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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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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因風起皺的河面靜悄悄,偶爾前來飲水的鳥兒略作停留又很快飛走,全然不理渾身溼漉漉,靠坐在柴火堆旁的人。

李紅旗已經在這兒坐了大半天。

就像李夢說的那樣,她會游泳,可前世下半身癱瘓游泳這個技巧已經幾十年沒用過,若不是求生本能,李紅旗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坐在這裏。

掉進水裏時她連着喝了好幾口水,越掙扎沉的越快,等拾起本能自救時她已經被水裹這來到蘆葦叢,她聽到楊建業的喊聲,也看得到他們,心想,等等,就等五分鐘,他們要是下水找自己,說明他們良心未泯。

可笑,可笑一母同胞的姐姐五分鐘也等不了,可笑口口聲聲娶自己的楊建業連下水找她都沒有。

可笑她李紅旗昨夜一夜未睡,把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想明白,想着若是井水不犯河水,想着掐斷前世造成悲劇的根源,她就放下心結,好好過這一生。

真是,可笑至極。

有句話說的不錯,這世上最經不起考驗的就是人性,果然,他們好狠的心啊。

夕陽西下,操着方言的男人女人在村裏喊孩子回家喫飯。

本該在家養病的人不在,宋翠蓮做好飯後也出來喊李紅旗,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你一天都沒見紅旗?”

宋翠蓮跑回家問李夢,姐妹倆平時形影不離。

“我一整天不都在生產隊嗎,咋會見她,”李夢把碗摞來摞去,以圖掩飾住自己的慌張,眼睛卻看也不敢看宋翠蓮。

“那紅旗能跑哪兒去?”

沒多心,宋翠蓮把跑回來的李安叫住讓他找人去。

一家子都去找,夜裏七八點了人還沒回家,宋翠蓮他們才真的急起來,發動全村人找。

生怕被揭穿的楊建業和李夢也跟着,時不時就撞見,既害怕又希望人們去北河沿發現屍體。

找了大半夜,衆人身心俱疲回家。

“啊——”

剛打開燈的李夢,大叫着跌出門,她癱坐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看向屋內。

只見散發着昏黃燈光的白熾燈下,一個身影赫然縮卷在靠牆的牀鋪上。

李夢還以爲自己見鬼了,跌在地上大叫。

等宋翠蓮他們發現是李紅旗時,人已經高燒不省人事。

借了村裏的牲口車,李大河連夜把人送到鎮上的衛生所。

臉上的傷口破裂,鞋子也丟了一隻,家裏人以爲李紅旗遇見甚麼不好的事,問都不敢問,宋翠蓮揹着人着哭了好幾回。

讓家裏人擔心了,醒過來的李紅旗卻甚麼都沒說。

衛生所的醫生讓她在留下觀察兩天以防高燒反覆,李紅旗就把宋翠蓮他們勸走,留李安陪着自己。

住院,打針,喫飯,都要錢,現在住院的費用還是李大河在村裏借的,家裏壯勞力都守在這也沒用,還得喫喝,住也是個問題,便同意讓李安留下照顧。

“二姐你餓了吧?媽留了錢,我出去買飯去?”

李安比李紅旗小了兩歲,今年十五,這小子沒少揹着家裏人往鎮裏跑。

“你去吧,小心點。”

等人走了,李紅旗打量着這個簡陋的衛生所,明亮屋子不大不小,櫃檯和放滿瓶瓶罐罐的櫃子佔了大半空間,緊挨着門口的地方放着長椅子以供病人休息;側邊的房間是輸液的地方,挨着牆放了兩張牀,一張她佔據這,另一張一個大叔正躺在上面打呼嚕。

鎮子距離安南村不遠,在這裏開診所的人也是安南村的,認識,要不然李大河也不放心一雙兒女留在這裏。

李紅旗把進來的女醫生叫住,說:“我認牀,夜裏肯定睡不着,你給我拿點安眠的藥,記賬上,我爸來了讓他一塊算。”

“你是李大河的第幾個閨女來着?”

女醫生坐在牀邊閒聊,藥拿來之後告訴她一次只能喫一片。

李安那小子轉悠了一個多小時纔回來,一邊說鎮子裏還是老樣子,一邊把在供銷社買的麪包拿出來,又跑去找醫生要熱水。

“就一個?”

成人巴掌大的麪包,就孤零零的一個,李安笑着說自己的喫過了。

李紅旗把麪包掰開一人一半,七十年代的麪包麥香氣很足,甜甜的,不過不能跟以往她喫過的相比。

就這樣,李安這個粗心的小子還小口小口,捨不得喫。

李紅旗鼻子酸酸的,沒說甚麼豪言壯志,混着水把助睡眠的藥吞下,一覺睡到天黑。

藉助月光,看到同一病房的大叔沒在,李安睡在那邊。

李紅旗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沒敢驚動李安,她藉着月色回安南村了。

安南村剛通了電不久,沒甚麼娛樂設施,一到夜裏大家夥兒就洗洗睡了,李紅旗估摸着這會兒可能有十點了,沿着小路來到村裏的牲口棚。

楊建業家裏人口多,他就藉助到村裏的牲口棚住,還能順便看着牲口,這會兒那不起眼的小屋子黑洞洞的。

李紅旗試探性的敲門。

竟然沒人應。

她本來是要用落水的事要嚇唬楊建業,沒想到這人大半夜的竟然不在。

村東頭的一片草垛子裏,本該在牲口棚看牲口的楊建業正壓低聲音發火。

“要不是你在河邊跟我拉拉扯扯,我怎麼可能不下去把紅旗救上來?弄成現在這樣都怪你。”

李夢豈是好惹的?

她立馬用同等的憤怒說:“我是拉着你沒錯,但我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跑的?別甚麼事都賴在我身上,你也有份兒。”

“你......”

楊建業說不過她,原地打轉:“咱們說着這些都沒用,紅旗現在肯定恨死我了,你就行行好把這事扛了,算我求你行不行?”

呵。

李夢在心裏冷笑。

她本來就是利用楊建業給李紅旗添堵,誰讓李紅旗讓她喫虧,受氣了呢,但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楊建業是傻了纔會說出這種話。

不過惹怒楊建業顯然也沒她的好。

“這樣吧,”李夢說,“我畢竟是紅旗的親姐,她也沒真被淹死,我求求她,讓她不要把這事兒說出去。不過這份恩情你以後可得報答我。”

“行行行,我以後一定報答你。”

誰是誰非根本就論不清,倆人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說完話便分道揚鑣。

巷子的拐角處,心不在焉的李夢‘唔’的一聲,疼痛從脖子散發至大腦,眼前一黑,她甚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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