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笛風客棧4
美豔女子咯咯一笑,道:“我道笛風客棧的‘笛風’二字不同尋常,別有韻味,沒想到笛風客棧的老闆娘也一樣是別有韻味。”
葉飛飛與蒙敏心頭一震!這女子出言不同尋常,顯然不是普通的客人!
當下蒙敏不卑不亢地道:“小姐真是風趣,鄉野村婦,哪有韻味可言?倒是小姐你貌比天仙,令我驚羨不已。”
美豔女子又是一笑,道:“店中可有清雅些的房間?”
葉飛飛淡淡地道:“山村小店,只敢說‘清潔’二字,至於‘清雅’,卻是不敢提的。”這些年來葉飛飛的性格變了不少,不再如先前那般冷漠,也不再經常咄咄逼人,但這一次不知爲何,她一見美豔女子便有忿然之感,語氣變得有些生硬了。
美豔女子也不與她計較,已施施然而進,帶進了一陣幽幽清香。
兩個夥計早在一旁看呆了!雖然蒙敏亦有絕世之容,但他們與蒙敏朝夕共處了十年,早已習慣了。如今另一個美豔女子一出現,竟使他們不由自主地呆立當場!
忽地眼前一花,屋內又多了一個人!
是一個年輕人,身着黑衣!
一個雙目微閉、長髮飄散的年輕人!他的腰上赫然有一把彎彎的刀!
所有的預感終於被證實了!
今天果然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那把彎彎的刀還是靜靜地隱於刀鞘之中,但蒙敏與葉飛飛已感覺到刀的銳勢的存在!
一種久違了的江湖氣息又在店中瀰漫開來!
蒙敏不由自主地向門外看了一眼——她多麼希望能夠在這時候見到她的兒子牧野棲!但同時她又擔心這時候牧野棲真的出現在門外。
因爲,也許客棧中真的會成爲兇S之地!
年輕人如同美豔女子的影子一般,靜靜地立於他的身後,他的眼睛始終微閉,而且烏黑的頭髮垂於他的額前,讓人很難看清他的容貌!
蒙敏暗自長吸了一口氣,眼中的不安之色頓去,臉上又回覆了她的鎮定自若!
不錯,蒙敏久歷江湖,當年與牧野靜風一起經歷了不知多少風風雨雨,甚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又豈會輕易被眼前二人所震懾?
她的心計智謀本就卓絕不凡!
當下她對呆立一側的夥計朗聲道:“還不趕緊招呼客人?”
那夥計起先是被美豔女子的絕色所震撼,自穿黑衣的年輕人出現後,則已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壓迫人心靈的氣息所懾住!
他不知道,這種氣息便是武林中人的S氣!
聽得老闆娘的吩咐,夥計纔回過神來,忙忐忑不安地上前招呼,卻是遠遠地避着黑衣年輕人。
年輕人與美豔女子的距離永遠保持在三尺之內!
蒙敏見他們進了後院,立即壓低聲音對葉飛飛急切地道:“葉妹,你快去看看棲兒,找到棲兒後,暫不要回客棧!”
葉飛飛心中“咯登”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即又擔憂地道:“那敏姐你一人留在這兒,豈不……危險?”
蒙敏道:“他們的來歷雖然蹊蹺,但未必是衝着我們來的。”頓了一頓,又道:“何況來人若是真要對付我,也不是太容易,你放心好了。”
葉飛飛心知此時的確必須去尋找牧野棲,若是自己留下來讓蒙敏去,蒙敏是決計不會答應的,因爲誰都知道此時留在客棧的危險!
而蒙敏是絕不會把危險留給葉飛飛的!
於是葉飛飛向蒙敏說了聲:“敏姐珍重!”便離開了客棧!
當她甫一踏出客棧的門時,赫然發現街對面有一雙眼睛正望着這邊!
仔細一看,竟是麻嫂!麻嫂正立於她的老屋門前,靜靜地望着這邊,如同一個高深莫測的老巫婆!
葉飛飛頓覺有些不自在,她總是感覺到麻嫂的目光中有一種異樣的東西!
但心中有事,她已顧不及細想,立即加快步子,向老先生的家那邊趕去!
蒙敏的心極亂!
她多麼希望此時牧野靜風突然出現在面前!因爲她知道以牧野靜風的武功,武林中幾乎已沒有甚麼人可以對他不利!他的劍法武功甚至已在當年的武林七聖之上!
但同時她又明白牧野靜風此時回客棧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這十年來,牧野靜風一直在苦苦地尋找着他的母親楚清,同時也在尋找水紅袖與範書之子範離憎!
當年牧野靜風與範書的最後一戰是在那年的上元節之夜,牧野靜風斬S霸天城城主範書的時候,正好是範書與如霜的兒子範離憎出生之時。
但當牧野靜風趕至時,與牧野靜風曾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經歷的水紅袖已不知去向,剛出生的嬰兒範離憎也不知所蹤。
而霸天城主範書之妻如霜與水紅袖是同門師姐妹,情逾姐妹,她們與牧野靜風之間又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如霜一直視牧野靜風爲大哥,所以牧野靜風見水紅袖與範離憎雙雙失蹤自然不能袖手不管!
