧,那就這樣吧。

  “易唐,如果你執意要跟她在一起,你的下場只會是粉身碎骨。”

  易唐直起身子,可是卻還是想沒長骨頭一般靠在門口,商墨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這兩年來,她最是清楚他,也最是瞭解他。她以爲他骨子裏還是那個易唐,她盯着他,似乎只是想要離她心目中的那個易唐近一點點,再近一點點。

  易唐攤了攤手,轉了轉自己的腦袋,避開了她的目光,“哎呀呀,粉身碎骨是甚麼滋味呢?好想嘗一嘗。”然後慢慢下了樓。

  商墨看着他的背影,渾身散漫落拓不羈的信息,拳頭捏緊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捏緊,她真的很想很想撲上去揍他一頓。

  商墨下樓,抱了抱正在看新聞聯播的商建安,“爸爸,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辛晨。”

  阮辛晨此時正在陽臺上跟商喬的男朋友說着話,轉過頭看向商墨,“辛晨,公司還有些事,送我過去吧。”

  阮辛晨有些歉意地跟衆人告了辭,又跟商建安夫妻說了會兒話,一一告辭、禮數週全之後纔出了來。商墨在車邊耐心地等着,看起來很是安好,只是偶爾抬手看錶卻泄露了她內心的煩躁。

  看見阮辛晨出來,商墨這才說道:“道完別了嗎?公司裏還有事,先送我去一下公司吧,謝謝。”

  阮辛晨正在開車門,聽到商墨那句禮貌的“謝謝”跟找不出錯誤的微笑,頓了頓,苦笑一聲,“商墨,爲甚麼我總感覺自己像是那個丟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商墨也坐了進來,卻沒說話。

  “南瓜車是假的,禮服是假的,所有華麗與高貴都是假的,灰姑娘還有王子呢,我就沒有公主嗎?”

  商墨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沒有公主,找個騎士也可以。”

  “……”

  商墨進了辦公大樓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還交代一句:“不用等我,晚點有司機會把車開過來。謝謝你,我今天很愉快。”

  阮辛晨快步向前,拉住商墨的手腕,苦笑,“誒,我是你男朋友,不是車伕。”

  商墨的臉色迅速地滑過一抹尷尬,“呃,謝謝。”

  “我要的不是謝謝。”

  阮辛晨俯下身,低下頭,在商墨的額頭間輕輕一吻,“我想要的,就是這樣。”

  他放開抓着她的手,商墨呆萌時候的表情很可愛。她慢慢“哦”了一聲,然後身體僵硬地往辦公室走去。電梯開門,電梯關門。

  上了樓坐在辦公室裏,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僵硬,她揉了揉自己的臉,白紙上面的黑字一個一個地爬走,竟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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