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物質包圍下的婚姻
一個男人真正動了感情的時候,他的愛較女人的大得多。可是從另一方面看,女人恨起一個人來,倒比男人持久得多。
“啊,出名要趁早呀,來得太晚,快樂也不那麼痛快。個人即使等得及,時代是倉促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
爲錢爲寡的選擇
時至今日,在多數人眼中,“寡婦”一詞依然充滿貶義,尤其是在數十年前。當一個女人失去她的丈夫,她的人生往往不再完整,甚至會被看作是莫大的悲哀。
但是張愛玲並不如此認爲,她的筆下有多個“寡婦角色”,而這些角色不似苦情戲中失去丈夫後女人便一蹶不振,而是爲了錢心甘情願當寡婦。
在張愛玲的筆下,這些角色生靈活現,其中一部小說講述的就是寡婦的故事,比如梁太太和葛薇龍。
這兩位女性人物出現在小說《第一爐香》中,寫的是兩個女人爲了金錢不惜犧牲愛情,選擇做兩代寡婦的故事。
梁太太爲了錢,嫁給了一個老頭,然後耗盡後半生的幸福“專等他死”,這簡直是把一個寡婦做到了極致——風流瀟灑,既有了生活的依靠,也不乏情人的關照。
更甚至,梁太太還將自己做寡婦的心得,積極地傳授給侄女葛薇龍。
葛薇龍原本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女學生,只是由於家境貧窮,不得不向生活富裕的姑母求助。姑母的豪宅“依稀還見的那黃底紅邊的窗欞,綠玻璃窗裏映着海色那巍巍的白房子蓋着綠色的琉璃瓦”,毫無疑問,這樣的房間使葛薇龍內心震驚,只覺得有點兒像古代的皇陵。
然而,她到底是單純的孩子,面對姑母爲自己準備的漂亮衣服,她還是“忍不住鎖上了房門,偷偷地一件件試穿”。熱乎勁兒一過,她又幡然醒悟:“一個女學生哪裏用得着這麼多衣服?這跟大三堂子裏頭買進一個人有甚麼分別?”
雖然她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能和姑媽一樣選擇“錢”,但是心底那顆蠢蠢欲動的虛榮心,在無形之中戰勝了她薄弱的抵抗力。於是,她對着那些好看的衣服,自言自語道:“看看也好,看看也好!”
這樣地給自己藉口,讓她逐漸沉迷於靡麗的生活中。
不知是幸運抑或是不幸,與此同時,她的生命裏出現了一個放蕩不羈的紈絝子弟。
而此時,葛薇龍心底燃起希望的星星火焰,那便是“要離開這兒,只能找一個闊人,嫁了他”。
張愛玲筆下的許多女子,都將“嫁個有錢的闊佬”當作生命中必須完成的光榮使命,葛薇龍也未能例外。她如那些女子一般,振振有詞地安慰自己:也只能做這個“爲錢”的選擇。在那樣的社會,她摯愛的並非是那個男人,而是那男人擁有的金錢。
在金錢爲主導的世界,想說愛情似乎很難。
現在的人們也是一樣,女人在自己的婚姻問題上,依然是“黃金”做主體。
她們的唯一區別,只是比那個時候的女子選擇了更多的金錢而又不必被人鄙視,原因是,大家都這樣生存着,都在爲了獲得更多的黃金而忙碌着。
男女都如此,只是各自的方法不同而已。
女子實在不知道,除了利用婚姻和動用自己的姿色,爲自己獲取一份堅實的物質婚姻之外,還能有甚麼東西可以保障她們在下崗、失業、沒錢之後還能體面地生存下去。
婚姻好似女子命運的轉折點,它可以讓女子從無到有,從貧瘠到富有,從卑賤到高貴……於是,女人上下求索,利用自身的資源——花兒一樣的年紀和容貌,去搭乘那班名爲慾望的列車,駛往婚姻的圍城,用自己的青春和貪婪去打造玉食錦衣的理想生活。
似乎,這纔是女子正確的選擇。
張愛玲小說中的女人會這樣選擇,其實,現實生活中的張愛玲又何嘗不是呢?只不過,她是在純粹的愛情失敗以後,才走上了利用“美色”交換餘生的道路。
遇到賴雅的張愛玲,時年剛剛36歲,而賴雅卻已是65歲的高齡。從相識到步入婚姻,這段婚姻定格之迅速幾乎令所有人咋舌:僅僅幾個月的時間。
或許是因爲這樣,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測:這段婚姻的背後是甚麼。
