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夜色如墨般潑灑下來。
“寒川......”
裝修精緻華麗的別墅內,地上雜亂無章。
蘇雲染咬着牙,眼淚無聲的劃過蒼白的面頰。
男人冷笑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把抓過蘇雲染的長髮,稍一使力,不顧蘇雲染的痛呼,便硬生生的提了起來。
蘇雲染疼得不斷髮着抖,“寒川,求你放手......”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和她的狼狽不堪相比,墨寒川衣着依舊整齊而優雅,俊美得毫無瑕疵的臉上卻滿是暴怒的戾氣,聞言,眸底掠過一抹嘲諷的笑意,吐息滾燙的落在蘇雲染的後頸。
“蘇雲染,你連給我下藥這種招數都使出來了,現在還在這裏裝甚麼?”
蘇雲染心頭如同被鋒利的刀割過,痛得她說不出話。
這是她的丈夫,她愛了他二十年,而最終得到的,卻是他冰冷的恨意。
墨寒川說得對,她就是不要臉。
若不是她拿籤離婚協議做要挾,墨寒川只怕是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但她已經別無選擇,這已經是她最後的一條路了。
後半夜,蘇雲染已經陷入了半昏迷,渾身上下都佈滿了青紫的痕跡,頭皮忽然一痛,她竭力睜開眼睛看去,是墨寒川,抓着她的頭髮將她提起。
臥室的燈光毫無保留的照在蘇雲染那張滿是淚痕的蒼白麪容上。
墨寒川勾起嘴角,明明是一個微笑的弧度,眼裏卻半點笑意都不帶,反而是一片冰冷:“哭甚麼?現在覺得委屈了?”
蘇雲染動了動毫無血色的脣,想要說甚麼,又沒有說出口。
她這幅樣子讓墨寒川莫名有些煩躁,他丟開蘇雲染,轉身進了浴室。
聽着浴室傳來的水聲,蘇雲染艱難的從牀上起身,只是稍稍一動,胃部就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劇痛,她臉色一變,強行嚥下了喉間翻湧的血沫。
醫生說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蘇小姐,如果不及時做化療的話,你最多,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
一年,足夠了。
清冷的月光透過落地窗傾瀉下來,蘇雲染忽然覺得一陣悲涼。
她的人生好像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過去那些驕傲肆意,好像都已經離她很遠了。
那時,她還是蘇家的大小姐,衆星捧月,墨寒川更是把她捧在手心,他們是所有人眼裏的金童玉女,共度一生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但後來,一切都變了。
墨寒川的父親因爲商業機密的泄露鋃鐺入獄,最後不堪折磨死在了監獄裏,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和蘇家息息相關。
一夜之間,原本關係緊密的兩大世家反目成仇,墨寒川燒掉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合照與和她有關的東西,而那時,他們已經結婚了。
蘇雲染拼命的想要向墨寒川解釋清楚,這一切她並不知情,而得到的,卻是墨寒川將她拒之門外,任由她在暴雨裏淋了一天一夜,也不願意再見她一面。
那次過後,蘇雲染髮了高燒,在醫院時,卻發現自己已經懷上了墨寒川的孩子。
墨寒川那段時間,要處理父親留下來的爛攤子,要一手撐起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墨家,要整合勢力,而他們中間,橫亙着的,是無法跨越的血債。
她只能默默隱瞞下這個孩子的存在,獨自在國外將他生了下來。
但上天似乎對她特別殘忍,孩子是早產,身體非常虛弱,沒幾個月,就檢查出來患上了白血病,需要換骨髓。
這個噩耗對於蘇雲染來說,不亞於五雷轟頂,但當她回國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緋聞。
是墨寒川和當今最紅的一線影后林清雅。
全世界彷彿都在報道他們之間的深情,在墨寒川最困難的那段時間,林清雅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而後墨寒川重新回到權利的頂峯,更是將所有的寵愛,都毫無保留的傾注在了林清雅身上。
哪怕,那個在墨寒川身邊的位置,本來應該是她的。
而她現在,和墨寒川之間所有的聯繫,除了那個躺在急救室裏的孩子,就剩下了那一張結婚證。
墨寒川一直想讓她簽下離婚協議書,好光明正大的把林清雅娶進門,但她卻一直遲遲沒有簽字。
蘇雲染望着在墨寒川進浴室之前,丟在她面前的那張離婚協議書,笑得悲愴。
這兩年來,墨寒川一直不回來也不見她,她只能拿離婚做威脅,又在墨寒川的茶裏下了藥,最終,換來了這一夜。
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前不久她意外昏迷,去醫院檢查時,才得知自己得了胃癌,已經是中晚期了,如果不進行化療,最多,只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她可以死,但她的孩子是無辜的,她一定要治好她的孩子。
但骨髓配型實在是太過渺茫,現在,蘇雲染唯一的機會,就是再生下一個墨寒川的孩子。
爲此,她可以忍受一切侮辱。
曾經驕傲如同白天鵝的蘇家大小姐,現在,卻已經卑微到了塵埃裏。
墨寒川披着未乾的水珠從浴室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份薄薄的離婚協議書。
蘇雲染已經穿上了衣服,坐在牀邊,垂目不語。
“你不是說,只要我回來,你就簽字嗎?”墨寒川眸底染上了一層怒意,大步走過去,“蘇雲染,你現在又想耍甚麼花樣?”
蘇雲染被墨寒川的話刺得心口一疼。
她掐住自己的掌心,聲音嘶啞:“我是說要你回來,但我沒有說是多久。”
蘇雲染停頓了一下,接着道:“一個月,我要你一個月的時間,只要你這一個月內,每天都回家來陪我,我就簽字,一個月,換你和林清雅共度一生,很划算吧。”
墨寒川俊美無儔的臉上滿是厭惡,他緊盯着蘇雲染,一字一頓道:“蘇雲染,你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