牧野靜風之所以知道剛出生的孩子名爲範離憎,是因爲水紅袖在離去時留了一封信給牧野靜風。
十年來,牧野靜風一直爲尋找自己的親生母親與水紅袖、範離憎三人而不斷奔走,久而久之,他離家與回家已有了固定的規律。
比如每次離家,他都至少要過十天才能回到家中,幾乎從無例外!
這一次如需滿十天之期,那麼牧野靜風便應該是在明天回來!
蒙敏心中不安,再也無心打理客棧,對留在客棧中的兩名夥計吩咐了幾句,便向自己居住的屋子走去。
她希望自己能夠冷靜些,以應付可能出現的情況。
十年未涉足江湖,自己的反應會不會因此而大打折扣?蒙敏不知道。
當她經過後院走向自己的屋子時,遠遠地便看到那黑髮披肩的年輕人正站在一樓的一間客房門前,默默地站着,他身後的房門是關閉着的。
美豔女子是否在這間房內?
如果是,那麼這獨特的年輕人難道會一直這麼靜靜地立於客房門前麼?
黑衣年輕人雙目仍是微閉着,烏黑的頭髮披散而下,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依蒙敏的習慣,她在見到自己的客人時,都會招呼一聲,但這一次,她卻覺得很難開口,年輕人的神情太冷漠,冷漠得似乎不帶一絲人情味!
最終,蒙敏還是決定故作未留意黑衣年輕人的存在,徑直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黑衣年輕人似乎也沒有在意她的存在,更未向她投過一眼!
蒙敏進了自己房中,心情方稍稍平定了些。
她自忖道:“是自己草木皆兵嗎?按理自己與穆大哥退隱此處已有十年,從未結過仇家,更不曾有舊日仇人尋上門來,而且方纔兩個投店的人雖然言行古怪,但似乎又無甚惡意,是否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若有所思地在屋內緩緩地來回走着,當她的目光落在牀頭那邊牆上的一管笛子時,不由下意識地將它摘了下來,握於手心,輕輕地撫摸着。
這是一管極爲奇特的笛子,笛子全身竟是由骨骼雕制而成,但卻不知是甚麼生靈的骨骼雕成,只覺得它通體有一種幽幽的暗光,握在手上,頓覺有微微涼意直通掌心!
這是牧野靜風之父牧野笛傳下來的笛子,當年牧野靜風的師祖空靈子在塞外荒野中見到牧野笛時,牧野笛是一個被拋棄的棄嬰,在牧野笛的身邊,便有這支骨制的笛子。
也正因爲這個原因,空靈子才爲牧野靜風之父取名爲一個“笛”字。
後來牧野笛把這支骨制之笛傳給了牧野靜風,在他手中,曾被夕苦奪走,後又落入霸天城城主範書手中。
當牧野靜風S了範書之後,他便重新得到了這支與他父親的身世有莫大關係的笛子。
但在牧野靜風看來,他已不可能查清自己的身世,何況也毫無查清自己身世的必要。他之所以對這支骨笛很珍惜,是因爲這是他父親牧野笛留給他的信物!而且可以說是惟一的信物!
他珍惜這支奇異的骨笛,就如同他珍惜他與其父之間的親情一樣。
蒙敏曾聽牧野靜風用這支笛子吹奏曲子,感覺到這支笛子的聲音格外有穿透力,似乎它所發出的聲音能夠直入人的心靈!
此時,蒙敏撫摸着這支笛子,彷彿正握着丈夫牧野靜風的手。
這能夠給她不少信心與勇氣!倘若是與牧野靜風在一起,她便無所畏懼!這已不僅僅是因爲牧野靜風有一身絕世不凡的武功,更因爲他與她之間有一種心靈相通之感!
當明白有一個人必定願與自己同生共死、同進同退時,誰都會變得勇敢些!
就如同當年牧野靜風身中邪門手法,變得日正而夜邪,身不由己地得罪了武林正道,爲武林中人視爲公敵時,蒙敏仍能與牧野靜風一道從容面對種種危難!
“此時,穆大哥又身在何處?他能夠感受到我的擔憂與焦慮麼?”
蒙敏思緒翩翩,有些入神了。
忽然間,一種異常的不適感覺湧上她的心頭。
似乎有甚麼異常的東西正在威脅着她!
蒙敏心神一震!
她感覺到這種不適之感來自於她的身後!
蒙敏強自定神,倏然轉身!
這麼一轉身,她幾乎失聲驚叫出來!
不知甚麼時候,那紅衣老者竟已站在她的身後,正以一種極爲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不!不是望着她,而是望着她手中的笛子!
蒙敏的武功並不弱,而且這又是一幢木質樓,爲何紅衣老者出現在她門外時,她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難道這紅衣老者的功夫竟高過武林七聖?
蒙敏的心跳頓時加快了,只覺喉頭有些發澀發緊。
但與此同時,一種親切的笑容已浮現在她的臉上——這是一種老闆娘所特有的笑臉。蒙敏道:“老伯,是否有事吩咐?”她的聲音略略有些發顫,但不細聽很難察覺,而她的笑容則更是一種絕好的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