而傳記作家司馬新的評論,無疑給了人們一種最合理的答案:“張愛玲雖然結過一次婚,而且這時也不是一個羞答答的少女,但她始終是一個矜持的女人。因此,人們不免感到詫異,爲甚麼這一次羅曼史會發展得如此之快。
“其實,張愛玲已意識到自己既寂寞,又像片無根之萍,儘管已搬到美國居住,但這種居無定所、事無定職的漂泊感依舊如故……她爲自己蒙羞的未來感到焦慮,面臨多方面的窘迫,她選擇了賴雅做依靠。”
從這段評論中,我們似乎看出了所有女人在生活壓力下的悲涼和無奈。
一個女人所需要的那個依託,是生命的一個支撐點,張愛玲也不例外,她需要這個支撐點,不然生命就無法繼續。
於張愛玲而言,與賴雅的結合不僅是想尋求情感上的依託,也是想獲得經濟上的支持。
對於這段婚姻,數年後人們還一直在討論。其實,這種討論是比較讓人生厭的,一個女子在無法排解的壓力下,用婚姻來解決自己的窘況,又有甚麼不可以的呢?
只是千萬別做曹七巧那樣的女人,就好了。
把悲傷留給自己
說起悲傷,每個人都有。
痛苦就像是人一生必經的路途,且如影隨形。但也正是痛苦使人明白,活着原本就並非易事,需要頑強的心理去克服、接納很多悲傷。
如果你讀過“祥林嫂”的故事,就能明白那隻總把自己傷疤揭開給人看的猴子是有多愚蠢。
悲傷來的時候,最忌喪心病狂地分享——因爲悲傷是不能分享的,只能用來隱藏。你若露出傷疤祈求得到別人的同情,結果只會爲自己帶來更大的悲傷。
反而,那些歷經風雨不動聲色的女子,更值得人褒獎贊揚。要知道,笑,全世界可以和你一起笑;但是哭,只能自己哭。
爲甚麼是這樣?因爲很少人喜歡靠近陰鬱。
人們之所以喜歡太陽,是因爲太陽可以給自己帶來溫暖、光明和希望。而悲傷,就像寒冬裏的一把刀,會不小心扎進心臟,那種不快樂的感覺,讓人排斥。
相較於男子,女子似乎更容易產生悲傷。情緒來了,就像走進一座毫無頭緒的迷宮,用盡力氣也未能辨別出方向。只是,女子跟女子也不大相同,有些女子擅長將悲傷隱藏,默默地堅強;有些女子卻忍不住時時提起,每次都在一個傷口上摔倒幾次。
誰更聰明,誰更招人喜歡,人們顯而易見。
張愛玲是半生快樂、半生憂傷的女人。她出生在一個不快樂的家庭,童年缺乏愛與關懷,令她渴望擁有一段轟轟烈烈、無所顧忌的愛情。最終,她實現了——胡蘭成確實有着她對異性的一切幻想,她也跟他有過那麼一段快樂無憂的時光。
在那段愛情中,她像所有女人一樣,將自己的幸福毫無保留地展示給所有人,通過她的筆、通過她的小說,讓整個文壇都爲她的愛情和才華感到震驚。
但很不幸的,這段她視若生命的愛情,在給過她華麗的幸福後,竟也荒誕而迅疾地凋謝。胡蘭成固然是好,但卻犯了人性中極爲常見的毛病——“貪”。
其實,我一直認爲:張愛玲是不能接受胡蘭成出軌的。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的內心無比痛苦,不然就不會爲愛搭上所有的幸福後,又永遠地失去了自己在文學上的才華。此後經年,她漂洋過海去了美國定居,無非就是想遠離故土的紛爭,徹底忘記這一段不堪的愛情遊戲。
這也是爲甚麼很多喜愛她的讀者,總是不出意外地站在她的角度,紛紛咒罵胡蘭成這個負心漢的原因。
說起來,愛原本就不公平,也根本沒有對錯可分——有的,只是珍惜與否。
作爲女人,張愛玲無疑是值得同情的——付出全部的代價去愛,卻只能得到萎謝的結果,這真的很不公平。
然而,真正令人肅然起敬的,是她對待背叛者的姿態。那種高傲的、不容輕蔑的姿態,是即使在愛的時候可以爲你低到塵埃,也還保留着自己一顆最原始的自尊心。
所以,張愛玲沒有對任何人展示她的悲傷,而是默默地關上房門,獨自流淚。儘管,此後她這一生都沒能走出這段悲傷,但與負心人了結前緣的做法,卻有着說不完的瀟灑。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這句話或許是對胡蘭成最完美的概括。
