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加冕爲王
葬禮結束後,林家小姐愣是在靈堂前又待了好久,瞳孔裏還倒映着搖曳的燭光。閻陽就站在她一旁,靜靜地陪伴着她的哀悼。
過了許久,等到暮色完全降臨了的時候,她才站起身,看也不看自己的丈夫,就這麼轉身回了林家。
自前幾年結婚以來,林家小姐對他就一直是這幅高冷的模樣。別說夫妻之間的恩愛舉動了,她甚至連話都不怎麼和自己的丈夫說,就彷彿兩人只是同住在一個屋
檐下的陌生人一樣。閻陽其實挺能理解她的,要是自己的老公是個不務正業、整天和個痞子一樣的傢伙,自己估計也得來氣,話都和他懶得說。
不過說起這不務正業……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只是這事兒他實在不能隨便同人講。
閻陽擰開房門的鑰匙,一開門就見到林妍眼圈通紅地坐在沙發上。閻陽的目光輕輕動搖了一瞬,隨後他坐在了林妍身旁,硬是將林家小姐的肩膀給扳了過來。
“你幹什——”
正當林妍準備對他發火的上一秒,閻陽對準林妍的瞳孔緩緩睜開雙眼,林妍的抵抗瞬間就僵在了原地。
“聽好了,林妍。”閻陽的聲音透着一絲奇詭,又低沉得彷彿像是從不見底的深淵裏發出的回聲:“從現在開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心裏難過的情緒都暫時
忘卻,好好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睡上一覺。”
林妍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爲了保證睡眠質量,閻陽又給老婆熱了一杯熱牛奶,看着她乖巧地喝下去之後才讓她進了臥室的房門。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了,我的本事倒還沒有絲毫退步呢。”
閻陽苦笑了一聲,隨即攥緊了手中的鑰匙,再度離開了這棟別墅。
半個小時後,京都墓園。
“老爺子,我來看你啦。”
閻陽輕輕坐在了一座宏偉的新墳前,笑着將手中一朵嫩黃色的雛菊放在了墓碑上。這朵雛菊那麼嬌小而又樸素,簡直和一旁的各種花束格格不入。可唯有那朵雛
菊開的那麼堅定而悲傷,像是爲死者誦唸的輓歌。
而碑銘上書的文字狂放而不羈,赫然正是林家老太爺的手筆。
閻陽至今還記得,老爺子在爲自己的墓碑書寫銘文的時候,臉上到底是怎樣一副表情。
“我今天……給你燒了一幅畫,不知道你有沒有在那邊收到?”閻陽的聲音細細地顫抖着,他低下了頭,彷彿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你總說
特別喜歡沈老的畫,我千辛萬苦終於給你搞來了一副。可惜你兒子那個不成器的給你摔地上了,估計會有些髒吧,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說到這裏,他緩緩吸了吸鼻子。
“你總說不願意看到我難過的模樣,所以我就沒在你葬禮上哭。”閻陽的嘴角依然在笑,但他的語調卻抖得那麼厲害:“妍妍哭了一整晚,今天葬禮上眼都是腫
的……我沒能哄好她,對不起……你兒子,你兒子一滴眼淚都沒掉,我早就知道!”說到這裏,他的聲音裏混雜了一種怒吼般的沙啞,在看到墓碑上的銘文時,
他卻又安靜了下來,狼狽地拿袖口向着眼角狠狠擦了擦。
“……你放心吧。”閻陽站起身,咬着牙仔仔細細地、輕輕地對着亡者的碑銘許下了某個不爲人知的誓言:“我會對她好的。哪怕全世界都與她爲敵,我也會站
在她那一邊,爲她撐起另一片天。”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墓園。
墓碑上的那朵雛菊隨風搖曳,宛若亡者的送別。
葬禮第二天,由於林家老太爺已經入土爲安,因此林家的掌權自然就落在了林家現任家主——林宇的身上。
閻陽其實對於老爺子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也曾經有所期待過,但在與其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便對這坨糊不上牆的爛泥徹底死了心。在得知林宇繼承了老爺子的
家產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嗤笑一聲,隨後緩緩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事實證明,在另一種意味上,林宇果然沒有讓閻陽失望。上位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地簽了幾十個投資,將公司本來固定的股權徹底稀釋。在嚐到了現金流動越
來越多的甜頭之後,林宇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他無視了自己女兒的警告,基本不去管理到手的資源。本來林家那如同參天大樹那分散卻又堅固的分支慢慢分崩離
析,林家那坐落於京城百年都不見絲毫衰敗之相的強大根基,僅僅在短短三天內便被林宇這條蛀蟲給盡數吃了個乾淨,只餘一具空殼留在原地。
終於,在林宇上位三天後,被股東們收買了的林家人聯合了起來,集體逼迫林宇這塊朽木滾下了林家家主之位。對於他們來說,與其讓林宇這種獨斷而愚蠢的白
癡待在這個位置上,還不如他們自己再挑選一個林家家主助其上位。
“他就好比一塊堵在下水道拐角處的垃圾,畢生意義就是散發讓人作嘔的惡臭和阻礙清澈水源的流通。”面對這等愚行,閻陽做出了上述的評價。
林妍看着公司程直線下滑的恐怖業績,臉色慘白得如同死人一般毫無生機。
閻陽看着她那脆弱不堪的背影,猶豫不決地打開了電話本,隨後無比艱難地撥通了某個電話號碼。
他一直都有撥打這個號碼的機會,但他真的不想用。
如果不是現如今實在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或許還會繼續猶豫下去。
“……喂。”
等待電話撥通後,閻陽語氣低沉地應了一聲。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電話那頭就陷入了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隨後——
“是……是王嗎?”
對方小心翼翼地問道,幾乎要喜極而泣。
“是王!”“真的是王嗎?”“是!”“我們的王回來了!”“我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他們的聲音噪雜而混亂,唯獨那份喜悅一成不變。
閻陽有些不自在地嘖了一聲:“滾蛋,我早就不幹了!”
“不!您就是我們的王!”對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從那語調中,他只能聽到他們刻骨的忠誠:“在我們的眼裏,這世界上只有您一個王!那就是您,左王!”
最後,他們這麼說道。
“……歡迎回來,我們的王。”
他們像是最虔誠的信徒,又像是拼死護衛國王的騎士。
他們一輩子只會效忠一個人,他們願意爲了他們的王揮灑熱血,讓王的光輝照耀在地上。
他們一生只爲了王而活。