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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以身養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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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青檀鎮之後,經歷了三天三夜的行程,張友涼來到了他此行趕屍的目的地,任家莊。

任家老爺的行屍就在張友涼這一堆“行走的貨物”當中,在打聽到任家老爺的屍體榮歸故里後,任家莊上下一片喜極而泣。

任家老爺任向華早年在外經商,經過一番艱苦打拼才創下了如今這般偌大的家業,人到中年卻遭遇不詳,死在了外地,無奈任家只能託人找趕屍匠將任老爺的屍體送回故鄉安葬。

送完了任家老爺,張友涼打定主意要金盆洗手,不再碰趕屍這一行當,可能是因爲經常走夜路的原因,或者是經過落花村一事的緣故,張友涼的身體每況愈下,經常在無意中咳血,他能夠明顯感覺到身體在逐漸地虛弱。

尤其是在失去百足蟲的香蝕後,張友涼對味道的敏感程度開始逐漸減弱,袖口裏的另一個錠子都有點暴走的徵兆,這讓張友涼一陣心悸。

這一晚張友涼在任家莊的客房裏獨自歇息,心裏莫名地傳來一陣恐慌感,像是有某種可怕的事情即將要發生,這讓張友涼忍不住瞪大了雙眼,警惕地觀察着四周,靜悄悄的客房裏,除了還在酣睡中的麻衣青年,他找不出任何有聲響的物體。

說到麻衣青年,經常處於時而清醒時而恍惚的狀態,更多的時候是恍惚,他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起來,這讓張友涼大傷腦筋,本來還指望着能夠通過麻衣青年找到一些關於“金蟬”的信息。

就在張友涼將目光打量在酣睡的麻衣青年身上時,麻衣青年的身上發出了異響,那種聲音就像是一個人嘴裏磨牙齒的聲音,聲音若有若無、斷斷續續,搞得張友涼十分緊張,等着張友涼僵硬地站直身子走到麻衣青年的面前時,才發現麻衣青年鼻口處的傷口似乎有了擴大的跡象,最令他感到詭異的是,那傷口上像是浮上了一層白絲,一層層白絲交織錯落,看起來就像是結出了一張網。

仔細打量之下,張友涼臉色愈發地慘白,心裏大約是聯想到了甚麼,進而走到了麻衣青年的身邊,用手粘了下白絲放到舌尖上嚐了嚐,一股微甜帶有些腥味的感覺直衝神經,嚐到了這股味道,張友涼不禁大驚失色,這是“活死人”香的味道,他終於知道“子母連心”的模糊含義了。

說明白了,這金蟬在麻衣青年的體內留下了卵,這層白絲正是裹住卵的外圍,也就是說,這個子蟬還在麻衣青年的體內。

子母連心的意思就是那隻母蟬隨時有可能再回來尋找子蟬。

想通了這些關節之後,麻衣青年大致明白了落花村百餘戶村民的死因了,不僅僅是爲了豢養那隻母蟬,而是爲了能夠給這隻母蟬留下生機,連綿不斷的生機,換句話說也就是這個麻衣青年不死,那麼就會有連綿不斷的子蟬從他的體內出生。

簡直就是行走的‘蟬卵’,張友涼心都涼了半截,按照他所看到的半部《香乘》信息,養蝕人都是將香蝕作爲手段而不是寄生物,眼下這個‘蟬卵’可以說是一個活物了。

張友涼甚至從這件事中推斷出一個令人感到可怕的祕密,那就是千百年來養蝕人門中失傳已久的活錠子可能就是類似的豢養方法,以身飼蝕,換句話說,麻衣青年身上的金蟬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又會是吸取養分然後脫胎而出,張友涼難以想象,等到後面,麻衣青年將會被摧殘成怎樣一個狀態。

就在張友涼仔細端詳了一陣麻衣青年後,發現他並沒有甚麼異樣便舒緩了一口氣,他在麻衣青年的身上尋覓了一圈,感覺麻衣青年的生機開始愈發地虛弱,能夠明顯感覺到麻衣青年體內形成的蟬卵正在一點點地消耗着他的生命。

張友涼看到這一幕不由地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傳說中的活錠子究竟是奪天地造化,還是害人於無形,不過張友涼也不好揣測這其中祕辛,畢竟按道理,他也只能算的上是一個半路上出家的野和尚。

沒過多久,客房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張友涼撐着身體剛想打開房門一探究竟,房門猛地被撞開,一個臉上帶血的任家莊家丁衝了進來,看向張友涼的目光裏帶着欣喜,“道長,快救救我們吧,任家莊的人要死絕了。”

“甚麼情況?”張友涼眉頭緊皺,他嗅到了空氣中的幾分血腥味。

“老爺的屍體活過來了,太嚇人了,都咬了半個莊上的人了。”這個家丁大叫道。

張友涼聽到這話不由地微微一怔,他記得一路過來,任老爺的屍體都還是好好地,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暴走?