最後一次見面,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知前緣已盡,當晚卻仍舊分房睡。到了早上,胡蘭成離開之前,去她的牀前低身吻別,她無助地伸出雙手一把抱住他,哽咽地叫了一聲“蘭成”,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如果當時挽留,胡蘭成必會留下,兩個人之間也可再有繼續。但是,倔強如張愛玲,還是堅定地選擇了放手——就像《七月與安生》裏,七月說的:“我不會嫁給一個不夠愛我的男人。”
我想,沒有幾個女人能夠接受一份不完整的愛情。
這次離別之後,張愛玲沒有馬上提出分手,而是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消化情傷。正是有這樣一段時間的間隔,才能甄別出她是真的下定決心,不是在玩猜謎遊戲。
訣別信是這樣寫的:“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是我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彼惟時以小吉故(‘小吉’,小劫,劫難之隱語),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
隨信,還附加了30萬元——當時她的經濟狀況也不甚好,但還是一拿到劇本的稿費,就給對方郵寄了去。到底曾經愛過,縱然不捨,也仍有關心。
大概對於張愛玲來說,忍痛割愛總好過無愛的苦澀。但這次的離開,竟也令她付出沉重的代價:“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夠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
在胡蘭成的心裏,張愛玲因是曠世奇才,所以就較之別的女人不一般——其實他哪裏懂得,陷入愛情裏的女子並沒甚麼不同。張愛玲更不會因爲她有才華,就比一般的女子耐受力強。因爲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容不得第三者。
張愛玲雖然痛苦,卻沒有埋怨整個世界,更沒有藉助筆力,滿世界去撒潑,而只是輕輕地告訴愛人:“我將只是萎謝了。”
這樣重重的傷害,卻以如此淡淡的口吻說出來,不僅僅是將自己的傷口做一個完美的句號,給自己一個華麗的轉身,也是對自己那唯一一份愛的尊重。
她說她不會再愛別人,可見這份愛在她心頭的分量。但儘管如此,她也沒有全部依賴這個男人,爲了不捨得而選擇不離開——能夠離開一個愛錯的人,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氣。
陳昇唱過一首歌:“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人活在這世上,想要不受傷、不被傷簡直太難了,除非你鐵石心腸誰都不愛。但有人在處理悲傷時,就總能很淡然,只將這些痛苦留給自己,從不昭告天下。
這樣的悲傷,在默默地消化之後,已經轉成穩固自己成長的一份能量。而哭着喊着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瞭解你的痛苦的人,只能被陌生人的眼淚唾棄,淪爲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他說風雨中這點兒痛算甚麼!擦乾淚,不要問,爲甚麼……”應當如此。
婚姻不僅是兩個人的事情
當男人和女人因爲愛情結合後,就需要走進婚姻。
婚姻不同於愛情——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而婚姻卻絕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它牽扯到三個家庭。一個人一生中所有的知識、智慧、道德等,都要通過婚姻來檢驗。
簡單來說,維持穩固的婚姻需要一種能力,具備了這種能力,才能在婚後順利地通過那一系列來自生活的挫折考驗。婚姻需要的東西太多了,愛情是無法全部承載的!
婚姻不但需要兩人有共同的愛好,甚至受到各自社會地位、各自喜好等的影響。張愛玲與胡蘭成的婚姻之所以會失敗,就在於:兩個人都高估了愛情的力量,而忽視了彼此之間存在的其他差異。用俗話來說,就是門不當戶不對。
也許,張愛玲從來就沒有把婚姻放在天平上去品評,她只是尊重自己的感覺,愛情來了也便來了,不去改變也不去塑造。即使她和胡蘭成結了婚,也還是不願意胡蘭成因爲結婚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她爲了給胡蘭成這種自由,甚至可以允許他狎妓遊玩。
而無恥的胡蘭成卻以爲是張愛玲本來就不在乎這些事情,殊不知,張愛玲是:“因爲懂得,所以慈悲。”
原本,她的這些忍讓是爲換回他的“浪子回頭”和覺醒,盼他能夠珍惜自己的這份真心。卻沒想到,他竟變本加厲,出軌的遊戲越玩越大,終令張愛玲難以承受,走向崩潰。
在愛着的時候,人們的忍耐力總是能夠輕易超出自己的想象——或許是不忍心失去對方,或許是不捨得對自己殘忍,所以留戀那一點兒愛着的溫存。
我們常常能聽到這樣的話:“你願意做甚麼就做甚麼,我只求能陪在你身邊就好。”然而,這樣的忍讓並不值得人感動——此時陪在身邊就好,以後呢?只要滿足了條件1,以後就還有2、3、4多個條件等待着。別忘了,人永遠都有慾望。
剛走進婚姻的張愛玲和胡蘭成,正是在愛情彼此滿足的基礎上;但走進婚姻以後,張愛玲對胡蘭成的要求也就不再像從前那麼隨便和簡單——愛情是講求奉獻和犧牲的,婚姻卻講求彼此要忠誠。
尤其在當時那個戰亂年代,人心易碎。情感上始終沒有歸屬的張愛玲,在有了胡蘭成之後,更難與他分離。於是,在分別幾個月之後,她終於按捺不住,南下尋他。不過,在見到他又躲進了新歡懷抱的那一刻,她終於在雨中醒悟。
多麼痛的領悟!
張愛玲此時才懂得,這樣一個花花心腸的男人,終究註定無法爲她的情感買單。她一生渴望能有一個僻靜的島嶼容身,卻在傾注一腔熱血後,不得不回頭。
婚姻不是兒戲,它是以兩個人爲中心和基礎的家族問題,這個家族問題的複雜和無奈,有時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應對問題。有很多戀人在結婚的最初,都無比篤信自己的婚姻可以地久天長,可是當他們一步步走過來時才發現,生活早已偏離了當初的設想。
婚姻是瑣碎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要認真規劃。兩個人搭夥過日子,不但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對方負責。而愛情卻有着許多盲目,愛,本身就是愛情成立的唯一理由。
愛着一個人時,我們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迷人的面紗,看不清、辨不明,只跟着感覺走就行。而婚姻卻需要揭開這層面紗,去考慮更多實際的東西,諸如此人的性格適不適合我,在一起會不會感覺到累,等等。
婚姻是一種性價比的組合,當你選擇的對象越適合長時間的相處,則性價比越高。反之,則越低。所以,愛可以很大膽很想當然地去愛,選擇結婚就是一件需要相當謹慎的事了。
對婚姻生活的認識,是隨着年齡和婚姻生活的長短而變化的。最初剛剛步入婚姻生活的人,對愛情的長久是充滿信心的;而婚後的人們,則對婚姻開始產生懷疑。
懷疑是最厲害的武器,產生了就會一直存在,當初自己滿心歡喜的婚姻就有可能被扼S。
而已經共同生活了10年以上的人,則已經不再去想長久的問題,更多的是歸入一種自然的生活。他們的婚姻雖然已經有了點兒感覺,但又不是很到位,似乎缺少點兒感覺。
再往下去推,結婚20年或者30年的中年人,他們可能更像兩個莫逆之交,生活各方面也早已形成默契,懂得對方的喜好,並已經能承受彼此不同的生活習慣給自己造成的影響。雖然這可能與結婚時的目的是相違背的,但卻是實際的。
婚嫁的前提,不僅是兩個人同意就行了,更得需要雙方社會關係、家庭關係的理解、支持和祝福。
這是問題,也是結論。
因爲每個人所設想的答案都和現實生活有太大的差距,所以,儘管在結婚的時候,兩個新人也許會信誓旦旦地要守護兩個人的世界,可是,隨着生活的繼續,這場婚姻會有很多人蔘與進來。
就算你再排斥也會有第三個人蔘與,別忘了還有一個孩子——孩子所帶動的社會關係更是不可以隨意被抹S掉的。更何況,人本來就是羣居動物,沒有哪一樁婚姻是可以撇開社會關係而獨立存在的。
因此,在事實上,婚姻已經不是兩個人,也不可能是兩個人的事情。它與愛情就像是兩條不同的軌跡,凡是步入婚姻的人,一定要清醒地面對愛情褪色之後的淡漠,踏實地面對“過日子”的平凡與單調!