雖然心生疑竇,但是張友涼看着這個家丁說話不像是騙人,從袖口處抖落錠子順着門鑽了出去,手裏抄出隨身帶着的防身銅劍跟着走了出去,走出去的時候他順便緊鎖了客房的門。

還沒等張友涼拿着銅劍走到任家莊的大院內,一陣腥風就直撲而來,只見一個面上鐵青,嘴裏張着獠牙的殭屍撲了過來,張友涼側身躲了過去,他瞧得仔細,這任老爺不是尋常的屍變,而是被怪力控制着,他眼尖,明顯注意到任老爺的鼻口處有一個凹下去的傷疤,就像是被人用刀割開了一般。

張友涼見着那殭屍轉過身來又撲過來的間隙,袖口裏抖落出一把香料,果然見得這殭屍像是貓見到了魚一般朝着香料撲了過去,看到這一幕張友涼基本上可以判斷,任老爺是讓香蝕給控制住了,而且看着情形,應當是賣弄力氣的香蝕。

因爲體內有傷,所以張友涼的動作稍顯遲緩,但是勉強能靠香料來控制住這屍變的任老爺,但是張友涼卻也嗅不出這任老爺身上香蝕的味道,根本無法對付。

手中的銅劍砍在這殭屍身上也堅硬如鐵,成了一個擺設。

就在張友涼叫苦不迭的時候,喉嚨處又是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沒想到這口血更是讓那任老爺癲狂不已,速度也快了幾分,竟是不顧張友涼揮出的香料直衝着張友涼過來,張友涼腳下打滑,眼看着就要被任老爺尖銳的指甲插進脖頸的大動脈時,張友涼也只顧着心裏默唸,“嗚呼,哀哉。”

卻沒想到剎那間一個壯碩的身影撲過,竟是雙手撐住了屍變的任老爺,隨後在張友涼驚恐的目光中撕碎了任老爺。

“活死人香?閣下是?”那個壯碩的身影落下腳來,像是嗅到了空氣中的味道。

張友涼聞言,看到來人這壯碩的身影,忍不住聯想到了養蝕人門中的宋氏一派,他們以力稱道。

“在下張友涼,一個無足掛齒的野道士。”張友涼眼見對方手段凌厲,急忙回應道。

“無足掛齒的野道士,那你身上怎麼會有活死人香的氣味?”壯碩的男子猛盯着張友涼,似乎想從他的身上看出些甚麼。

張友涼不敢隱瞞,急忙將自己得到半部《香乘》以及落花村的經歷盡皆告訴了壯碩男子,看得出來,這個男子應該是個門中人,從救下任家莊人性情應該不差。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下宋良,養蝕人宋氏一派,我那叛徒也正在尋覓金蟬的氣息,這‘無身力蝕’正是他種下的,我沿着氣息追蹤到這裏。”宋良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張友涼的說法。

隨後張友涼帶着宋良來到了客房內,此時緊鎖的客房內卻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張友涼暗叫不好,身旁的宋良比他快一步徑直撬開了客房,與此同時他大叫了一聲,“找到本家了,這個傢伙纔是以身養蝕的正主。”

張友涼這邊聽着宋良的話還有些發矇,下一秒就看到宋良闖進緊鎖的客房之後大步走到麻衣青年面前,撕開了纏繞在麻衣青年鼻口處的“蟬卵”,那“蟬卵”裏的幼蟲竟是直接被他碾碎了化成了一團青汁融在了他提前端起來的小碗裏。

這種暴力的手段張友涼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沒想到以力稱道的宋氏一派竟是如此的恐怖,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蟬卵”。

“這可是個好東西,能夠補足香蝕的靈性。”宋良瞧了一眼張友涼,問了句,“你要不來點?”

張友涼搖了搖頭,這邊沒有注意又是喉口一甜吐出鮮血來,宋良皺着眉頭看了張友涼一眼,“你也中了金蟬的卵?”

張友涼聽了宋良這句話之後纔想到自己身上的傷勢很有可能就是金蟬造成的,難道說自己的體內也被種下了金蟬的卵?

“好傢伙,你這是玩命地在養蝕啊。”不知何時,宋良竄到張友涼的身邊,蒲扇般的大手扼住他的嘴巴,接着拍了下張友涼的後腦勺,張友涼嗚咽一聲,帶着兩個舌尖的舌頭出現在宋良的面前。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這簡直是誤入歧途,以爲養蝕是那麼好養的,一次性還養了兩隻,幸好,幸好這金蟬廢了你一個香蝕,否則你遲早要爆體而亡。”宋良不待張友涼說話,抬起右手撕開張友涼的袖子,半截袖子落下,一個黑影躲閃不及被宋良一把抓在手裏,放到眼前,看起來像是一個犀角蟲的黑影,這黑影在宋良的手裏拼命地掙扎,跳動的十分劇烈。

“先生,手下留情。”張友涼還想要說些甚麼,卻無力阻止宋良將其手中的黑影眨眼間捏碎。

“我這是在幫你,又不是在害你。”宋良搖了搖頭,看了眼張友涼說道,“也不知道應該說是你的命好,還是你的命差,本來養兩個香蝕就足以要了你的命了,這趕上了金蟬巧不巧地又廢了你的一個香蝕,現在我在拿掉你這另外一個香蝕,也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張友涼還想說些甚麼卻無奈腦袋一陣眩暈,身體上下傳來一陣虛弱感。

“至於這個麻衣青年,我想還是不要留着的好。”宋良眼睛瞄了下這個麻衣青年,很乾脆地做出了決定。

“先生,手下留情。”張友涼這次不能坐以待斃了,他心心念唸的百足蟲很有可能已經在麻衣青年的身體裏結胎,如果能和麻衣青年融爲一體,他的長生蟲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當時他及時給麻衣青年續了三年的命也是這個目的。

宋良眼瞅着張友涼拖着病軀攔了下來,也沒有再出手,反問道,“你不知道這是放虎歸山嗎?這小子的身體裏可能不止結出這一個胎,後面也許會結出無窮無盡的蟬卵,你能應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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