就像你在履行合同的時候,要有面對不可抗力因素致使合同不能實現的心理準備。不要單純地以爲有了愛情的陪伴,兩個人就可以很輕易地白頭偕老——婚姻中的種種變化,就像各種潛伏的危機,你很難預測它爆發的時間。
所以,面對婚姻,只有做好心理準備,才能在事情突發時,及時找到應對的方法,進而挽救自己的婚姻。
婚姻裏面沒有愛情,也不是甚麼悲劇
“你不像結婚之前那麼愛我了!”
“我覺得你結婚以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這樣的話語,在兩性關係中並不陌生,且通常更容易是女性的觀點。張愛玲在《傾城之戀》中就有這樣的寫照:“白流蘇再婚以後,範柳原不再對她甜言蜜語,他說那是因爲他把她當作自家人了。”
自家人,聽起來是一個很好的解釋,但卻讓人感覺有那麼一點點兒悲涼。
就因爲丈夫已經把自己當作自家人,兩個人之間早已沒了初見時的心跳與激情,握着對方的手就像是左手握住右手,沒有感覺,只有彼此依存。
兩個人之間再沒有新鮮感,沒有了極致的吸引,只有相互取暖。
沒有了小鹿亂跳時的緊張,只有日漸蒼老的皮膚和眼神。因此,很多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
所有的人都堅信,婚姻應該是因愛情而產生的,愛情也應該是婚姻生活的絕對主導。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愛情勢必會煙消雲散,因爲腎上腺的分泌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根本無法曠日持久。
試想,雙雙殉情甘願化蝶的梁山伯和祝英臺,如果結成夫妻走入婚姻,那麼,他們的愛情還會剩下多少?
如果羅密歐和朱麗葉被父母同意結婚,那麼,他們之間還會不會有愛情?
如果這些愛情都同樣經受過平淡的流年,那麼,愛情還會不會出現在他們之間?
讓我們把所有的設想都回歸現實,我們將不難發現:在現實生活中,女人需要的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家庭。
這個溫暖的家庭,可以沒有愛情,但只要有親情和道德支撐着,就能爲女人擋風遮雨——比起炙熱而短暫的愛情,親情雖不激烈,卻更具有穩定性。
沒有愛情的婚姻,也許比有愛情的婚姻更能持久。
要知道,愛一個人,一定是有附加條件的,一定是盼望能從對方那裏獲得更多、更厚重的愛。而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果對方沒有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長此以往,你將只有更痛苦。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所有的愛情都有保質期。時間久了,激情總會退卻——人體的皮膚展開不過兩平方米,翻來覆去、日日夜夜地看,總會生厭。而習慣也就在這激情逐漸退去的過程中,得以形成。
很多時候,我們只是自以爲愛消失了,其實並沒有,它只是化作你身體的一部分,如影隨形。不信你試試看:也許平時你不會有任何感覺,但若有天你們爭吵,甚至提出分離,心還是會痛的。
電影《大話西遊》裏,紫霞去到至尊寶的身體裏,才發現曾有人在他的心裏流下過一滴淚。人對感情這件事,其實是遲鈍的,要在很久以後才能發現,自己其實還在深愛着對方。
所以,那些出軌的男人,最後多少會爲自己的行爲感到不齒和後悔。因爲,爲了那一時的新鮮感,失去的是自己早已習慣的平靜生活。
這或許正是人的本性吧,擁有的時候大多不會去珍惜,而“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着。
回首從古至今的許多樁婚姻,可以發現,似乎沒有多少是因爲愛情而牢牢維繫的。相反,親情和道德倒在其中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古人的婚姻,很多都沒有所謂的愛情,但卻基本上都能白頭到老。而現在,被我們過分吹捧的,一定要找個相愛的人結婚的婚姻,反而更容易解體。更可笑的是,解體的理由大多是:沒有了愛情。
婚姻中,其實是可以不存在愛情的。
因爲年齡、父母的壓力,勉強找到一個算是適合自己的人結婚,雖談不上甚麼真正的愛情,卻足以在婚姻中擁有一份穩定的幸福。
這就是爲甚麼現在很多大齡剩男剩女結婚,越來越傾向於尋找一個能與自己性格合適的人相處。
比如,我身邊就有一個女孩子,她非常愛她的大學同學,兩個人互相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在一起,白頭偕老。但這個男孩子剛剛畢業,沒有好的工作,前途未卜,連他自己的生活都成問題,更別說去負擔女孩子的壓力。
就因爲這個,女孩子的父母竭力反對。因爲他們是過來人,太清楚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養家的能力,女兒將來的日子會有多辛苦。
果然,半年以後,當父母不再極力干擾女孩子的戀愛後,女孩也主動提出了與他分手。
後來,在家人的安排下,女孩子與某軍隊的青年軍官走到了一起。雖然,女孩子對這個青年軍官沒有特別的好感,但隨着幾次深入交往,也越加了解到他的許多優點。很快,兩個人就結婚了。
婚後,這位青年軍官仍舊細心愛着並照顧着自己的妻子,還託人幫她在省城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在所有人看來,他們兩人的結合無疑是幸福而美滿的,而女孩子也逐漸領悟出老公的好來。
就如陳奕迅所唱:“我要穩穩的幸福,能用雙手去碰觸,每次伸手入懷中,有你的溫度;我要穩穩的幸福,能抵擋失落的痛楚,一個人的路途,也不會孤獨……”那究竟怎樣纔算是穩穩的幸福?我想,就是如上述女孩子這樣的生活吧。
張愛玲認爲:“女子取悅人的目的就是爲了給自己換一個好點兒的生活環境,她們知道自己就像是鮮花一樣,需要被保護和關心。”在尋找愛情的道路上,我們帶着滿心的期待,卻發現愛情原來只在童話中,只存在於瓊瑤的小說和那遙不可及的風中。
女人的角色,只有少女時代是屬於愛情的,那是唯一還稱得上“女人爲愛情而生”的年代。一旦走出少女時代,女人就要承擔起另外的角色,而這些角色都與愛情無關。
女人要爲人妻子,需要動用全部的智慧,平衡和一個男人之間數十年的合作生活;也許還要爲人母,她要犧牲自己的身體,把女性轉換成母性,也許就此徹底犧牲掉愛情必備的異性相吸;她還要做回自己,萬一男人靠不住,生活的水準還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追求人生的夢想。
女人的一生要做那麼多的事,想來愛情雖很重要,卻也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
何況婚姻並不是愛情的墳墓,激情退卻之後,只是化作另一種更穩固的親情,紮根在彼此的生命中。
物質生活的成全
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這樣說或許是有道理的。
生活離不開衣食住行,離不開物質基礎。理想中,既有真愛,又擁有富裕生活的婚姻,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的,再神聖的愛情也離不開面包,這的確是一個既無奈又現實的問題。
戀愛時,我們不顧一切去追求那種愛的感覺。然而,成家之後,生活的問題很實際地擺到了我們面前,沒有迴避的可能。這對婚姻中的男女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場殘酷的考驗。
生活,不再是一個人喫飽全家不餓的灑脫,如何恰如其分地安排自己那份有限的收入,滿足家中老幼及另一半與自己的開支需求,再加上一些與他人的交際,成了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
女人是細緻的,也是物質的。
拿張愛玲和蘇青來說,她們是兩個惺惺相惜的女人,都同樣悟透了常人的凡俗。尤其是張愛玲,她從來就不以倫理道德高低來確定一個人的優越性。
就算是在她們的文學世界中,母親也不再是神聖的,女兒也不再那麼懂事,她拒絕了超現實的家庭神話和虛幻的女性本質,以平靜的寫實做底子,在現實的家庭婚姻生活中和都市生活場景中超越了女性神話,以冷峻的真實揭穿神話的虛妄。
張愛玲筆下的女性,是活在世俗中的,是看重金錢的。
張愛玲曾描述高更的畫作《永遠不再》中那個“想必她曾經結結實實戀愛過”的女人,並拿她和現世裏的女人做比照:“在我們的社會里,年紀大一點兒的女人,如果與情愛無緣了還要想到愛,一定要碰到無數小小的不如意,齷齪的刺惱,把自尊心弄得千瘡百孔,她這裏的卻是沒有一點兒渣滓的悲哀,因爲明淨,是心平氣和的,那木木的棕黃臉上還帶着點不相干的微笑。”
對張愛玲而言,她未必能做到“心平氣和”,但她“明知掙扎無益,便不再掙扎了”。執着既然徒然,便捨棄了,便“只是萎謝”了。
唯其對“飛揚”的愛情覷得明白,心裏雪亮,卻偏爲情所迷、爲愛所動,纔有現身說法的悽慘,纔有回歸認同凡俗生活的悲哀與無奈,才更令人生出宿命般的蒼涼感。
對於女人來說,能擁有實在的物質,遠比空洞的理想更爲重要。怎樣來對待金錢和物質,這也是女人在感情路上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
林憶蓮唱道:“愛是甚麼,誰能明白,穿上了你的衣,如何忘記你的吻,我走不出這一種感覺。”物質,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是感情的潤滑劑,有了物質,那愛的機器才能日以繼夜地運轉起來。
所以說,愛情很需要物質生活的成全。也正因如此,張愛玲筆下的女主人公才拼了命地去追求物質生活。
曾有電視臺做過這樣一期節目,討論物質在愛情中的分量。
一個男嘉賓說:“錢能買到一切,包括以死相許的愛情。”全場譁然,激烈反對的人非常多,無論男女都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男嘉賓給大家出了道測試題:你的仇人愛上了你的女友,現在想給你一筆錢,讓你退出,你會怎樣做。
所有的觀衆都對這種論調很不屑,都認爲這個嘉賓在侮辱他們心中最聖潔的愛情。
但結果卻一步步在發生改變:出5萬元,幾乎沒有人退出;出50萬元,大家也還都堅持着;當價錢出到500萬元,有一部分人開始退縮,他們覺得500萬的價值大於他們的愛情了,但還是有些人在堅持着;等到價碼開到5000萬元時,全場人都同意要錢而轉讓愛情。
當僅剩的一名觀衆仍然堅持選擇愛情時,所有人都認爲他有病,就連他的女朋友也說:“我雖然感動,但更感動於爲我付出5000萬元的人。所以,最後我會奔向願意爲我付5000萬元的男人。”
物質通常都是看得見摸得到的,而對於精神,我們卻只能感受。就像那5000萬元一樣,人人看得到,人人都知道它意味着甚麼,能爲自己帶來甚麼。而愛情卻不可以,沒有人知道愛情能給自己帶來甚麼利益或者收穫。
人的弱點就是這樣,他們寧願相信眼睛和手,而不是心靈。但是,人們在追求物質生活,想要得到物質生活的成全的同時,必須有個底線,那就是不能讓自己太貪心。
要知道,物質雖成全了你的生活,卻絕對沒有辦法成全你的精神。
《沉香屑·第一爐香》裏梁太太的結局,就是對過分追求物質生活會導致怎樣的生活的一個最好詮釋。
有錢的梁太太,在丈夫死了以後,終於可以自由地追求任何一份想要的愛情,可惜她已年逾花甲,青春不再,任金山銀山也換不回她愛的能力。
因此,縱然她有了夢寐以求的豪華的物質生活,但精神世界卻註定永遠貧瘠而荒涼。
物質生活成全了她,也毀滅了她。
美國電視劇《絕望主婦》中的漂亮模特,爲了能得到好的生活條件,精挑細選嫁給了一位有錢的老公。於是,這個漂亮模特有機會就整天在華服美鑽堆裏打滾,但是過了段時間之後,她就開始厭倦這種生活,便要求丈夫給她一個驚喜。
有錢的丈夫因爲確實喜歡自己的老婆,就好像喜歡他小時候的玩具車。果然,他很爽快地送給她一輛嶄新的跑車。
在實現了一切對物質的要求後,模特開始挑剔自己的婚姻。終於,她按捺不住寂寞,和自家的園丁開始曖昧,最後終於離婚。
每個人的生活的確需要物質的成全,但過分追求物質,又會令精神家園荒蕪。毫無疑問,這中間有個看不見的尺度,如何把握這個尺度,就在柴米油鹽的現實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